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下不为例
鹿梨2020-05-26 23:083,027

  眼看着,气氛逐渐僵持,剑拔弩张。秦尚叹口气,轻拍太傅后背,劝道:“老师,切勿动怒,消消气。”

  徐少卿稳住身形,咳嗽几声,白花花的胡子,气得直抖,怒道:“顽劣不堪,难成大器!”

  王钦川一皱眉,不乐意了,执起本《慎言策》,“噌”地一下,甩到地上,又狠狠碾了几脚。见状,太傅的脸色,迅速黑了下去。偏这厮嫌火候不够,又添一把柴,不屑道:“老子我呸!”

  “你这糟老头子,骂我顽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实话实说罢了,莫非,老子这么大个人,连说句真话,也要被人限制?真是够了,把老子绑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读书就算了,父母之命,不得不从。你算个什么东西?摘个果子,竟也被你责骂?”

  王钦川冷笑道:“老子这就走,离开这鬼地方,省的到时候,脏了您,太傅老人家的眼,回头,又骂我!”

  秦尚正欲劝他,王钦川转身,拿起案上的一柄竹笛,扭头就走。蓦地,一把长剑,拦住了他。剑身闪着冷光,倒映出他的神色,他不满道:“怎么?连走个路,也要被人管着?笑话!”

  拔剑之人,正是赵锦。

  “钦川,少说两句。”见势不妙,宋砚急道。王钦川对这人不熟,他可了如指掌,赵锦最重礼数,尊敬师长,善待万物。王钦川出言不逊在前,毁书辱骂在后,又无视私塾秩序,来去自如。

  桩桩件件,随便哪一样,挑出来,都足够赵锦,将他从头到脚,训斥个遍。

  果不其然,赵锦冷脸笑道:“欲念未消,私自偷果,目无尊长,”他一字一句下定论,“出言无状,言行举止,实属可耻。”

  “太史之子,王钦川,”他顿道,“我可有冤了你?”语气凛冽,寒气逼人。

  “老子就是这样,”王钦川咽了下口水,挺直背脊,气焰嚣张,“怎么了?不服?有本事,用这剑杀了我啊!”

  “甚好,”赵锦皮笑肉不笑,令人毛骨悚然,他收回长剑,取下玉佩,玉佩上刻有云纹,中间镶了个“赵”字,见此玉,如见其人。高举玉佩,示意众人围看,锵锵道:“你既已认罪,我便以武安将军,下令,王钦川,杖责四十,即刻当众行刑。”

  赵锦喝道:“来人!”

  王钦川顿时心生惶恐,他原以为,这人性子虽冷,不爱与人来往,但有个好处,不多管闲事。这种小事,无非是老师,与学生起争执,常有的事儿。几日过后,就忘得一干二净,居然会动真格。还拿出将军的身份,来压他?

  顿时慌了起来,往后退,气势不足道:“你敢,我爹是太史,你敢滥用私刑?”

  霎时间,四周凭空出现,十几个黑衣人。都是蒙面,其中一人,手里握着一小截棍子,银制的。善学堂的人,自然不敢对王钦川动手,诚然如他所说,他爹是当朝太史,今日打他,秋后算账,如此,谁敢抓他?

  是以,这些黑衣人,都是赵锦的暗卫。

  形势严峻,宋砚起身,劝阻道:“将军,算了罢,滥用私刑,传出去的话,对你名声不好。”

  白瑞文亦劝道:“是啊,赵将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何必闹成这样?再说,钦川不是有意的,他这人,就是这样,心直口快,当不得真。若滥用私刑,圣上知道了,必会责怪。”又望向王钦川,道,“钦川,快认个错,这事就过去了。”

  王钦川其实早就认怂,这个赵锦,就是仗着武安将军的身份,手中握有大权,但碍于面子,又不肯认输,梗直脖子,扭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明明没错,老子才不认,死也不认!”

  又补充道,嗓音怯怯,“你等着,看我爹不扒了你的皮!”

