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哥,”楚辞把头转过来对上江夜的眼睛,“我以后就是一个人了,除了你,只剩我自己。”
“我不确定咱俩到底是什么关系,兄弟还是恋人,总之,能不能请你不要离开我?”楚辞眼里闪着光,微微仰起头。
江夜听他把话说完然后伸出手碰了碰他的手,“好。”他回答得很认真,没有思考,也没有顾虑和假设,仅仅给出了一个承诺。
他喜欢的人,他追随而来放在心上的人,怎么会轻易离开。
“不要多想,万事有我在,江哥会罩着你,嗯?”江夜出声。
楚辞微微愣住了一瞬,然后发自内心的笑了。
被人罩着的感觉有些奇妙,从江夜嘴里说出来他很享受,这一瞬间他不再觉得身后是空无一人了。
最起码回头的时候能够得着。
有了一个人做支撑,江夜就像是楚辞的光,替他驱走黑暗为他遮挡锋芒,如同一颗甜味的糖,甘甜清润,走到哪都会想起来剥一颗。
“谢谢你,”楚辞说,他想起来什么犹豫了一下开口:“我以后请不起你给我补习了,江大学神的补习费很贵的,是别人的三倍。”
“不是你之前提的吗?”江夜觉得好笑,于是捏了捏楚辞的手:“我说过不需要的。”
“不需要?任劳任怨?不好吧,要不然你给打个折?”楚辞有些矛盾。
“不用了,你要是觉得欠我的,留着以后还。”
“可是我不想欠你的怎么办呢?”楚辞缠着他,语气很纠结。
“我想让你欠着,不可以吗。”江夜看着他的眼睛,说了这么一句。
楚辞忽然间转过头去,没敢看江夜的眼睛,他怕习惯了江夜的好,溺进去,再也抽不出来。
*
楚辞换电话号码这事没有多少人知道,他往手机上插了卡登了一遍qq和微信,确定能成功登上后就没再管了。
他和沈天孚的交流基本上就是微信,苏茵有事会给他发消息,除却这些社交软件他也不怎么联系两人。
楚辞不想和他们有过多的牵扯,要断就断干净,何必惹自己不愉快,他现在已经够难受的了,如果再从他们嘴里听到点什么,他觉得以自己这状态,未来可能毕不了业。
不是他内心脆弱,而是所有事加在一块,让人想不脆弱都难。
他强迫自己从那个环境中抽离开来,像排除杂念一样排斥那些糟糕的事,到最后只剩下他自己,别的都和他没关系。
只有这样他才能喘口气,才是自由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稍微鲜亮起来。
楚辞翻着手机通讯录给赵哥打了个电话,有一阵子没联系了,他试着提了一句。
“你上次说的还算吗,给你当助教的事。”楚辞摸了一根烟,犹豫了半响还是开了口。
“……啊,你考虑好了?”老赵说。
“没考虑,就是突然想到了,”楚辞吐出一口烟雾,往脚边的垃圾桶里弹了半截烟灰,“还有一个月左右放寒假,我想试试。”
老赵:“我是没问题,当时问你的时候确实缺人手,不过几个月前老板新招了一个过来,要不我帮你问问他的意思,过几天给你回话?”
楚辞皱了眉,还是礼貌点头:“行,麻烦你了。”
“不麻烦,随口一问的事,”老赵跟他透了底:“老板有意往天水市发展,我这边拳馆的行情不太好,今年学员收的少,你如果要来大概率来不了这边,如果是天水市分馆你能接受吗?”
“……能。”楚辞瞅了一眼垃圾桶,眼神有些散。
他也不是为了出名,待不了大馆小馆也行,只要有钱哪儿都行,要说名气……他也错过了出名的机会。
没什么大不了的。
楚辞拿起桌上的半瓶矿泉水灌了两口,周末有学员在练习,老赵还在馆里带班,那边响起了一声出拳叫喝的声音,楚辞深吸一口气放下手里的水,“你先忙,不成也没关系,我就随便问问。”
“行,我知道。”老赵挂了电话。
楚辞放下手机有些微微出神,前路突然变得难走,他想到自己卡里的余额,一股莫名的焦躁漫上来。
明年的学费生活费加起来……可他现在手里连两万块钱都拿不出来,高三还有一年,怎么过。
别说男朋友了,他自己都养不活。
幸好这个房子刚开始租的时候一下子交了三年的,水电费扣了还能剩点钱,够他住到明年。
卧室没开灯,楚辞趴在桌子上,脸深深埋了下去,直到很久之后他才抓抓头发,失神地抬起头。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江夜发来一张图片,是从病历单上面截下来的医生嘱咐,潦草的写着他看不懂的几句话。
江夜在旁边标了批注:注意休息,多喝糖水,避免焦虚心慌的状态,少熬夜。
楚辞手指动了动把图片点了保存,回复过去一条消息。
现在就很焦虑。
江夜:不要多想,你睡一会儿。
睡不着。
楚辞看了一眼屏幕上亮的时间,晚上九点钟,没到入睡的点。
