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墨寒在院子里练剑,苏凝夕则在后山采集新鲜的炼药之物,有些药材过了午时药效就会消失,她不得不亲自采摘。
刚一下山,苏凝夕就在炼药房里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她抽抽鼻子,一副陶醉的模样。
“药汤的颜色变了吗?”苏凝夕把采药的篓子放在石凳上,凑到正专心添加着柴火的柳儿身边去。
身边冷不丁冒出个人来,柳儿吓得往地上一坐,待看清来人后才拍拍胸口,回答道:“药汤的颜色还是浅红,恐怕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变成深色。”
“时间还早,王爷还在院子里练剑,等他练完剑,出了汗,再将这碗汤药送过去,药效更佳。”苏凝夕拿起放在一旁的扇子,小幅度扇着火焰,样子认真极了。
“姑娘,你对我们家王爷可真好。”柳儿不知道苏凝夕熬制的到底是什么药,以为这锅里熬的是强身健体、有益内功的良药,对王爷练功有好处,毕竟以前也有过炼药师来为王爷炼制丹药。
苏凝夕专心致志地摇着扇子,若没什么烦心事,她制药时便十分认真,有时一连几天不睡觉都不会觉得困,大有“废寝忘食”的风范。
“柳儿还没看王爷这么紧张过谁呢。”柳儿想起苏凝夕第一次来王爷府,整个人软趴趴的毫无生气,大夫说人没事,王爷才放下心来。
“紧张?”苏凝夕听到这个词觉得有点好笑,平日里见谁都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样,偏偏对她睚眦必报,心眼比针鼻儿还小。
“可不是嘛,姑娘那日似是晕倒了,大夫说您没事,王爷才放了心。”柳儿想起七王爷当时的神情一脸陶醉,还从没哪个人哪件事能让王爷紧张到这种地步的呢,“王爷怕柳儿照顾不好,一直在书房批奏折陪着您,虽然嘴上不说,柳儿还是觉得王爷很在意您,他听您嘴里一直喊着“珠儿”,还派暗卫去知会了她一声……”
“等等!”苏凝夕越听越不对劲,突然想起珠儿前两天对自己说的话,又联想到苏柳氏的表现,一拍桌子嚷道,“那天子时的人,是你们家王爷派去的?”
柳儿被苏凝夕的反应一惊,差点咬到舌头,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接口道:“是王爷派去的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苏凝夕沉默了,她原以为子时去的人是苏柳氏派来的,砸场子的时候想着大约自己去绮芳阁的事也被她知道了,便未曾化妆就去找了麻烦,现在看来自己实在是愚蠢。
“唔……”听完柳儿的话,苏凝夕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冷墨寒是一个很注重细节的人,虽然平时看起来冷酷,其实待人处事倒也无可挑剔,咬人一事好像是自己太过分了。
柳儿闻到一股怪味,揭开盖子,看里面药汤的颜色已经变成深红色,立即戳戳苏凝夕,提醒她:“颜色变了,现在可以放药了。”
苏凝夕木纳地点了点头,从竹篓里挑出药材,一件一件往里放。
苏凝夕的动作看起来有条有理、专注认真,但只有苏凝夕自己知道,她已经被柳儿的那番话扰乱了思绪,有条不紊只是表面的而已。
一炷香后,药熬好了,香味充斥着整间药房,扑面而来的药香令人欲罢不能。
“好香啊,这药一定非常滋补。”柳儿深吸一口气,用抹布端起熬药的锅,将黑糊糊的药汤倒进碗里,她回头看了苏凝夕一眼,问道,“姑娘,这药是柳儿端去还是您亲自端去?”
苏凝夕半饷才回过神来,考虑了一小会儿,接过柳儿手里的碗:“我去吧。”
总觉得自己有点恩将仇报,趁着送药的时机去向冷墨寒道个歉吧。
苏凝夕端着药汤走到后院时,冷墨寒仍在练剑,出剑、旋切、舞动、收剑,每一个动作都流畅而有力,极具观赏性。
“药熬好了。”站在冷墨寒身后的苏凝夕不禁看得有些痴,她活在现代的时候总以为飞檐走壁、舞刀弄剑是电影里的特效,只能用做观赏并不实用,自从上次冷墨寒动用轻功轻而易举地带她脱离地面时,苏凝夕便动了学习武术的念头。
冷墨寒将剑收回剑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着她手里那碗药汤,道:“怎么是你送来的?”
