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封信缓缓蹲下，在他们的眼前，伸出一只手轻轻地覆在上边。
“晚歌，过来。”
林晚歌慢慢地走了过去，毋须沈封信说什么，林晚歌便缓缓地跪在了墓碑面前。她十来年，都不知道什么叫作妈，但至少在这一刻，她只觉得心痛，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孩子，你妈希望你好。”
林晚歌没搭话，就这样静静地落泪，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饶是她自己也是说不清楚，静静地跪了半个小时，林晚歌在白诺年的搀扶下慢慢地站了起来，觉得头有些晕，腿有些疼：“谢谢您。”
林晚歌还是对沈封信鞠了个躬。
“傻孩子，诺年，你若是真的愿意对晚歌好，那现在，在凝初面前，我就要你应下，你敢是不敢？”
白诺年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向前两步对上沈封信的眼睛：“何为不敢？她等了我十一年，我也依旧爱了她十一年。”
沈封信不知道那十一年为何意，但还是有些感动。
因为林晚歌身子的原因，沈封信便没有在墓地多待，林晚歌上了车之后也不知道是因为情绪的问题还是如何，原本退下去的高热这会儿又冲上来了。
“是我不好，原本你就生着病，还带你出来。”
沈封信说完，林晚歌还是清醒的，摇了摇头：“您要是不带我来，不与我说清楚，我怕是比现在还不如。”
沈封信没再说话，踩下油门便飞快往家里开去。
这会儿说什么，也都是直接把药端了给林晚歌咽下，然后将她赶到房间里休息去了。
叶捷也有些累，也借着上楼休息。
一时间，刘嫂在厨房里忙活，客厅便只剩下白诺年和沈封信两个人，沈封信还是点了一根烟，透过烟晕打量着白诺年：“你真的不会对不起林晚歌吗？”
白诺年沉默。
“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我真的把晚歌当成我的女儿了。我希望她能幸福，她虽然只叫我叔叔，她妈也没嫁给我，但我对凝初的感情，大抵是不比你们年轻人现在那些干柴烈火来得假。”
白诺年细细地听着，生怕听漏了什么似的，直到沈封信停了，他才缓缓道：“我定然不会负了她。沈叔叔，您不信我，我明白。但我必须说明，我对晚歌的感情，许是不能与您和初凝阿姨的感情比较的，因为在我心里，感情这种东西从来就不可比较。但我能给她的，只有真心，她接住了，那我就愿意跟她一辈子。”
沈封信没说话，倒像是陷入了沉思，给白诺年倒了一杯茶，很久，才笑着说：“很晚了，你也上楼休息吧。对了，记得看看晚歌的情况，我就不去了。”
白诺年愣了愣，但也很快能明白过来——沈封信暂且是选择相信他了。
这样的一个信号让白诺年有些兴奋，但他素来沉稳，只是噙着笑意，点了点头。
起身之时，他还是听到了沈封信缓缓道：“我信你，只是啊，你家里的情况我也了解。只希望，你的长辈，能接受一个这样伤痕累累的女孩，成为你的伴侣。”
白诺年沉默了好一会儿，什么也没说便上了楼。
他想起沈封信所说的，要到林晚歌的房间看一看，于是他在自己房间放松了一会儿之后便到隔壁敲了敲，好在林晚歌也没有睡着，没多久便拉开了门。
见到白诺年，林晚歌的眼里还是闪过了一丝惊讶的：“怎么不会休息，反倒还来找我了。”
“沈叔叔放心不下你，我也放心不下你。你好些了吗？”
说着，白诺年甚至不需要林晚歌回复，伸手便将手背放在了林晚歌的手背上：“还是有些热，进去躺着吧。”
瞧见白诺年皱起眉头，林晚歌竟然有些不厚道地笑了笑：“回去吧，你今个儿也开了五个多小时的车了。”
确实觉得林晚歌有些疲惫了，白诺年便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嘱咐了几句之后便回房了。也不知道林晚歌睡不睡得着，白诺年回了房间之后，便是极其地清醒。
想起沈封信所说的话，他并不是没有考虑过，他也不会天真地以为，家里那两位能够接受他的以天为鉴的真情，毕竟在他的教育中，如沈封信所想，没有什么选择权。
能够回来这样一段时间，确实已经是对他的恩赐的。
第二天清晨，沈封信上来敲林晚歌的门的时候，也是很快就打开了。
好在林晚歌的烧已经退了下去，这倒是让沈封信放下心来，想着带这几个年轻人在外边儿玩一段时间，但没想到林晚歌却是很急切地想要告别。
“您说的，我们回去那天，就先把晚清从二院转出来送到一院去，您说话算话。”
沈封信实在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林晚歌了。
善良？还是单纯。
他不知道林晚歌是真的还是只是愧疚，但他不细想，便点了点头。
叶捷和林晚歌都不会开车，白诺年又得当起四个多小时的司机，但他似乎乐此不疲，林晚歌也不觉得困倦了，在副驾驶上总是说说笑笑的。
“诺年，我们明天到一院看看晚清吧。”
“明知道有些人无论你怎么用心，她都不会感受到你的好意，为何你总是不看清事实呢？”
白诺年颇觉无奈，但林晚歌没回他，权当他只是抱怨两句，却还是答应了。
毕竟那是我姐，我没有那么狠的心希望她死还是如何如何，我想的，只是希望她能好。
只是这样的话在林晚歌的心里说了好几遍，她还是没有说出了口。
白诺年将车停在巷口，告别了叶捷和林晚歌之后，他也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将车开到了江边。
在车里的时候，他挂断了两个电话——他爸和他妈。
现在觉得舒缓一些了，才有勇气打过去。
“诺年啊，你怎么把电话给挂了？”
“妈，我刚才在开车，总是不安全的。”
那边的人沉默了一会儿：“诺年，你爸想让你先回来。”
白诺年沉默了很久，他对他妈倒是觉着什么事都好聊，但对上他爸，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妈，这事你别跟我爸说，再给我一个月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