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成绩名单的公布教室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比起梁达开理综选择题全错，总分倒数第一，楚辞的成绩似乎对大家来说更有关注点。
一个B班借读而来的人，短短的一个半月就从年级倒数第二蹿升了两百多名，成功逆袭。
虽然目前以他的排名想在一班有资格站稳脚跟仍旧有一定难度，但是对于三十六中这个垫底普高的学生们来说，大部分的人也只是和他水平一样，按照这次的成绩来看，甚至B班中有一多半的人不如他。
这样一来，在某些人的心里已经有了深深的危机感。
“楚辞这次进步挺大的。”一个男生看着手里传过来的成绩单说了一句。
旁边的人解释道：“听说他从暑假开始就在补课，应该是用心学了。”
有人问道：“真的吗，你听谁说的”
“真的，我一哥们儿B班的，跟韩越他们认识。”
“哦，这样啊。”
“……谁知道是不是作弊。”一个突兀的声音插进了他们的谈话，几个人转头看向梁达开，有些许不满，他和楚辞的过节他们都亲眼见证了，都知道这两人不对付，但是在成绩这个原则性问题上梁达开落井下石就显得有些不道德。
他话一出口几个人都没有往下接，话题一度有些卡顿。丁韦在旁边听了个大概，于是凑上来主动道：“梁哥，这话咱可不能瞎说，辞哥应该不是那样的人，作弊这种话还是不要说了。”他笑着调和了一下氛围，不至于让众人和梁达开尴尬。
几个男生颇为赞同，楚辞要是想作弊也不至于等到现在才有所动作，他大可以在一开始就给人营造一种“我是好学生”，“我成绩很好”的假象，但是显然没有，说明他没抱这样的心思。一个对考好考坏根本不关心的人又何谈去作弊呢。
丁韦这么说也是给梁达开一个台阶下，因为他话里话外针对的实在是太明显了，怎么说楚辞现在也和他们是一个班的同学，以前怎么样都过去了，况且上次虎哥的事确实是楚辞帮了他，所以丁韦觉得没必要。
但是某人显然不是这么想的，梁达开见丁韦帮楚辞说话后脸上很是不虞，一副瞧不起和憎恨的神色：“就他？凭他的成绩也就配在B班当垫底，他以前什么样你们不是不清楚，楚辞就个渣……”
“你又是什么？”江夜凉凉的声音传过来。
梁达开话一噎，不可置信地看着江夜：“你问我？”
第二次，为了一个外人质问本班的同学。
江夜眉眼一片冰凉，就这么冷冷地看着他。
周围的温度瞬间降低了几分。
梁达开看着江夜的眼睛，不知怎的，剩下的话没敢说出口。
坐着闲聊的几个男生也纷纷不自在起来，本来他们就只是没事提了楚辞一句，谁知现在成了这样。看起来好像是他们故意说楚辞的坏话似的。
几人面上没什么表现，但心里对梁达开有了一丝芥蒂。
江夜凉凉地扫过众人，然后当着他们的面离开了。
楚辞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就觉得江夜情绪不太对，有点生气，眉心很轻地蹙着，纠结又难过，夹杂着细密的情绪，好像是在为什么人而心疼。
楚辞愣了一下，随后笑道：“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他伸出手碰了一下江夜的手指。
江夜转过头看向他：“我相信你，”他说：“你很棒。”
楚辞笑了，“怎么了这是？”他回应了江夜的话：“我也相信你，无条件的相信。”
江夜眼神黯了黯。
楚辞大概能明白江夜的心疼是为了什么，他知道这次他的考试成绩给了很多人一个措不及防的打击，连他这样的学渣都能考成这个样子，多少会有人不服。
随之而来的闲言碎语肯定是满天飞，但没关系，他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了。
其实从一开始他也没想一步步往好的方向发展，都是误打误撞，让江夜给自己当了补课老师。
有江夜这个学神在，他要是还没什么起色，说出去估计会砸了他的招牌吧。
季青临目睹了一切，听着背后的谈话他像是被钉住了一样，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漫天的悲伤溢出来，他有些痛苦地闭了眼。
他不知道的是，江夜其实都知道，知道厕所里那个威胁季青临的是梁达开，也知道他所有不得已的苦衷。
只是他选择了替季青临隐瞒，没有人会希望自己任何的不堪被窥探出来，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
高二分班后的这次考试只是一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楚辞没回应，那些心里有想法的人也只能在私下里议论，比起楚辞的坦荡他们倒显得有些见不得光。
不过还是有很多人站在他这边的，就拿一班的男生来说，他们和楚辞成为同班同学的这些天，多多少少也对楚辞有了了解，不再像以前一样轻易对他下定义，至少他们会有一个过程，得出结论前会经历一个从现象到原因的探究。
