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层有一片区域是员工休息区，说白了，就是那些提供有色服务的女孩等待出台的地方。
穿过玻璃门，一股刺鼻的烟味直冲过来，海兰被呛到了，忍不住咳嗽起来。
咳嗽声迅速引起注意，好几张化着浓妆的脸从沙发后面探出头来，朝海兰这边张望。
离玻璃门最近的一张长沙发上躺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确切地说，应该是女孩，烟熏妆都掩盖不住的稚气未脱，眼神里满是和年龄极不相称的风尘。
“喂，这位姐姐，新来的？”
颇有一副过来人的老道和熟练。
海兰把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四下看了看：“我找人！请问，苏小小在吗？”
女孩凝眉，上下打量了海兰一遍，突然咧开嘴笑了：“我们这里的人从来不用真名，不好意思！”
她的手机响了，瞄了一眼屏幕以后，笼罩着她的颓废立刻一扫而光，那眼神就像是突然看到可口食物的流浪猫，恨不得原地起跳，嗷嗷大叫两声。她随即坐下来，掏出廉价的化妆镜，飞速地开始补妆。
看这小姑娘还算耐心，海兰怕她立刻要走，又说：“我不知道她在这里叫什么，不过她和我长得有点儿像！”
“哦……”
小姑娘退后了两步，又仔细看了看海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冲着里面吼了一嗓子：“哎，茉莉在不在？快出来，有人找！”
话音落下好久，都没有什么动静，就在海兰以为苏小小没在的时候，最里面的一排沙发后面伸出两条雪白笔直的长腿，紧接着，一道熟悉的身影闯入她的视线。
露肩的黑色超短裙，下摆刚刚盖住大腿根，前凸后翘，好身材一览无余，妆容和刚才那个小姑娘比不算夸张，不过也称得上浓厚了。这样的打扮，倒是很符合这里的整体风格。
隔着一段时间对上海兰的目光时，苏小小伸懒腰的动作突然僵住，疲惫的脸上掠过一丝慌乱。
海兰扬起嘴角，露出一丝浅笑，苏小小犹豫片刻，还是朝这边走过来。
不算长的过道，不时有人问她来找她的女人是不是她的双胞胎姐妹，她的脸色越来越冷，走到海兰面前，已然冷到极致。
海兰表情不变，低声问：“苏小小，能不能换个地方说话？”
苏小小想了想，沙哑着嗓子说：“好！”
她扭着细腰走在前面，海兰隔着几步远跟在她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不远处的楼梯间。
苏小小抱着双臂转过头来，脸色和语气都不算友善：“来找我，是因为程诚吧？如果你觉得我是第三者，那你就太高看我了，我只不过是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鸡而已。如果你爱他，就不应该把我放在心上，更没有必要过来找我！”
海兰冷笑出声，淡淡地说：“你多虑了，我不是程诚的女朋友，只不过暂时是他的女人而已，而且我并不爱他。我来找你，只是出于好奇，想和你聊聊天！”
时间有限，海兰便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明了来意，而且还特意透露出一个很重要的信息，她并不爱程诚。
她在试探苏小小对程诚的感情，事实上，她的确成功了，结果和她预想得差不多。
不知道是不是两人的容貌颇有几分相似而造成的亲近感，还是苏小小原本就是一个单纯的女人，毫无防备之心，总之，她的惊讶都写在脸上，眼底还隐隐藏着一丝喜悦。
“我以为程诚把我当你的替身，是因为你嫁给别人，他一直对你念念不忘。后来，你离婚了，你们又在一起了，所以他不要我了。前阵子你怀孕，他碰到我以后，让我随时准备伺候他的时候，我还以为，我只是沾了这张脸的光，被他叫去只是帮他解决生理需要的！”
这个女人想象力倒是丰富，这是编了一个狗血的爱情故事吗？
她以为？呵，她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海兰定定地看着她，突然问：“你很爱他是不是？”
苏小小没想到海兰会问这个，她轻咬了下嘴唇，心虚地低下头。
“没……没有……我们干这一行的没有资格爱任何男人！”
“不，你爱他！”
“……”
苏小小沉默了，这种沉默，其实已经是默认了。
海兰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默了默才说：“他甩了你，还逼你打掉孩子，你不恨他？”
苏小小抬眸，睫毛轻颤了几下，声音有点儿发颤：“也恨！”
“那爱多一点儿，还是恨多一点儿？”
“恨！”
海兰的心头划过一丝喜悦，不过脸上的表情依旧淡淡的。
“我不知道你有多恨他，不过我可以坦白告诉你，我比你恨他，我恨不得他死！”
苏小小愕然，缓缓对上海兰的目光，正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楼梯间外面传来叶朗的声音。
“海小姐，先生让我出来找您，您该回去了！”
他的声音很平稳，很明显，他不是刚刚走到这里，而是到了一会儿了。说不定，海兰和苏小小刚刚走进来，他随后就到了。
苏小小的脸色变了变，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慌乱：“我该回去了，一会儿文姐找不到我，该不高兴了！”
说完，她一溜烟地跑了，因为跑得太快，右脚还崴了一下。不过，她并没有片刻停留，反倒跑得更快了。
叶朗转身往包间的方向走，海兰跟在他身后，拐过一个拐角的时候，看看四下无人，才轻声开口：“我和苏小小谈话的内容，你会一字不差地告诉程诚吗？”
叶朗的身形微微一僵，不过脚步却不见减速，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是！”
预料之中的回答，海兰抿紧唇角，没有再说话。
叶朗是她的朋友小范的男友，可是在这个身份之前摆着的是程诚的保镖。保镖的天职就是忠诚和服从，他又怎么可能帮她在老板面前隐瞒呢？
好在，她也并没有说什么要命的话，不然，程诚一定会起疑心。
回到包间，海兰径直走到程诚身边坐下。没过一会儿，程诚起身离开。虽然包间里很嘈杂，可海兰还是通过虚掩的门听到了程诚和叶朗说话，只是，她一句都没有听清。
如果程诚问她，为什么要告诉苏小小她恨他，她要怎么回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