江夜唇角勾了一下,身上搭着被子往床沿处挪了挪,整个身子转过去,不打算在此刻跟他理论。
楚辞却是不满了起来,脑袋不清醒的时候行为上就有点缺陷,比如此刻。
他拍了一下江夜的屁股,骚扰性地强迫他转过来:“我睡不着了,你也不许睡。”
江夜一把抓住他稍显不安分的手:“别闹!”
楚辞示威似的对着他的屁股又拍了一下:“嘿,小爷我不高兴了,你说怎么办吧?”
江夜猛地转过身,楚辞惊吓般地收回手往后缩了缩:“你要干嘛?”
江夜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双臂撑着床板微微坐起身:“楚辞———”,声音有些暗哑,眼眸很深:“——别开玩笑。”
“哦。”
不知怎的,他觉得江夜此刻的眼神有些可怕,里面蕴含着他读不懂的情绪,楚辞讪笑了一声,摸了摸鼻尖。
“现在还早,你继续睡?”他拿起床边的手机摁亮了屏幕,灯光有些刺眼,还不到六点。
“清醒了?”江夜抿唇。
“什么清醒了,我一直都保持着清醒状态好嘛,没睡醒跟我清不清醒没有特别的冲突,你敢说要是搁你,你睡得好好的被人突然弄醒是什么感受?”楚辞小声哼了一句:“也就是你。”
搁匡超大杨他们,现在指不定撸起袖子干架了。
别的不说,楚辞在睡觉这件事情上挺少爷的,属于没人能打破的禁忌,除非你已经做好了被他一拳干爬下的准备。
跟他铁的人都知道,一般不会轻易选择在这个点找他,更不会作死弄醒他。
江夜嗤笑了一声,幽幽吐出一句话:“是吗?你抱着我的时候怎么不说?”江夜顿了一下:“要不给个机会,采访一下辞哥的感受?”
楚辞一脸不可置信:“我抱……抱你?”他是梦到自己捧着一个香香的大鸡腿啃来着,难道他对江夜做了什么?
楚辞半个身子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江夜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坐起身随手拿了搭在椅背上的衣物,推开门进了浴室。
楚辞“切”了一声,感觉自尊心受到了打击。
都是大男人,换个衣服还避着。
睡都睡了,有必要?
怎么说也算朋友了,楚辞眼睛眨了一下,应该算是朋友吧?
江夜罕见地一大早从楚辞家出来,两人骑着小黄,直接去了西门外的长街。
一路上江夜的态度都很冷淡,既没有开口问楚辞吃什么也没有督促他背单词,倒是楚辞自己嘴里念念有词的,有模有样地戴着耳机。
“辞儿,昨天刚放学就没人了,消息也没回,你干嘛去了?”匡超刚好从花坛那边的车棚出来,于是逮着人就问。
楚辞停下脚步,把耳机摘了,嗯?了一声。
“害,我问你干嘛去了”匡超重复了一句。
不同于普通饭友、路友,匡超和楚辞是真兄弟,真兄弟一起去小黑吧开黑,组队刚人是常事,约伴回家只是顺带。
连“顺带”做的事情都完成不了的时候,匡超觉得自己的存在感一夜之间跌落谷底。他掐着时间把人堵这儿就想问他是不是有新的狗子了,不然怎么说抛弃就抛弃呢,昨天他可是在游戏厅等了好久。
匡超问完后就感到一个眼神过来,森森的,挺怵。
他抬眼,江夜怎么会在这,俩人离得不远,一前一后,看起来更像是一起的。
匡超表情一怔:“你俩一起?”
楚辞的视线从手机微信栏里抽出来,余光往后斜了一眼,匡超问的江夜。
他勾唇:“嗯,顺路。”
啧啧。
距离不仅能淡化感情,还能培养感情。
眼下看来,他是被淡化的那个。
匡超有点情绪,眉头一挑,对上江夜的眼神, 直勾勾的。
估计是这点不满表现的太明显了,楚辞抬眼:“怎么了?”他自然地搂过匡超的肩膀往前走:“中午去吃饭,叫上大杨。”
匡超脸色缓了缓,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算是应了。
江夜跟在两人身后,步子刻意放缓,冷气从身上散发出来,脸色阴沉。
楚辞一个多月前第一次遇见丁韦的那会儿,以为就是一个表面上缩头缩尾实则什么事都要插上一嘴的事儿逼,他当时的想法是在一班除了江夜外,跟别的人不会有多的交集。
可是很遗憾,这个想法因为丁韦的缘故没能坚持下去。
后来楚辞发现这人事儿是事儿了点,但挺识时务。
任凭你怎么给他脸色都不生气,油嘴滑舌还有点自来熟,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连楚辞都自愧不如,丁·能屈能伸·韦。
楚辞接过丁韦递过来的表看了一眼,复又随意扔在一边,嘴角勾起,老大不情愿。
丁韦求爷爷告奶奶似的半趴在楚辞的桌面上,面上是苦求的神色:“辞哥,你确定不再看一眼?100米、400米、800米,跳高、立定跳远、趣味拔河……但凡您看上哪一样随便挑,我第一个给您留着。”
丁韦话说得很是恳切,好像运动会的这么几个项目有多抢手似的。
楚辞淡淡瞥了他一眼,“不需要你留,谁看上了谁有本事谁去,我没兴趣。”
丁韦嘴角一撇,看样子快哭了:“别,辞哥,你是咱班的扛把子,运动会没了你输定了。”
也不知道好学生是不爱运动还是咋的,历届一班的那些人中没有几个运动细胞是发达的,往年的运动会就只是走个过场,名次基本上是被B班的人包揽了。其中最厉害的榜上有名的那几位是以楚辞为首的两三个人,近年来从未变过。
楚辞在哪个班基本上就不用愁了,校篮球队长的身份摆在那里,实力没得说。
“都有谁?”楚辞随意扫了一眼表上排前面的几个热门项目。
丁韦停止了假哭的动作,立马说:“目前已经报名的有罗定威、杨捷、梁达开,我和季青临。老罗和杨捷一个四百米接力一个一百米短跑,梁哥是跳高和接力,季青临参加了男子八百米,我跳远。”
丁韦说完后楚辞想了一会儿,最后才在表上随意勾了几下。
丁韦一脸喜色地接过:“八百米和一百米,辞哥你参加了两个?”
