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那么欠!”
海兰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准备坐上去的时候,又转头看了彭东华一眼:“你恨程诚吗?”
彭东华像是没有听懂一样,皱眉看着她。
一个在江湖上摸爬滚打混了这么多年的男人,一定习惯了深藏不露,又哪是那么容易跟别人吐露心声的。
海兰勾了勾唇角,侧了一下身子坐上去。
“恨!怎么可能不恨呢!”
彭东华把烟从嘴里拿出来,掸了一下烟灰,又重新含到嘴里,眼神有点儿沧桑。
“我和你一样,恨透了他,恨不得他立刻去死!”
海兰语速极快地说完这句话,猛地合上车门。
出租车开出去十几米远,海兰转头看了一眼,彭东华蹲在路边,两只手捂着脸,好像是哭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到伤心处,一个在外人眼里油滑精明的男人,心里却有一根柔软的弦。他深爱着那个曾经让他高不可攀的老婆,可老天爷却和他开了个大大的玩笑,让他享受了一段短暂的幸福时光之后,把他推入深渊。
放在口袋里的那部新手机响了,预料之中的,是彭东华的号码。
海兰接起,先一步开口:“东华,有事吗?”
“有需要我帮忙的时候说一声,前提是,没有风险。我还有儿子要养,任何风险都承担不起!”
“好,就这样!”
手机重新揣回口袋里,海兰的嘴角不自觉地翘了翘,然后笑意一点点弥漫开来。
她从来没有奢望能把彭东华彻底拉到自己这个阵营里来,他有他的无奈,她完全可以理解。她要的,是他不要阻拦,必要的时候能给她开一下绿灯就可以。
回到父母那里,屁股还没有坐热,顾颖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她刚下飞机不久,正在去酒店的路上,约海兰晚上一起吃饭,海兰立刻答应了。
看到海兰换了一件外套要出门,老妈手里还拿着铲子就从厨房里冲出来。
“刚回来,又要去哪儿?”
“有一个朋友来海城了,好久不见了,一起吃个饭!”
“可是……”
老妈的不情愿都写在脸上,知道女儿回来,她和老伴大清早地就跑去很远的早市买菜,所有的食材都准备好了,她又要出去,换作哪个当妈的都不会高兴。
海兰抱住老妈,在她的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然后又摇晃着她的胳膊撒娇:“妈,我和那个朋友真的好久不见了,我吃个饭就回来,好不好?”
“你这死丫头,唉,走吧,走吧……”
老妈似是下了狠心,像赶鸭子一样直接把海兰推出了门。
临关上门时,还不忘恶狠狠甩下一句话:“十点之前必须给我回来!”
“好好好!”
海兰无奈地摇摇头,转身走了。
程诚不在海城,她觉得到处的空气都弥漫着自由温馨的气息,连老妈的管束都变得越发可爱起来。
路上有点儿堵车,海兰到酒店门口的时候,顾颖已经等得有点儿不耐烦了。
“大小姐,你怎么才来啊?”
“不好意思,堵车!你怎么在这里等啊,告诉我房间号就行了!”
“到饭点了,咱们在一楼餐厅吃吧!位置不太好找,七拐八绕的,我怕你找不到,特意出来等你!”
顾颖预约了一个偏僻的小包间,两人面对面而坐,目光对上以后又不自觉地错开,然后突然同时笑出了声。
“海兰,说实话,我是真没想到,你还愿意和我做朋友!”
“我没有那么小心眼,有时候,冥冥中自有注定,逃不过!”
气氛瞬间伤感,顾颖尴尬地摸了摸脖子,上半身前倾,双臂搭在桌子上,犹豫片刻才说:“海兰,我觉得我表哥对你的爱有点儿变态,你觉得呢?”
何止是有点儿?
看来顾颖和程诚的感情不是一般的好,说话明显向着他。
海兰抿了抿唇角,没有说话,拿起桌上的菜单来看。
“海兰,其实我表哥挺不容易的。他从小到大,过得都很惨,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喜欢的女孩,自然不肯放过,想要好好和她在一起……”
哪里有这么护短的,简直是没有底线没有节操!
海兰抬眸,脸色已经起了变化,看顾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陌生人。
“他惨,就可以随意践踏别人的自尊,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别人吗?”
海兰苦笑,一点点地给顾颖讲起她和程诚的过去,从一个绑架案开始,她的生命便答了的捆绑一起……
这已经不是自己在自己伤口上撒盐了,而是,自己亲手撕开尚未愈合的伤口,硬着心肠再刺上一刀。
“什么?”
顾颖的脸色瞬间苍白,她猛地站起来,双手紧握成拳,定定地看着海兰。
没有一个女人会为了诬赖一个男人,编造这样的故事,尤其是海兰这样的人,更不会拿自己的名节开玩笑。
顾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觉得太阳穴一阵阵跳痛,连视线都变得有点儿模糊。
海兰没有什么表情,眼神渐渐空茫。
她的声音轻轻的,淡淡的,似乎随时会在空气中消散。
“我心里憋得难受,却无处诉说,刚才是我失态了,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些。我破坏了程诚在你心目中的形象,对不起!”
如此善良的女人,在这个时候还因为这个跟她道歉,顾颖只觉得胸腔中燃起熊熊烈火,一路窜升,直燎得她整个口腔都是火辣辣的疼。
“海兰,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她说不下去了,红着眼眶跌坐在椅子上。
“如果程诚知道我跟你说了这些,他一定……”
“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说的!一定不会!你相信我一次!”
顾颖哽咽着,透过眼底的水雾凝视着眼前恬淡如水的女人,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我能为你做点儿什么吗?你尽管说话……”
“我觉得程诚有很严重的心理问题,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你劝劝他。心理疾病也是病,也要治的。等他好了,有一个健康的三观,我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为了达到目的,她不得不把程诚的一切罪过都归结到心理疾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