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意气风发,赵文均借着银筷一望自己,叹了口气,人比人,气死人。酸溜溜地开口:“宋公子,你这身青衫真好看,衬得人也好看了几分。”
宋砚笑道:“赵二公子过奖了,俗话说,人靠衣服马靠鞍,全赖这身衣裳精气神足。”
坐上的赵珣看了过来,觉得有点眼熟,道:“这料子不错,前些时日,玄清送了我一匹料子,说是刀枪不入,我正想着拿去做件衣裳,今日一瞧,宋公子这身料子,倒与我那件有点相似。”
宋砚道:“大人果然火眼金睛,这料子正是将军送我的。”
“哦?”赵珣一挑眉,笑道:“原来如此。看来,玄清很是看重你,你可不要辜负了他的期望。”
宋砚莞尔道:“自然。将军待我好,器重我,我理当不让他失望。”
一听两人都有,赵文均却觉得云里雾里,隔了好半晌,才明白过来他们在说什么,急道:“什么料子?我怎么什么也不知道?难道就我一个人没有?”
赵珣道:“是梁垣国进贡的,被陛下赏赐给玄清,总共得了两匹,一匹给了我,剩下的一匹,便是给了宋公子,也就是如今他穿在身上的这一件。”
赵文均登时气急败坏,上前拉住赵锦的袖子,便委屈道:“三弟,大哥也就罢了,该如此,可我是你二哥啊!怎么亲哥哥的没有,反倒一个外人有了?我不管,那匹料子还有没有多余的?!我也要!你不想着我,反而想着别人!”
赵锦耳尖微红,抽出袖子,咳了一声,便落座,道:“二哥,没有了。”又对赵珣道,“大哥,人齐了,开席吧。”
“不是!”赵文均又急急忙忙走回去,道:“三弟!我的呢?!咱们先把这事说了来,我这个当哥哥的,从小到大都对你好吧?这个宋砚一来,你多久没来找我了?三天两头都是我准时来,跟晨昏定省似的。找你出去散散心,你不是说‘要陪宋砚练剑’,就是‘与他去山上挖草药’,要么就是‘切磋武艺’,一天到晚都跟他在一起。让我这个二哥当得好心寒!”他如泣如诉,泪声俱下,真让宋砚有种自己是蓝颜祸水的错觉。
想了想,宋砚道:“赵二公子,我……”
赵文均气道:“你什么你!小小年纪,惯会迷惑人心!不求上进,尽想着攀高枝!我家三弟是你能肖想的吗?!一天天的,就黏着他,不嫌腻人吗?没别的事做吗?练剑?这么大个人了,自己不行吗?挖草药?我听说你以前背个背篓就去深山,怎么,现在胆子变小了?非要拽着我三弟一起去?还有,切磋武艺,你那身手,与我三弟能相提并论吗?哪次不是惨败?切来切去,有何意义?我看你就是想多跟他在一起,消磨他的时间,好让他整日不务正业。说!你是不是别国派来的奸细?居然敢打我三弟的主意?气死我了!”
“不是……”宋砚嗫嚅道,“你可能误会了……”纵使他想,也没那个能力啊!
赵文均正要说什么,赵珣一记瞪眼,站出来主持局面,道:“好了,文均,大过年的,开席吧。”这段时日来,他二人一碰面,便是吵个不停,当然,这是在赵锦在的情形下,他若不在,两人无非是赵文均瞪一眼,宋砚埋头无声绕过而已。自然,后面说的赵珣不知晓,他只知道,这两人一见面气氛便是剑拔弩张。
赵文均心有不甘,正欲在说话,得了大哥一记警告眼神后,便讪讪闭嘴,不再提方才那件事。
厨子接连将菜肴端上来,一边为他们介绍道:“这道是爆炒黄笋尖。取莲山上冬日里落了霜雪的黄笋尖,剥了外壳,大火爆炒,鲜味十足。”
又端了一个瓷盘,“这是玉珠藕丸子,就是东院里的莲藕做的,”厨子笑道,“这可是将军亲自掌厨做的,唯此一道。”
接二连三地,端了大约有二三十道菜,个个品相俱佳,色香味俱全,令人垂涎三尺,又上了几道羹汤,几盘糕点和水果。
正吃着,赵珣望着宋砚道:“宋公子,最近你与玄清是否在排一首曲子?”
宋砚搁下碗筷,应道:“是的,大人怎知?”
赵珣笑道:“路过时听见了,赵府就这么大点地方,那阵箫声和琴声,尤为突出,又听了有五六次吧,吹弹的调子感觉差不多,才猜测你们是在排曲。”
“大人睿智,”宋砚道,“将军琴弹得甚好,我最近突发奇想,想学箫,没想到,”他看向赵锦,“将军除了琴弹的好,箫吹得也不错,便由他亲自教导,久而久之,花了半月的功夫,已学了个皮毛,勉强能唬弄人了。”
闻言,赵文均一愣,眼睛睁得跟铜铃似的,望向赵锦,眸子里尽是惋惜,堕落了,堕落了啊!练剑挖草药也就罢了,好歹有益身心健康,陶冶下情操,居然还一起弹琴吹箫?这是碧云阁吗?白日里竟寻欢作乐!岂有此理!我的三弟啊!那个一心练剑,上战场为国效力的三弟啊!还有,亲自教导?怎么个教导法?手把手教?同一根玉箫,你吹了几声,我又来吹,这岂不是……
赵珣笑道:“宋公子谦虚了,我觉得你们一个吹得很好,一个弹得不错。曾与圣上提过一句,他很好奇,说等年过完了,让玄清哪日带你进宫,为陛下奏一曲。”
宋砚讶然道:“进宫?”
赵珣打趣道:“说不定你这一吹,得了陛下赞赏,还能有个一官半职,又是从碧云阁出来的,能连带着多些生意。我听说了,自从你走后,那里的生意已不如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