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季青临脸色难看，双手握拳，克制着没出手。
如果他的“我有话跟你说”是指这个，那么两分钟之前，季青临就应该直接走人，而不是在这里被他这个无赖纠缠。
梁达开满不在乎地“呵”了一声，“你以为我还会怕？反正奚鄢已经让我毕不了业了，你又被保送了，未来前途一片光明，这样的结果你觉得对我公平吗？”
季青临蹙眉，他没有说过自己被保送的事情，通知还没下来，刚才被叫到办公室不过是因为楚辞那边有消息，梁达开自己意淫什么。
“你想怎么样？”季青临不着痕迹地用余光打量了周围，不想在这种特殊时期跟他发生任何肢体冲突。
“我想？……你就会给吗？”梁达开铁箍一样的手臂横过来抵在季青临锁骨上，脖子里的项链指环卡在陷下去的地方，季青临脸色变了变。
梁达开有意让季青临难堪，纵使心里对这种见不得光的男 | 男行为鄙夷，但嘴上却不饶人。
他眼神有些恶毒地凑过去，在季青临耳边说了几个字，然后像看戏一样等着他的反应。
“滚你妈！”季青临有些怒了，下意识地胳膊回抡过去，梁达开没来得及松开就被蹭了一下，脸被扫偏过去后脚步直接往后踉跄了一下。
“你他妈是什么货色不让人说了？在淮海路上“夜班”是什么狗屁？我说得不对吗？操 | 蛋的玩意儿——”梁达开扯着嗓子吼起来，什么恶毒字眼都从嘴里蹦出来。
但也就是这一句，后面的话硬生生被来人的拳头吞回了肚子里。
江夜二话不说伸手揪上他的衣领，将对方拉向自己，手臂抵着他的喉管，膝盖顶上对方的小腹。
手腕骨突起的地方卡着喉结，梁达开脸部憋得胀红，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他使劲挣了挣，喉头一片通红。
江夜充满戾气地看着他，手部发力不给人喘气的机会：“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梁达开喉咙里发出不清晰的“哼哼”声，季青临走过来有些担心地出声：“算了。”
““淮海路”上班怎么了？你他妈今天，有种再说一遍，试试！”江夜松开了对梁达开的禁锢，眼神冰冷地看着他。
梁达开扶着庭廊的柱子弯下腰捂着小腹急咳了一阵，他缓过来之后突然站起来，破罐子破摔笑着骂道：“哦，我忘记了，你的昔日同桌也在淮海路干过，至于具体是做什么……”梁达开伸手摸了摸喉头，“毕竟来钱快嘛！”
季青临神色愣住了，没等他反应过来江夜突然上前几步，扯着梁达开的衣领一拳伦了上去，不偏不倚，没收力，姓梁的顿时一管鼻血喷了出来。
江夜不给他缓冲的机会，架着他的肩膀同时用膝盖往腹部顶，狠狠顶了几下后手臂翻转，这人就这么一个侧身趴在了地上。
摔在地面后眼冒金星，梁达开甩甩脑袋试图撑着爬起来，嘴里不忘吐道：“你们这些变态，同 | 性 恋，也他妈只能在见不得光的地方，我呸！”
江夜深吸一口气有些没站稳，季青临脸色白了白，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江夜。
梁达开以为戳到了两人的痛处，于是得胜般地“嗤”笑一声，顺手用袖子擦了擦鼻血。
“……那你就真该死了 ！”
楚辞撑伞缓步走了过来，指了指面前猖狂嗤笑的人，声音冷漠地没有温度：“要么道歉，要么……”他眼尾微挑，满目冷霜，“你信不信，今天你竖着走不出这里……”
看似很随意的一句话却不是说着玩的，梁达开知道楚辞的手段，高一那年，那些事，他知道得比谁都清楚，就没有哪位送医院拍片后身体零件还是完整的。
“不残不算完”不是白说的。
梁达开捂着小腹，鼻血越擦越多，听到楚辞的“威胁”之言后鼻头酸痛，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
季青临目睹梁达开狼狈离开的背影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才隐隐松了一口气，想到刚才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身子颤抖了一下。
当着江夜的面，埋在心底深处的那些秘密仿佛暴露在了大庭广众之下，让人无处可躲，无地可藏，使他一时间忘记了梁达开顺嘴提到的有关楚辞的那几句话。
