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有点儿疲惫，淡淡地问：“什么新闻？”
“你以前跟我提过的苏小小……”
小范看着海兰的眼睛，欲言又止。
海兰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心口闷闷的，有点儿疼：“她……怎么了？”
“她死了，听说是死在程诚的手里！他在那方面是个虐待狂，所以……”
小范有点儿说不下去了。
虽然她没有见过苏小小，可一想象她惨死的样子，还是觉得毛骨悚然。
机场大厅里熙熙攘攘，人潮如织，可海兰却有那么一瞬间，感觉不到周围人的存在，甚至，连小范的脸都模糊成一片白影。
有一种之前觉得很可笑的说法，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能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现在，她突然觉得心生悲凉，她和苏小小长得相似，那得需要前世多少次回眸，才能换来今生的这份缘份呢？
在程诚眼里，人命到底算什么？
他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易剥夺别人的生命！
愣怔了很久，海兰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程诚亲手杀了她？”
“有人说是被虐待至死，有人说是精神崩溃自杀，可是不管是哪种死法，程诚都是杀人犯，这事儿没跑！”
本来她是决定下飞机以后先回公司找张总汇报，可是走到半路她突然临时改变了主意，便让小范网约了一辆私家车，等在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然后让出租车特意从那里绕了一圈，载着小范一个人回了公司。
下午四点，非营业时间，百乐门的门前一片冷清，一辆私家车都没有。
海兰从后门进去，等在角落里，看到一个打扮妖娆的女孩由远及近，便托她帮忙找个人下来，还塞给她五百块钱。
十分钟以后，小豆便出现在海兰的面前。
“能告诉我苏小小的一些情况吗？”
海兰的声音隐隐发颤。
小豆虽然只见过海兰一次，可对她印象很好，又看她的难过怎么都不像是装出来的，便哭着告诉了海兰所有她知道的。
程诚把苏小小折磨得浑身是伤，然后又给她注射了致幻剂，她梦游一样走到江边大桥上，一头扎了下去。正赶上涨潮，百乐门的经理找人沿着江边一路朝下游走，打捞了两天都没有发现尸体。
“他妈的，姓程那个变态把所有的痕迹都抹掉了，我们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可是谁也没有证据。不过，就是有证据，我们也什么都不敢做……”
说完，她哭着握住海兰的手：“姐姐，你一定要为苏小小报仇啊，她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
“我既然来找你，就不是打算看热闹的。你放心吧，我尽力！”
眼前这张稚气未脱的脸，此时被乱七八糟的泪痕盖住，妆花了，让人说不出的心酸。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大部分都还在父母面前撒娇，而她已经堕入风尘，满身是霜。她一定有她的不得已，海兰拍拍她的肩，哽咽着说：“你愿意离开这里吗？也许，我可以试试帮你！”
小豆愣了一下，看样子是要号啕大哭，不过环顾四周之后，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垂下眼帘苦笑：“我是被家里人卖到这里的，赎身的钱很贵，恐怕很难！”
“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
海兰从小豆的手里拿过她的手机，把自己的号码存进去，又摸了摸她的头，转身离开。
走出几步远，身后突然传来小豆沙哑的声音：“你可以做我姐姐吗？”
海兰顿住脚步，慢慢转过身，比了一个“OK”的手势，勾起唇角笑了笑。
走出百乐门，海兰坐出租车去了公司，直接进的地下车库，坐电梯上去。
坐在办公室里，她就那么呆呆地看着窗外，看着太阳西沉，染红了半个天空，然后，又看着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整个城市被璀璨的灯火点亮。
苏小小就这么死了，没有几个人知道，也不会有多少人会记多久。
如果人真的有魂魄该多好，苏小小一定会化作厉鬼日夜纠缠程诚，让他永无宁日。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一遍又一遍。
海兰极不情愿地收回视线，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然后划开接听键放到耳边。
“回来了吧？”
是程诚的声音，清冷，淡然，一如往常。
“嗯！”
海兰垂下眼帘，随手拿起办公桌上的一支中性笔，在指尖把玩着。
“我就在你公司楼下！”
“你回去吧，我不想见你！”
海兰懒得绕弯子，微微发颤的声音透着愤怒。
“苏小小的事，你听说了？”
“我不知道你以前手里有没有人命，可听说了这件事，短时间内，我怕是很难坦然面对你。因为我怕站在你面前时，首先看到的是附在你身上的厉鬼！”
最后两个字，她发着狠，咬得极重。
沉默了片刻以后，程诚语气转冷：“海兰，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居然这么迷信！”
“对，我就是迷信！”
“你是故意找借口，不想理我吧？”
“随便你怎么想！”
又是沉默，看不到边际的沉默。
海兰耐心地等着，气定神闲，最终，程诚挂掉了电话。
一片忙音传来，她把手机扔到桌上，轻叹一声，颓然靠在椅背上，缓缓抬起手来捏了捏眉心。
连续几天，程诚都没有来骚扰她，她的日子过得很平静。
这样的平静是暂时的，她知道，可正因为是这样，她才格外珍惜。
每天早上，老妈的敲门声都很准时，她会赖一会儿床再起，然后迎着老妈的唠叨，老爸翻报纸的声音走出卧室，坐到餐桌前开始吃早餐。
海建军的厨艺很好，可从来不做早餐，所以早餐一向没什么惊喜，现成的小笼包或者油条炸糕热一热，小米粥，咸菜。可即使每天都是老三样，海兰还是觉得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
似乎一切都回到了从前，回到海兰还没有和明轩结婚的时候，和父母住在一起，除了程诚那个变态出现的日子，其他的每一天，都充满平凡的生机和快乐。
海兰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地想，如果日子能一直这么下去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