“我自己要来的。”听冷墨寒那话似乎很不满她送来似的,苏凝夕面色一沉,说出来的话也生硬了许多。
冷墨寒没说话,接过苏凝夕递过来的玉碗,低头闻了闻药汤的味道,觉得没有其他问题后,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就像喝酒一样豪爽。
“还真不怕苦啊……”苏凝夕咋舌,这药里有黄莲,以前喝这药时,旁边不放碗糖水自己都不敢喝。
冷墨寒喝完药,把碗往石桌上一压,突然觉得有点晕。
“唔……昨天的事……”苏凝夕想跟冷墨寒道个歉,但“对不起”三个字却迟迟说不出口,她捏了捏拳头,自己是有仇必报不是恩将仇报,犯了错应该道歉。
苏凝夕刚准备道歉,冷墨寒就支撑不住倒在了她肩膀上,嘴里还含含糊糊地说着:“你……到底……在药里放了……”
话未说完,人已晕厥。
“喂,你没事吧!”苏凝夕没想到这药会有这样的效果,一时乱了方寸,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冷墨寒发烫的面颊紧贴着她的衣衫,隔着薄布传来的温润感使苏凝夕脸 “腾”地一下红了起来。
冷墨寒呼出的热气拂过她的耳垂,麻酥的感觉就像电流游遍周身,苏凝夕觉得自己浑身都在打颤。
苏凝夕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当即搀扶起冷墨寒,朝前院大喊:“快来人啊!”
李管家见王爷烧得厉害,立马进宫请了御医。
“白御医,您看,王爷这是?”李管家将御医请到一边小声问道,见他沉默,又往他手里塞了好些银两。
白御医推了李管家递过来的银两,望着床上的冷墨寒摇摇头:“恕白某医术不精,这毒我解不了。”
“毒?”李管家听到这话吓了一跳,王爷刚刚还在练剑呢,怎么这会儿就染上毒了。
白御医拿起药箱,拱了拱手,满脸愧疚道:“王爷的病还是另请高明吧。”
苏凝夕吓得瘫软在地上,自己到底放错了什么药材,冷墨寒怎么会突然晕厥过去,他……不会醒不过来吧?
“柳儿,快随我去一趟药房。”苏凝夕喊了柳儿一声,立刻跑去药房找出熬药的锅,幸而里面的药渣还没处理掉,否则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了冷墨寒。
苏凝夕一边看一边闻,终于在一个时辰之后找到了让冷墨寒昏睡过去的罪魁祸首。
“就是这个!”苏凝夕摊开手,将手心的草药渣给柳儿看,并解释道,“这是离魂草,跟雪莲根混在一起,会使人晕厥发热。”
“有解药吗?”柳儿一听王爷还有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当然有。”苏凝夕立刻生火,从竹篓里又翻出好几样药材,丢进药锅里。
冷墨寒喝完药烧便退了,这让王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送了一口气。
介于是自己惹得祸,苏凝夕表示会负起全部的责任,她要守在冷墨寒身边寸步不离。
李管家只当他们是伉俪情深,也不好驳了她的好意,只道:“苏姑娘累了知会一声便是,有人会在门外守着。”
苏凝夕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她这么做,也算是还冷墨寒一个人情。
夜已经深了,苏凝夕借着蜡烛的光在反复翻看手中的医书,今天下午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把“离魂草”放进去呢,这样一个大失误令她懊恼不已。
“李泉,水。”冷墨寒抿了抿嘴,他觉得喉咙里干涩难耐,连说句话都跟剜了一刀似的。
苏凝夕放下医书走到圆桌前,提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水,递过去:“给。”
冷墨寒不语,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杯也不曾喝过一口,半饷,他问道:“你在那药里放了什么?”
他忍着疼痛发动内力也逼不出毒物。
“不小心放错了离魂草……”苏凝夕心虚地别过头,不去看离魂草跟韭叶红长得很像,她拔得时候认错也是难免的。
“不小心?”冷墨寒一声嗤笑,这还真是个好理由,“那你打算下次再不小心放错什么?”
“我打算放薰衣草……”没听清楚冷墨寒问了什么的苏凝夕将自己下一个药方报了出来,报到一半,她才忽然反应过来,“你不相信我?”
“你有资格让本王信任吗?”冷墨寒自认待人接物不错,那日不过心血来潮想戏耍她一下,竟被咬破脖子中了毒。
此话一出,忍无可忍的苏凝夕终于爆发了,她一拍桌子,怒吼道:“不信我干嘛要我来制药,七王爷另请高明吧,姑奶奶我不伺候了。”说完,拂袖而去。
冷墨寒怎么会让她如此轻易地离开,扳着脸喊了一声“暗卫”,两个八尺有余的彪形大汉从天而降,拦住了苏凝夕的去路:“请回。”
这两个人硬拼肯定是敌不过的,苏凝夕摸摸衣袖竟发现药粉都用完了,黔驴技穷的她只好回头瞪了一眼冷墨寒,愤恨地往桌边一坐:“留下来是可以,别怪我毒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