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门外徘徊许久,”赵锦淡声道,“究竟所谓何事?”
“啊?”宋砚挠挠头,讪笑一声,说明来意,道:“那个,将军啊,我想问问,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赵锦蹙眉,试探道:“你的生辰?”
“不是,不是,”宋砚忙摆摆手,离他生辰还早,他生于寒冬腊月,彼时,将近秋天,还早着呢,他道,“今天是八月初六,游湖节,这个,你不知道吗?”
赵锦摇头,简略答道:“不知。”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从不过这种节。怎么了?”
“是这样的,”宋砚道,“我思虑良久,觉得在东院住了许久,承蒙将军照顾,竟不曾有所答谢。是以,正好这几天偷闲,我想,能不能,与将军一同去西南街,游湖赏灯?那个将军日理万机,若不得空,亦无妨,不必放在心上。我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想着今日天色不错,出去走走,也挺好的。”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声音,“嘀嗒嘀嗒”,由轻转重,由缓转急,原来,天公不作美,突然下起了雨,且是瓢泼大雨,急不可挡。
“……”
天晴时,相邀赵锦游湖,或许,有五成可能,而如今,下起了倾盆大雨,五成化为零,游湖提议彻底泡汤。因为,赵锦有个古怪习惯,这也是他相处许久,才渐渐摸索出的。赵锦这人,下雨天不爱打伞。可是,不打伞的话,就只有淋雨的份儿,所以,碰上雨天,他从来都不肯出门,只愿安生待在房中,静静读一本书,别的,什么也不想干。
有一次,他二人正要去善学堂,正要出门时,下雨了,原也不打紧,坐马车,或者撑伞,便无大碍。况且,毛毛细雨,又不大。可他不知为何,竟不去了,派人去传话,不寻借口,毫不委婉,直接道:“雨天路滑,不想去。”于是乎,就真没去。到最后,仅有宋砚一人,撑着伞,慢悠悠地往私塾走,路上,回想起方才这事,简直诧异到极点。
宋砚猜测,许是另有隐情,然而,次数多了,他便明白了,就是任性,闹脾气。难得,像他这般刻板之人,竟如同不懂事的小孩子,说不去,就不去,谁也劝说不了。
宋砚讪讪笑道:“将军,你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了。好吧,你慢慢看,我就不打扰了。”说罢,转身离开。哪知,甫一转身,便被人叫住,“慢着。”
赵锦放下书,问道:“游湖节,很有意思?”
“这个,我也不清楚,”宋砚愣道,“实不相瞒,我以前也没去过,不大了解,也是听人说的。介时,游湖、观戏、赏莲、望灯、祈福,以及抢糕点,听着,倒挺有趣。至于是真是假,便无法得知。”
赵锦揉揉眉心,随意道:“前日,大夫说,我这伤,得多走走,才好得快。既如此,便去吧。容我换身衣服。”说罢,便走到屏风后,匆匆换衣裳,待出来时,便摇身一变,成了位风度翩翩的玄衣公子。
宋砚很是纳闷:受伤了,不在床上躺着休养,四处乱走,不是会加重伤势吗?再者,咳咳,赵锦伤的臀部,走路多了,难道不会痛吗?夜里如何就寝?难道一直趴着?转念一想,大夫说的,还能有假?赵锦说的,还能是错的?
二人踏出门槛,站在廊下,望着密集雨帘,听着雨滴声,双双愣住,一滴雨珠,很是调皮,带着泥土,往前一跃,跳到了赵锦的黑色长靴上,又融为一体,瞧不出来。
“将军,等等!”宋砚道,转身跑走,回来时,手中拿了把青伞,抖开它,撑在二人头顶上,“好了,我来撑伞。小心脚下,雨天水坑多。”
赵锦道:“你很喜欢青色?”
这个问题,问得突兀,宋砚却能明白,大抵是,见他日日穿竹叶青色衣裳,又撑青伞,才这般问。他点头道:“嗯,很喜欢,竹青色很好看,尤其是这个时节,青盈盈一片,多有生机,多澄澈。”
到了西南街,虽说下着暴雨,街上却人来人往,有的人,甚至不打伞,与心上人一起,悠闲走在雨中,神情享受,似乎觉得淋雨是件幸福事,令人开心,有种别样的乐趣。
“将军,饿不饿?”宋砚问道,“时辰尚早,得晚点,才能赏明灯,至于游湖,先不急。你不知道,这里有条巷子,地处偏僻,但名声赫赫,整整一条巷,全是卖吃食的。各种小吃,五花八门,品种繁多。”他顿了顿,“要不,我们还是去酒楼吧?”
他是这么想的,赵锦爱洁,小巷子里或许不干净,恐怕,赵锦不会去,纵使去了,也不会吃什么。
哪知,赵锦却道:“去巷子。”
宋砚一怔,愣道:“将军,那里的吃食,或许不能入你的眼,要不……”
赵锦抢道:“无妨。”
既如此,他自然乐得高兴,领着赵锦,便往那处巷子走,果不其然,站在巷子口,放眼望去,全是一个个吃食摊子。
“卖酥香玉豆腐啰!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京城豆腐西施,名誉商家,值得信赖!”
“莲藕排骨汤!糯得很!刚从塘里挖出来的!”
“烤肉串!新鲜的烤肉串!”
“解暑山芋汤,去去火气!”
摊贩们扬声吆喝,此起彼伏,声音虽大,却不觉得吵闹,反倒朗朗上口,甚是接地气,令人舒坦,倍感亲切。
“哎哟!这是哪家俊俏的小公子?”途径一个卖栀子花糕的,那人打趣道,“要不尝尝小女子做的花糕?一口咬下去,芳香四溢,二位放心,栀子花都是现摘现做,可好吃呢!”她指了指一旁放着的花,诚恳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