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柱香后,胜负已定。
人群中,有人欢喜,有人愁。作为赌注的银子,本是分为两半,现下,依旧是两半,不过,却是同一方,并两人手中。
擂台上,铁刀将军双臂已失,正瞪大双眼,直愣愣倒下去,满脸错愕,与难以置信。于此同时,断了一条腿的小叶刺客,威风堂堂,苦尽甘来,赫然立在台上。最终的结果自然是:小叶刺客,胜。
这个结果,乃是意料之中,是以,他并不惊讶,虽是早已有心理准备,仍是乐滋滋的。尤其是望着荷包里,那鼓鼓囊囊的一袋子,如同去赌坊小赌一把,却赚得满贯而归,飞来横财,简直高兴极了。
一路上,二人沿着小巷子走,不知不觉间,已经天黑。来到巷子尾,往左边拐个弯,便是那条莲花月河。这巷子的构架很巧,在巷子口,往右走,可到河。在巷子尾,往左走,亦可到河,委实巧的很。
过了一个下午,宋砚手中拿着一袋鲜花饼,两根糖葫芦,一纸酥香脆瓜子,而赵锦怀中,亦是满满当当。多是些小玩意,譬如,面具、铃铛,一根糖人,以及一个香囊。没错,这根糖人,真如摊主所言,不易融化,过了几个时辰,还保持原状,看来,下次得多光顾一下。毕竟,这等良心卖家,实属少见。
至于这个香囊,当时,他是不准备买的,可是不知为何,赵锦突然对它感兴趣,手一挥,银子就出去了。或许,他是听了老板娘的宣传话。
“卖香囊啰!会吐泡泡的香囊!京城仅此一家,认准啰!”有人高声道。
什么?吐泡泡的香囊?
宋砚心下好奇,便走了过去,摊子上,搭着一块红布,布上放有十几只绣花香囊,绣工精致,倘若价钱合理的话,凭这精巧绣工,无需借助这个噱头,也能名声大躁。
宋砚道:“老板娘,你这香囊真会吐泡泡?怎么个吐法?”
老板娘拿起个香囊,笑道:“公子您瞧好了,”于此同时,宋砚眼睁睁看着,她将绣纹甚美的香囊,狠狠一搓,顷刻间,一颗颗泡泡从里面飞出来,慢悠悠飘至天上,阳光下,竟是五彩斑斓的。
“您看,我没说错吧,”老板娘得意道,“仅此一家,这个秘法,只有我知道。”
宋砚“嘁”了一声,拆台道:“你这里面,肯定加了皂角,以及茉莉花,然后,应该还有点粉末,否则,是不会轻轻松松一搓,就能起泡沫。”他又神秘兮兮,凑近道,“老板娘,我很好奇,最后一味粉末是什么?”
老板娘拉下脸,黑得跟锅底似的,狠狠瞪他一眼,责怪道:“公子,您这就不厚道了。我的秘法,你猜了个大半,若是再告诉你,我这生意,做还是不做?您若不买,还请绕道走。”
宋砚不恼,依旧不走,道:“老板娘,来者即是客,岂有赶人的道理?再说,说不定,我还真要买。”
老板娘一喜:“几个?”
宋砚后退一步,站得远点,轻咳一声,一本正经,甚为严肃道:“零个。”
老板娘笑意一僵,火冒三丈,脸颊上的白粉,“噌噌”直掉,落在红布上,尤为显眼。大有抄起扫帚,便要来打他的架势,见状,赵锦咳道:“宋砚。”
“诶,我在。”宋砚应道。被后者瞪了一眼,这一眼,威慑力瞬间上涨,他闭嘴不再多言。赵锦掏出一把碎银,放在布上,拿起一个香囊,道:“老板娘,这个我买了。”
宋砚还没来得及说话,老板娘抢先开口,道:“这位公子,一个香囊,三两银子,您这点碎银,怕是不够,烦请收回去。”
蓦地,“咚”得一声,又是一锭银子,被重重搁下去,赵锦道:“够了吗?”
“够了!够了!”老板娘连声应道,拿起银子一咬,确认是真的,神情笑眯眯的,甚至问赵锦,“一个少了吧?您这个银元,少说也值十几二十两,卖您十个香囊也不成问题,要不,您再拿几个?转手卖给别人,或是回家哄小孩,哄心上人,都行!”
赵锦摇头,拉着宋砚,转头便走,临走前,淡淡说了一句话,这句话,让宋砚脸色复杂不已,心中滋味难辨。
他说的是:“不值一提。”言下之意,十几二十两银子罢了,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必在意,何必大惊小怪。
河边早已人头攒动,来来往往许多人。上至八旬老人,下至襁褓婴儿,这里都有。宋砚与赵锦来到河边,刚好,这儿就剩一艘船,船夫道:“二位要乘船是吧?时辰不早啦,我要回家了,娘子还等着我吃饭嘞,吃完饭,还要来看花灯,对不住啦,渡不了二位!”
“这样啊?”宋砚失望道,看来,这一趟是白走了,乘不了小舟,不能于河中央赏花灯,听不了戏曲,游湖节的乐趣,便少了一大半。
“无妨,”赵锦出声道,“船家,这是酬劳,劳烦你借船一用,我们自己划,你回去吧。”
“自……自己划?”宋砚愣道,“将军,你莫不是在说玩笑话?”
赵锦睨了他一眼,便转过头,看向船夫,等着他回答。他方才那眼神,宋砚懂了,他是想表达:你看我像说着玩的样子吗?
船夫是个爽快人,有银子,又不用辛苦划船,自然乐得高兴。再说,也不必担心船被顺走,毕竟,这位公子给的酬劳,足够买几艘了。
“好,”船夫终于答应了,“二位公子小心,夜深,可能看不清河面。”说罢,便丢了船桨,上岸离开。
赵锦解了锁链,道:“等着我扶你下来?”
“啊?不敢不敢。”宋砚惊恐道,连忙自己扶着木桩,踏进船厢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