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靠床头坐着，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不时地望一眼窗外，等待着天亮。
她要找个理由早点儿出发去公司，用另一部手机把消息传递给明轩！
因为怀孕嗜睡，她的眼皮很沉，好几次差一点儿让她睡过去。她拼命地吊着一口气，生怕一不小心睡着耽误了。
拿出手机玩游戏，刷网页，打开电脑看电视剧，赤着脚在地板上踱步，去浴室洗澡，反正一切能让她保持清醒的事情，只要能想到的，她都做。
经过黎明前的黑暗，晨光初显，眼看着深色的窗帘透过一片浅白，海兰差一点儿激动得哭了。
她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正要把睡衣脱下来换上职业装的时候，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海兰一时愣在那里，嘴唇轻抿成一条直线。
“这么早，干什么？”
她火气很大，自然口气不会友好。
程诚的声音传来：“我刚刚晨跑回来，看到你这屋的灯亮着，就过来看看，我能进来吗？”
海兰赶紧把职业装塞回柜子里，重新躺到床上，从床头柜上拿起一本书来翻开。
“我醒了，睡不着了，看会儿书！你别进来了，忙你的去吧。”
话音刚落，门开了，程诚大步走进来。
海兰苦笑，这就是程诚，假装绅士，假装客气，下一刻，自己先就破功了。
他就是想进来了，想黏着她，要不是她怀孕了，她简直不敢想象每一个漫漫长夜要怎么熬过去。
“你是昨晚上没卸妆，还是刚刚化好妆？”
程诚倒是观察得够细致，海兰有点儿后悔，要知道他会过来打扰她，她一定出门再化妆。
她淡淡地睨了他一眼：“有事？”
“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你一眼！”
程诚依旧打量着海兰那张略施粉黛的脸，还在疑惑。
“我本来想今天早点儿出门去上班的，可是化好妆以后又不想去了，想在床上再赖一会儿！”
“早点儿上班？为什么？”
“最近手里没什么项目，在帮一个同事的忙。他上午十点要把成图交到老板手里，可是我半夜醒来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我有一个步骤完成得不好，所以想早点儿去公司！”
理由不是很充分，可除此之外，海兰暂时想不到别的。
张总那里是程诚打过招呼的，大概情况也了解，海兰只能作出闲人的姿态，不愿意帮倒忙是人之常情，程诚不会不理解。
“哦，这样啊，那我送你去上班！”
海兰默了默说：“好！”
她以为程诚送她到公司楼下就会走，却不想他把车子停好以后快跑几步跟了上来。
“你要干什么？”
“反正我现在也没事，到你办公室坐坐！”
海兰的神情不由紧绷，他一去办公室，万一露馅怎么办？
是怀疑她撒谎吗？
真是一只老狐狸！
海兰的脚步没有丝毫停滞，甚至虎虎生风，程诚迈开长腿，也只能勉强跟上她而已。
“走这么快干什么？”
“着急！”
“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嗯！”
程诚瞄了一眼海兰微微隆起的肚子，很紧张的样子。
两人走进电梯的下一秒，程诚就拉住了海兰的手，大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细滑的手背，柔声说：“你这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得改一改，毕竟，很快要当妈妈了！”
海兰盯着电子显示屏上不断变化的数字，淡淡地说：“知道了！”
“叮——”电梯门打开，海兰的心不由提了起来。
可千万不要让程诚发现什么，不然就完了！
深吸一口气，她大步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响起，海兰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动。
突然觉得这段音乐简直是天籁一般的存在，最好是找程诚有急事，必须赶到的那种，然后他匆匆忙忙转身就走。
程诚走远了几步，接起电话，脸上的表情渐渐凝重。
“哪家医院？”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他淡淡地吐出一个字：“好！”
挂掉电话，程诚走到海兰身边，说：“我爸突然心脏病复发，现在在抢救，你跟我去一趟医院！”
海兰微微错愕，什么，她也要去？
“我去干什么？”
“程杰也去了，他这个人太脆弱，我又不会安慰人，你帮我安抚安抚他！”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海兰确实没有拒绝的理由。
既然是这样，只好找机会用别人的手机给明轩打电话了。
办公室近在眼前，她瞄了一眼，转身跟着程诚朝电梯的方向折回去。
虽然海兰对心脏病不太了解，可是老爷子好端端的，突然就病发了，十有八九是受了什么刺激。如果不是程诚做了什么惹他不快，那恐怕就是程杰了。
市第一医院，急救室门外站着两个人。
下了电梯，穿过长长的走廊时，海兰远远看着坐在轮椅上的那个清瘦的年轻男人，不知怎么的，心里莫名酸了一下。很多人羡慕衔着着金钥匙出生的豪门弟子，可是他们真的幸福吗？恐怕不见得。
比如眼前的程杰，那天去老宅，她看到过客厅角落的墙壁上挂着的一张全家福，照片上的程杰满脸笑容，如沐春风，妥妥一个被幸福和温暖包围着的孩子。是怎样的痛苦和打击把他变成了这样一副颓废沧桑的模样？
这定和程诚脱不了干系，海兰突然想起了一句话，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可程诚不是正常人，又怎么能理解亲情的可贵呢？
管家看到程诚，客气地打了个招呼，程杰不咸不淡地看了程诚一眼，垂下眼帘，一脸阴郁，不知道在想什么。
程诚转头看了看海兰：“你推着程杰到外面透透气，我和管家有点儿事要谈！”
程杰没有任何反应，海兰握住轮椅的把手，转了个弯，一路向前。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高楼树木，车水马龙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色，朝气蓬勃的感觉，可海兰和程杰的脸色都不大好，各怀心事。
海兰把程杰推到院子的角落里，低声说：“借我手机用一下行吗？”
她的话太突然了，程杰涣散的眼神渐渐聚焦，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的手机被程诚动了手脚，你最好不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