他等了一会儿,确定对方没有再发消息过来后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起身去抽屉里拿出一颗褪黑素吃了。
这玩意儿很早以前买的,用来对付失眠的,不知道过没过期。
这期间江夜接了曾晴晴女士的越洋电话,曾女士强迫儿子开视频聊天,江夜想了想,起身去了客厅。
“最近怎么样啊”,“岚姨的男朋友有着落了没”,“你们班主任上次跟我说的竞赛安排……”
一通越洋电话聊了近半个多小时,“妈,现在是晚上十点钟,”江夜提醒他。
“欸,妈给忘了,行了不打扰你休息了啊,我去喝个下午茶,拜拜儿子。”
“嗯。”江夜结束了聊天视频。
他在客厅里站了半分钟,视线落在盆栽旁边的电视上,随后走过去抬手打开了冰箱。
上下两扇,双开门,水果零食饮料满满码了两层,不仅没开封反而越积越多。
家里的阿姨受他妈曾女士的嘱托对他关怀备至,江夜是男孩子又正在上学,阿姨估计是把他当做了自己家的小孩儿在照顾,不是零食就是水果,每天不厌其烦地提醒他去吃。
江夜本身对零食就不感冒,一日三餐大部分在学校食堂或是西门那条街解决,晚上回到家没有吃夜宵的习惯,所以就越积越多。
他跟阿姨说过这个问题,阿姨丝毫不在意,觉得男孩子体量大消化快,应该多准备一些。
江夜有些头疼地看着,随后拿出一个保鲜袋,照着楚辞的口味挑着牌子往里面装,直到塞满了才停下。
第二天一大早楚辞是被门铃声吵醒的。
“你怎么来了?”他把门打开一条缝,眯着眼往外瞧:“星期一,不上学吗?”
“给你带点东西。”江夜说。
楚辞看着江夜拎了一个夸张的保鲜袋,里面是花花绿绿的零食,眼里闪过不解。
江夜把东西提了进来,搁在了沙发边的红木桌上,“我们家阿姨买的,太多了,我给你带一些。”
“一些?”楚辞微微张嘴,这一大袋子怕是把冰箱内的东西都拿过来了吧。
“……你们家阿姨不会说你么?”楚辞神色古怪。
“说什么?”江夜挑眉。
楚辞摇摇头,这算是接济么?“劫富济贫”?
他在脑海中胡乱想着,江夜打开袋子,从里面拿出了鲜牛奶和一盒奶酪面包,“有微波炉吗?”
“有,你上次不是还用过了,”楚辞领他进了厨房,“我放橱柜里了。”
“嗯。”江夜想起来了。
“吃完饭再去学校,”江夜解开包装盒,把东西放在盘子里搁了进去,摁了两分钟的定时按钮。
奶酪化开后黄色的奶油从面包上流下来,闻着味就知道是甜的。
楚辞嘴里衔着牛奶盒伸出手拿起了一个:“嘶,真烫。”
“你拿个东西接着,”江夜递给他一个瓷盘,楚辞嘴里含糊不清:“不用,我直接吃就行。”
江夜一共烤了三个面包,楚辞吃了一个后觉得挺好吃,于是又拿起一个,江夜喝了半杯牛奶,把他的那份搁在楚辞面前:“还有一个,都是你的。”
“不用不用,我的够了。”
江夜给的楚辞没拿,两人份的早饭他不能自己全吃了,江夜都还没吃呢。
“嗯,”江夜应了一声却没有拿回去的意思。
最后那份还是被楚辞吃了,三个面包一盒奶,都进了他的肚子。
从沈家脱离出来虽然不至于过上“节衣缩食”的日子,但是离那一天也不远了,楚辞不得不考虑去找兼职挣钱。
发传单、兼职npc这些事他以前没少做,但那都是野路子,工资少工作时长不稳定,情况好的时候一天能挣一两百,但大多数时候只能拿个基本的劳务费。
在双井镇的那几年日子并不好过,苏茵没有固定工作而且经常不回来,楚辞不得已寄居在二叔的店,蹭吃蹭喝蹭床睡。
有一段时间实在是艰难,苏茵生病住院,他没拉下来面子问二叔借钱,于是就一个人去工地预支了三个月的工资,然后瞒着二叔满打满算给人扛了四个月的麻袋。
那不是他最艰难的时候,因为幼时楚钟祥醉酒家暴赖赌的那几年,最艰难最痛苦的时光已经被他选择性遗忘了。
那时的情绪太压抑,痛苦的经历产生不愉快的感觉又很深刻,大概被称之为回忆丧失。
反正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只要想起雨夜的场景就一阵闷头痛,其中的细枝末节却是再也记不起来了。
教室里暖气开着,出入的地方挂上了厚重的门帘,天空灰蒙蒙的没有放晴,出去上厕所的功夫能感觉到零星的雪花飘下来,落进脖子里顿时一片冰凉。
楚辞在心里盘算着事情,手指转着笔头,面上表现的很平淡。
社会主义五好青年群里时不时聊上一句,班级群内也在商量着寒假去哪玩的计划,明明一切都和以前一样,他却觉得没有那么开心了。
楚辞想着自己的事,心里有点沉重,下半节他擅长的化学课也没怎么听。
一上午过得浑浑噩噩的,看似低头划着手机屏幕,被人cue到后偶尔在群里回复一句,实则内心疲态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