  赵锦的脸色,可谓是精彩万分。由青转红,又由红转黑,此刻,眼底深处,寒气逼人,他系上玉佩,淡声吩咐:“打。”

  “是!”黑衣人齐声道,抱拳领命,擒人的擒人,摁得死死的,环成一圈,挡住众人视线,原本半个胳膊长的棍子,摇身一变,足有一人高,且粗细未变。

  一丝缝隙不落,他们身材魁梧,众人瞧不见,伸长了脖子和耳朵。只听得见,此起彼伏的惨叫,哀嚎声,从高亢嘹亮,渐渐低弱,到最后,归于平静。一声又一声,棍子打在皮肉上,沉闷厚重,众人吓得大气不敢出,传闻中的武安将军,杀人不眨眼,冷酷无情。

  看来,传闻不假。这四十大棍,够王钦川好受了。

  一柱香,行罚毕。赵锦吩咐黑衣人,将王钦川抬回府上,叮嘱了一句,说清打他之人是谁,赵府恭候。走前,大家看清楚了,臀部鲜血淋漓,血肉模糊,一派惨状。王钦川早已晕了,双鬓处,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众人骇然,杀鸡儆猴,再也不敢当众顶撞徐少卿,为此,赵锦甚为荣幸的,得了个美称“冰块脸”。

  冰块脸,方圆百里,寒气逼人。

  “宋砚,你小子又瞅啥呢?”见他出神,王钦川催促道,“赶紧的,趁着人少,给老子使劲摘!”

  “诶,好。”宋砚回神,忙应道。手中鞭子如蛇般灵活,游刃有余,几番回旋下,王钦川怀中的布袋子,已装的满满当当。从上往下瞧,黄澄澄一片,诱人至极。柿子软糯的清甜香,早已散发出来。

  “钦川,够了罢?我们先打这么多,免得被发现,”宋砚道,“等下次,新一波柿子长起来,再来打,神不知鬼不觉,谁也发现不了。”

  “行,听你的,”王钦川望着金钱柿,语气喜滋滋,系紧布袋子,点头道,“今儿就先这样,赶紧下来,咱们一起分着吃。”

  他数了数,大概三十多个。每人平分,得给常宁留点,他这人,就喜欢吃柿子,尤其是金钱柿。等等,转念一想,不行,不能留多了,顶天了两个。省的这个病秧子,不好好吃饭,拿柿子当主食,到时候几个空腹下去,又闹肚子。

  果然,病秧子就是麻烦,事多。

  正想着怎样分配,耳边突然沉默,有人拉了下他的袖子,颤抖道:“冰……冰块!”

  什么冰块?

  王钦川回头一看,一抹玄色身影,离三人越来越近,原来是赵锦,“跑!”他当机立断,拽住李承安,抱紧怀中柿子,撒开脚丫子,狂跑。

  宋砚有个陋习,爱走神,尤其是高处,这陋习,甚是显著。譬如,屋顶,树上,柱子顶端。而此时,他坐在树干上,盯着金钱黄柿,发起呆,仍是想不明白,这柿子,怎么熟的这样快?难道,其中有什么诀窍?

  想着,想着,顿觉一股寒气袭来,后背生凉,慎得慌,抖了抖肩,揉搓几下,轻“嘶”口气,喃喃道:“不对啊,怎么这样黄嫩?”

  有人阴气森森道:“黄嫩不知,红如残血,我倒知道。”

  “是吗?兄台,你搞错了,”被人打断思绪,宋砚不满道,“你压根不懂我在说……”他结结巴巴,“说……”

  赵锦手中握剑,剑身出鞘,有一下,没一下地颠着,“说什么?”蓦地,寒光一闪,一旁种的矮玉芝花,颤颤巍巍一抖,霎时,碎成齑粉,一地残尸。

  “不如我来说,”他道,“爬树、偷果,多番劝诫后,屡教不改,两样都占了,宋砚,你,甚好。”

  无地自容,宋砚尴尬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讪笑一声,扬了扬鞭子,又卷了个柿子到手中,拿袖子擦干净,递给赵锦,弱弱问道:“将军,吃柿子么?很甜的。”

  赵锦一愣,眸子闪过一丝紧张,问他:“你已经吃过了?”

  “没啊,”宋砚疑惑道,“正准备吃,将军你不就来捉我了?”

  赵锦松口气,狠狠瞪他一眼,长剑入鞘,转身就走,只淡淡说了一句,“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若再犯,打断腿。”

  宋砚脑一抽,问他:“将军,犯是指爬树,还是偷果?”

  没人搭理,反而又得了记瞪眼,赵锦转身离开,身后传来一声惊呼,是宋砚。他本想伸出手,拦住赵锦,让他别走,既然不罚,就一起吃个柿子,哪知,忘了是在树上,一个脚滑,从树上,摔了下去。

  “啊——”

  赵锦指尖微动,侧头瞥了一眼,淡淡吐出六个字,无情道:“自作孽,不可活。”

  其实,以他的身手,足以在瞬间,飞身扑过去,接住宋砚,可他没有,连一丝停顿亦无,决绝离开。

继续阅读:44. 情深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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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知锦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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