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里一时静谧。
苏怀朗看着自己的女儿，她的目光坚定中又带了些许恳求。
苏霁月性格一向要强，喜欢用自己的实力去赢得机会和认可，极少在这样的事情上露出求人的姿态，尤其是不愿向自己作为总教练的父亲争取什么，不想落在别人眼里是利用了父亲的职权，然而这一次，她必须要为自己争取一次，这样的争取中多少带了些无力。
她想去完成最后一站世界杯的比赛，世界杯的每一站、每一轮的比赛都是于她而言非常重要的机会，她只想把握好这些机会，早点变回以前的苏霁月，她不想回去休息，她不需要休息，她只怕这一休息就……再也回不来了……
苏怀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真的确定自己一定要参加吗？”
苏霁月认真地点了一下头。
苏怀朗妥协了：“那好吧。”
苏霁月终于露出了这几日的第一个笑容，是真的开心。
可事情对于苏怀朗而言，却又没有那么简单。
回到酒店，苏怀朗走到楼梯间，给领导回了电话，说明了自己的想法：应该再给苏霁月一次机会，完成这个赛季的比赛，无论于情于理，这个时候将苏霁月撤下来都不算合适。
电话那边安静了片刻，从这片刻之中，苏怀朗能够感受到，对方并不高兴。
终于，领导出声：“老苏啊，我知道你肯定有你的原因和道理，但你要知道，空中技巧一直是我们的优势项目，局里以及观众对于这个项目报的期待都是很高的，现在整个赛季快要结束了，五战比赛只有金晓筠赢下了一枚金牌，奖牌虽然有她和徐思源的三银两铜，但现在女队的成绩基本靠金晓筠撑着，其余年轻队员状态不错，却迟迟没有涌现出领军人物的态势，金晓筠之后，女队这边有断代的苗头，那些小队员需要世界杯这样的大赛历练。”
苏怀朗明白领导有自己的长远考量，作为总教练，他应该听从局里的意思，但是……
他蹙紧眉，终究还是选择了扛着压力坚持：“但是这对于苏霁月而言是不公平的，正如她自己说的，她的世界杯参赛机会是遵照队里规矩赢来的，而现在就算按照几站的赛季末尾淘汰，也还不应该是她，她也需要参加世界大赛的机会恢复比赛感觉。”
领导的语气严厉了起来：“苏教练，你要知道你是国家队的总教练，不只是苏霁月的父亲，霁月她一直是我们非常喜欢的选手，把她拿下来我们也是很心痛的，但是这个奥运周期已经过了将近一半，我们直接面对的是2022年的冬奥会，这次冬奥会的意义也不需要我和你多讲，如果霁月她这一次术后状态没有办法恢复到以前那样，以现在女队的状态，我们要怎么办？冲金夺银的任务除了金晓筠，还有谁能承担？必须要让年轻选手尽快成长起来！”
苏怀朗知道这个时候他不应该带有个人感情，但是当他听到对方说到霁月术后状态无法恢复到之前的时候，他的心还是如同被刀刺一般，疼的一窒，他几乎是脱口而出：“霁月会恢复的。”
对方默了一瞬，也意识到这句话对于苏怀朗的残忍，虽然能够理解苏怀朗的心情，但还是不得不说：“老苏，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你也要知道，局里对于队伍的每一次比赛都是有要求和目标的，如果你坚持要让苏霁月参加接下来的俄罗斯站，那我也需要你给我一个足够的理由，苏霁月在这一站必须拿下一枚奖牌。”
苏怀朗是国家队的老人了，又怎么会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他抿唇，终是开口一字一句认真道：“如果霁月她在俄罗斯站没有拿下奖牌，我从总教练的位置退下来。”
楼梯间里，上一层楼梯的拐角处，因为其他事来找苏怀朗的苏霁月闻言怔住。
*
那天后来，苏霁月自己离开了楼梯间，而苏怀朗也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立下保证的事对苏霁月只字未提，是不想对苏霁月造成额外的压力。
两个人的心里都在顶着巨大的雷，却又在对方面前故作轻松。
而祸不单行，在还没有回到国内的时候，他们就听说了国内疫情爆发的消息。
致病力强、传播速度快，肺炎疫情仿佛一夕之间笼罩了全国，医院是前线，苏霁月给池清风打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心急之下只好给谢嘉朋打了电话。
问及池清风的现状，谢嘉朋迟疑了一下，开口想安慰她：“你听完别着急啊，清风他们医院有的医生被困在外地回不来，还有很多相关专业的医生要去湖北支援，清风他自愿去重症监护室支援了。”
苏霁月的脑子一下子炸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