这两个项目中间休息时间很短,又都挺耗体力,丁韦有些意外:“咱班今年有救了,谢谢辞哥!”
楚辞懒懒地接过话:“有没有救我不知道,人凑齐了就行。”
丁韦脸上笑开了花,颇为肯定地说:“有你和季哥在总能拿个奖。”
楚辞斜斜地看了他一眼,季青临的水平他不知道,不过丁韦这么说肯定差不了。
他俩都报了同一个项目,到时候训练总有机会深入了解,楚辞有些期待这个队友的实力。
三十六中的校级运动会在每年的深秋举行,一共是三天时间,从星期四到星期六的上午,期间不上课,周末照常放假。
对于高中的学生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放松机会,一年一次,有了教师队伍的加入显得更加热闹。
丁韦受大头所托,把几个关键项目的参赛选手确定下来后剩下的就随意参加,项目对班上的每一位同学开放,只要你想去,不论是趣味拔河还是团体跳球都有机会报名。
江夜一般是不参与这种集体活动的,丁韦以为他的态度还是跟以前一样,就照例没去问。
哪想到在项目集训开始的前三天江夜找到了他。
“还有名额吗?”江夜拦住了准备去办公室交表的丁韦。
丁韦脚步停下,不可思议地回答:“有的,你要报名吗?”
江夜嗯了一声,随后出声:“楚辞和季青临参加了八百米?”
“对,对啊,”丁韦说:“八百米有五个名额,我们班争取到了两个,剩下的参赛选手需要从别的班级中选拔。”
他不确定地看着江夜:“你要报名哪个?”
江夜神色顿了顿,几秒钟后报出一个项目,丁韦点点头,顺手在表上勾了一笔。
楚辞说中午和匡超去吃饭就真的准时去了,鉴于好来居需要提前预约,于是俩人叫上大杨,在最后一节课下课的前十五分钟从后门溜了。
看门的大爷挺重规矩的,没到时间不给通行,几人在校门口的保卫亭墨迹了几分钟,好说歹说,一直等到下课铃响,大爷才放人。
吃饭的时候匡超问了一个楚辞想当场拍死他的傻逼问题:“你和江神在一起了?”
大杨不明白“在一起”的意思,以为就是和他俩一样,跨过同学朋友这道坎儿成了兄弟,从此以后建立起了神圣的革命友情。
可是楚辞却知道这逼话里有话,他撇下筷子喝了一口汽水饮料,默不作声地看了匡超一眼。
那眼神阴恻恻的,仿佛是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匡超接受到了楚辞暗含警告的信息,也是当场乐了,楚辞还有回避问题的时候?活久见。
他大着胆子说了一句:“江神家在xx街,和咱学校外边的西门长街正好相反,你俩上学放学这都第几次碰上了?我不信都是碰巧。”
“我约的,有问题?”楚辞回了一句。
匡超一愣,被这个直白的答案惊到了。
“我操!辞儿——你不会真……”
不会真弯了吧?
匡超脸上的表情跟调色盘似的变换着。
大杨一脸懵:“怎么了?谁和谁约?”
“不知道。”
楚辞直接丢出一句模拟两可的话。
那就是有这方面的意思?只是还没到时候?
匡超吞了吞口水,咽下了满嘴的震惊。
他感觉整个灵魂都被炸裂开了,表情四分五裂,僵在脸上,拼凑不起来。
楚辞的话就像是一把剑,从头到脚,直直地把人劈开了。
匡超震惊的同时还不忘往嘴里扒饭,他吃了一碗后又添了半碗汤,好半天才消化掉这个事实。
“行,”匡超抹抹嘴放下筷子:“兄弟我不反对,你开心就好,人生苦短,喜欢就去追。”
大杨:“……”
所以,他俩究竟在打什么哑迷?
楚辞嘴角抽动了一下,片刻后微微勾起,没有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