他低着头，一时间没有勇气面对江夜和楚辞，连呼吸都轻了几分，梁达开的嘲讽戳破了他的底气以及微不足道的自尊，想到奚鄢那玩世不恭的态度和“包养”这个词，脸色也是白了又白。
余怒消散后反而不知道接下来的动作，说些什么、有什么表情，以及等会儿走的时候是先迈左腿还是先整理微湿的头发。
江夜和楚辞对立站着，像松了的发条，不停在原地徘徊打转，似乎要等人拧一拧，才能回到正常的轨道，
楚辞双手插兜，一时没了话，两人都没看对方，静默着僵持了很久，直到季青临从这里离开。
江夜动了动唇，声音有些干涩：“B大，什么时候决定的。”
楚辞攥着的手指松开了，微微抬眼，透过洇湿的发尾看到了江夜的眼睛。
“临时决定的。”他说完垂下眼睑，视线落到了地面，外面雨势不减，水珠不断往这边溅过来，除了两人脚下站着的地方，别处都被星星点点浸湿了。
面对面心平气和地说话，还是在这种情况下，给他一种楚辞已经彻底放下了的释然之感，这般毫无波澜的平静让江夜心里隐隐痛了一下。
许是急于从对方这种陌生的态度和语气中抽身，江夜只是“嗯”了一声，便抬脚从庭廊的另一个方向走了出去。
庭廊和教务处以及笃学楼并不是整栋相连的建筑，江夜就这么淋着雨，在他眼前一点点消失。
楚辞吸了一口气，突然间急咳了一阵，咳出眼泪后才堪堪止住，他捂着胸口大喘了几下，视线从那个方向收回。
春夏交接，绵密的雨连续下了小半月，每天都是阴沉的天，始终不见放晴。
模拟高考的那天，距离六月七号只剩下三十天。
保送生五月份基本上就可以离校，没什么事情学校不会强制性要求留下，当然，除非自愿辅导。
年级上在一周之内给楚辞办了离校手续，只有毕业证书还没发下来，和档案袋一起，等到高考完后发。
楚辞拿着办好的手续没有当天就离校，他没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做，剩下三十天，多一天少一天都无所谓。
他留下的原因，或许是因为江夜也还没走。
没听说年级上安排江夜辅导的消息，至于江夜为什么选择留下来陪战高考，楚辞想不到原因。
江夜是班长，在一班待的时间比他长，时间积累感情，这样想来也正常。
想想他自己，当初还不是想回到二十班，说来都一样。
楚辞保送的消息一公开，学校都跟着沾了光，原二十班的几门科任老师平常没少数落人的这下态度大转变，还给楚辞凑了七人份的锦鲤红包，楚辞推拒不了，勉强收下了。
匡超比他反应还大，狂喜之下是深深的“懊悔”，突然有种没有好好学习的无力感，拉着楚辞给他讲题，发誓一个月之内提升两百分，不上二本不姓匡。
楚辞开玩笑：“一个月？不如你跟我姓，爸爸正缺一个孝顺的好儿子。”
这话听着想揍人，真真假假尚且不论，匡超认真地发问：“不行吗？你没把握？”
楚辞转着手里空了的可乐罐，指尖弹了一下，“两百分，我没问题，就怕你坚持不了。”
匡超被这话伤到了，想到楚辞那段时间没日没夜的拼命，于是心一横，一拍桌子就这么定下了，发誓要创造奇迹。
楚辞笑笑，为了好兄弟的誓言应下了这份差事。
只剩下最后三十天的时间，学校已经停课了，不是讲卷子复习考纲就是刷题圈热点，这样的进度根本不适合像匡超这样的吊车尾分子。
楚辞给他制定了一个紧密的时间规划表，数学和物理专攻公式类的简单计算，这种老师反复讲过的，只要保证做一题拿一题的分就行。
英语听力和选词直接放弃，时间不多，要练语感和语法来不及，背背作文刷刷阅读还能拿点分。
至于语文，这是楚辞要求匡超重点抓的，短时间内从一百一提到一百二十五很难，但是从五六十提升到一百还是比较容易的。
楚辞直接把他用过的物化生精讲简练和语文模拟刷题卷给了匡超。
上面有他自己做的笔记，可以看出解题思路，楚辞反复做过的百分百都是考纲重点，匡超放心刷就行了。
不需要全部掌握，百分之六十会做基本能达到匡超要考二本的标准，老牌二本考不上，中间靠后的那一档还是有望的。
在楚辞的监督下匡超半个月廋了十来斤，是真的边吃边瘦，黑眼圈肉眼可见地一日比一日深，他老安慰自己“我能行，辞儿能行我也能。”
“没错，学吧！”楚辞喝着饮料不紧不慢地回一句，算是鼓励。
匡超咬牙点点头，那一阵子丝毫没敢松懈，人生第一次，可算与紧张的高考氛围相融了。
楚辞话是这么说，但确确实实是一点一点耐心指导匡超过来的。跟他讲题完全没有轻松可言，楚辞可算明白了当时初次在林岚家补课时江夜的心情。
有时候想到了，心里也未免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