这个改观有些惊人，一个月前都还是拿他当路人似的莫不关己随意妄议，而现在居然也懂得分辨是非，不再一棍子打死。
当然这都是楚辞所不知道的，他的世界里好像就只容得下江夜一个人，至少在一班是这样，他很少去参与额外的活动，规矩太多，社交成本高性价比低，跟匡超他们几个在一起时的随性完全不同。
考试过后楚辞给自己安排了一个放松期，好好玩了几天，没想到浪了几天后有些地方竟然又跟不上了，特别是大头今天讲的的那章，完全没有之前的感觉。
思路就好像是断了弦，衔接不上，看着题目想不出解题方法，这种感觉太要命了。
大头在黑板上板书了大半节课，楚辞眼睛盯着前方时不时皱着眉，嘴里咬着笔头，表情有些丧气。
江夜敲敲他的桌面：“不要走神。”
楚辞控制不住自己思维的时候江夜就用这种方式简单提醒他，在提醒了三次之后他干脆把咬着的笔一扔，脑袋趴在桌面上不动了。
江夜：“……”
“我又听不懂了，”楚辞把脑袋转过来，眨着眼睛对江夜说：“好难啊，你不觉得吗？”
江夜嘴角动了一下，改了口：“嗯，是有点难度。”
“是吧！我就说吧，连你都觉得难肯定就是超纲了，我做不出来很正常，”楚辞扬起脸：“要不你放学后来我家补习吧，反正你上不上自习都无所谓。”
江夜眼尾一挑，淡淡看着他。
楚辞有些不好意思：“你别多想，我不是邀请你来我家的意思，就是让你给我补习，你不是我老师么，交了钱就要对我负责的，
……邀请也不是不可以。”最后一句话的声音很低，从楚辞嘴里呢喃出来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清。
他说完这句话后感觉有些怪异，楚辞掩饰似的咳嗽了一声。
“感冒了？”江夜问道。
“啊？没，没有吧。”
“我问你来不来给我补课，你说话呀？”楚辞见江夜没回答以为他不答应，语气隐隐有些着急，忍不住又咳了一声。
江夜顿了顿，思考了一下。
“这几天确实有些放松，我给你的计划有一多半没有完成，这样吧，今天做个系统整理，别再分心了。”
楚辞一听瞬间多云转晴，脸上有了笑意：“听你的，你说怎么安排我都接受。”
江夜嗯了一声。
楚辞把头转过去，嘴里嚼着口香糖，开始耐心地对着黑板抄起了笔记。
他虽然听不懂，但是抱着多抄一点笔记江夜就能多给他讲一点的态度，抄了整整一页纸。
大头从正门走出去的那一刻，楚辞的手都酸了。
下午的时候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深秋的凉意袭来，来得意外而突然。
楚辞和江夜收拾好书包从教学楼走出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基本上全黑了，雨还在下着，时不时吹来一阵冷风，吹到人身上，透心的凉。
楚辞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江夜走在外侧，虽然有他挡风，但架不住楚辞身上只穿了一件短袖，寒气顺着毛孔肆无忌惮地钻入皮肤。
他伸出手搓了搓手臂，上面已经泛起了一层小疙瘩，一阵冷风袭来，他屏住呼吸，身子颤了一下：“好冷。”
江夜顿住了脚步，从身上解下蓝底白领的校服外套，在楚辞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披到了他的肩上。
一个热源裹在身上，楚辞愣了一下：“咦？”待他看清了身上的衣服后江夜的声音传过来：“——穿上。”
楚辞下意识地搂紧了这件唯一带着热度的东西，他虽然属热，平时火气大，但是既怕热又畏寒，对环境很挑，适应性不太好。
楚辞把校服套在身上后顿时感觉到暖和了起来，江夜的衣服比他的稍微大了半码，穿在身上很宽松，带着清新的皂香，楚辞有点舍不得脱下来。
他整个身子缩在衣服里，背着书包跟江夜并排走着，江夜打着手电筒，两人踩着湿漉漉的地面，跨过了小水坑。
江夜左手举着一柄黑色的伞走在外侧，走了一段路后楚辞才后知后觉，两人挨得很近，这段路的路灯坏了，楚辞看不清江夜的脸，他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胳膊，雨水已经打湿了他的手臂，他再往下一摸，连腰腹也是湿的。
一阵冷风吹来，江夜握着伞柄的手指紧了紧，拿着手电筒的那只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楚辞在心里懊恼了一声，下一秒，江夜感觉有什么东西围了过来。
他往左一看，楚辞从身后绕了过来，挡在了他的左侧，半个身子攀上了他的肩膀，把他整个人围得严严实实。
楚辞尽力用自己的身体给江夜挡着风，两人紧紧挨在一起。
江夜的心漏掉了一拍，他从嘴里吐出一句话：“你做什么？不怕感冒吗？”
楚辞把他楼得更紧了些：“我怕感冒难道你就不怕么，”楚辞的眼睛看着路面，轻声嘟哝了一句：“身上都湿了也不知道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