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早饭了吗?”
“没……没有。”
楚辞往后退了一步,从听到敲门声开门发现是江夜,再到江夜走进来的这一两分钟的时间,楚辞还沉浸在是不是没睡好造成梦境混乱的恍然之中。
直愣地盯着手里拎着东西站着的人,显然是没反应过来,有那么一刻跟断片儿了似的,迷糊着站了一会儿才猛然发现今天也不过是高考过后的第一天。
楚辞眼里的茫然和惊讶全都落在了江夜眼里,而他自己,却是动作自然地把手里的那份早饭放到桌子上。
“先去洗漱,然后吃饭,我等你。”江夜自顾自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两手交叠放在腿上,像熟客,完全不像是时隔一年没交流的陌生朋友。
“……不是,江夜你……”楚辞脑子没法思考了,抓抓炸毛的头发,眼睛和手指一起用力,表情焦急慌乱又不知所措。
江夜笑了笑,“去吧,吃完饭我们谈谈。”
妈的,要不要这么主动,江夜亲自到他家来的举动完全超出了楚辞的思考范围。
措不及防,措手不及,已经不是意外而是惊吓了。
“砰”地一声!卫生间的门关上了,“哗啦”,浴头的热水冒了出来,再然后是水管、马桶,能出水的地方都被他拧了开关。
听着“哗哗”的水声响起楚辞的心止不住跳动了几下,早起的疲劳没有缓过来,猛然间浑身的心神和注意力都被迫提了起来,这个反差让他险没站住。
他没有想过江夜会主动来找他,会主动到他家,见面第一句会问他吃早饭没有,如果按照之前的关系继续发展下去,那么他会觉得见怪不怪,可问题是……
有些操蛋。
他都怀疑江夜这样做是不是有人跟他说了什么,亦或是…附身了?
至少目前来看楚辞还没想清楚,就算想清楚了也没做好一下子往前迈这么一大步的准备。
“高考”这两个字真的有魔力么,为什么高考过后被禁锢的灵魂释放地这么突然…简直就是他无法直面的转变,这怎么能…怎么能发生在江夜身上呢?
!!!!
楚辞是真的慌了,昨晚匡超的话他迷糊着想到了后半夜,没章法地分析了一遍他和江夜的未来,后来又没结果地沉沉睡了。
一大早醒来是这个情况,他是真的受不住。
一会儿出去后要怎么“谈谈?”旧事重提,逼他说“分手的一万个理由”,还是说只要江夜开口他们就重归于好?
楚辞在洗手间放了将近十来分钟的热水,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为了防止待久了江夜过来敲他门,楚辞不得不硬着头皮结束了“哗啦”的水声,然后踢着拖鞋,用湿手顺了一下头发,心里没底地往外走。
江夜坐着,楚辞也就找了个凳子不安地坐了下来。
“坐过来一点,”江夜指了指面前的桌子,“碗底有些烫。”
“啊,”楚辞下意识拒绝:“不用了,我不饿。”
他根本就没打算早起吃早饭,如果不是江夜突然“闯入”,他应该会一觉睡到下午,不过现在,就算再让他躺回去他也睡不着。
江夜看了他一眼也没再强求,碗里的面挺香的,闻起来像是牛肉,楚辞瞥了一眼,江夜顿了顿,声音澄澈带着柔和:“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有些意外?”
楚辞在心里嗯了一声,看向江夜的时候却老实地摆摆手:“没有,没意外,我就是起早了,有点懵。”
“嗯。”
楚辞:……
江夜突然不说话了,坐在那里,又不像思考的样子。
楚辞憋了一会儿,开口问了一句:“是学校有什么事吗?”
“……不是,就是想来看看你。”江夜说。
这下楚辞坐立难安了,江夜这话既说了却又说不明白,什么叫“想来看看你” ?
鉴于匡超从老余那里打听到的江夜参加高考的事,以及听了匡超笃定的分析,楚辞心里就没有平复下来。
一面否定了这个事实一面又隐隐期待着,期待江夜这么做是因为他。
楚辞唇角蠕动了一下,看着江夜欲言又止。
“小辞……我们和好吧。”江夜突然站起来,越过桌子朝楚辞走过来,“我们在一起,以后都不要说分开。”
楚辞被江夜眼里的热度烫了一下,他有些慌乱地站起来,小腿碰到了凳子,磕出一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闷响。
“你,我,江,江夜…”楚辞舌头打结,慌张地努力咬着字把话说清楚:“你怎么突然说这个……不是,你先别过来。”
楚辞往后退了半步,小腿抵在沙发上,江夜停下脚步,迷茫地看着他,“小辞。”
“我知道,我知道,你别说话,我有些乱,你让我想想,”楚辞拍打着自己的脸,快速地重复着那几个字,额头上出来一层薄汗,是被自己急出来的。
不知是急于让江夜停下还是急于肯定江夜的话。
反正此刻耳朵里有些听不清,心脏鼓动地厉害,脑子运转不过来。
楚辞嗓子是热的,开口说出来的话温度都比平时要高,他看着江夜轮廓清晰的脸,瞳仁染上了一点墨。
突然间情绪有点激动,楚辞顾不上去感受脚踝骨被磕到的那抹疼痛,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江夜身上,在江夜那句“我们和好吧,以后都不要说分开”上面。
“你不怪我吗?”楚辞忍不住上前一步,急切地发问,连他自己都没察觉语气里的焦急。
因为不相信眼前看到的,所以才迫切地去证实。
“是我不好,”江夜说,“以后不论你怎么想,不论你需不需要我,你逃到那里去,我都不会放手。”
江夜叹了口气,终于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他原本就想这么跟楚辞说,可是等他决定好了接下来要走的路,亲自定下这个人时,楚辞已经从他所能触及到的范围消失了。
跑得那么快,那么用力,一点余地都不留。
紧张和慌乱慢慢化为平静,楚辞定了定心,眼里的灼热却没有就此减少半分,他近距离地仰眸看向江夜,手指离衣角只有一公分,却好似没处放。
江夜伸出手碰了碰他的尾指,然后一把攥住,牢牢地固定住手腕,另一只手抬起来,落在脸上,小心翼翼地捧住。
楚辞用力眨了一下眼睛,水汽一点点升上来,眼眸慢慢变得透明,却没有汇集成一颗,也没有落下来。
他难过的时候眼睛最先说话,就比如此刻,明明还没开口,楚辞抬眸望向江夜时,眼睛就已经洇了雾气。
江夜有些触动,这一年中反反复复的思恋在这一刻到达了一个顶峰,他没说话,也没解释,手掌攀上楚辞的后颈,吻在了眼角。
楚辞眼神有些涣散,手指无措地揪着江夜白色衬衫的一角,后来慢慢地,覆在他的后背。
江夜的吻有点凉,落在楚辞的眼尾,激起了前所未有的反应,从眼睛、嘴唇,再到喉头,一点点温热起来。
某个瞬间,楚辞抽出手攀上了江夜的肩头,带着点伶俐,轻咬了一下他的下巴,沿着脖颈,磨出一排轻浅的牙印。
江夜轻“哼”了一声,音色低沉,眸光半阖中微微睁眼,极致的思恋全都化在了这个吻中。
离岸漂浮的人捞到了浮木,便紧紧抓着不放,不肯溜走一丝一毫的机会,只有某个间隙间,能听到清晰的呼吸声,带着点急切,和不容缓和。
这让楚辞想到了他们第一次的接吻,那时候他醉酒,尽管江夜是清醒的,可还是抵不过自己的纠缠,最后也像这样,带着探索,汹涌又激烈。
两人分开后楚辞把手从江夜背部放下来,楚辞的T恤和江夜身上的白色衬衫都有些皱,江夜替他整理了一下,拿纸擦了擦楚辞唇角的痕迹。
楚辞抿着唇任由江夜动作,只是耳根红了红,挑眉看过去,眼尾藏着笑。
面条放凉了,上面凝固了一层牛油,碗底还有大块的牛肉。
外面将近三十度的天气,这个季节不需要用微波炉再去加热,温热的东西吃到肚子里不会有什么事,只是可能会有点腻。
江夜把塑料袋系了个结走到门边的垃圾桶处丢了进去,“欸?我还没吃呢—”楚辞晚了一步,亲眼看见江夜把东西丢进去了。
“其实还能吃,”楚辞小声说,跟刚才说不吃的时候判若两人。
江夜回头笑了一下,走到楚辞身边,碰了下他的手:“不吃了,换衣服,你想吃什么,我们出去。”
“你就没想过我会吃吧?”楚辞睁大眼睛,狭促地看着他。
“总要找个理由,怕你问我过来干什么的时候不知道说什么,”江夜坦然地开口。
楚辞惊了一下,同时又挺佩服江夜的心思,“是不是你们学霸的脑子普遍想得比较多啊?要不然怎么能事事面面俱到呢?”
“不是你们,是我们”,江夜纠正他:“你也是。”
“哈?”楚辞笑了,不确定地问道:“你说我们?我怎么可能是学霸,顶多是学霸的复刻品,没有你怎么可能有现在的我,没遇到你之前我…”楚辞指了指自己:“顶多算校霸,就,小混混,你知道的。”
楚辞大胆地否定自己,不觉得“校霸”这个词有什么不好。
江夜低低地笑出声,没再说什么。楚辞很厉害,也很优秀,他自己知道就行了。
以后有机会,再慢慢跟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