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诺年并没有立马踩下油门,而是盯着林晚歌手上那道红痕看了很久。知道林晚歌大概是伤惯了,也不在意。
但只要想到这些年林晚歌都是这样过来的,白诺年便觉得自己堵得慌。
“先回我那儿吧,我知道你想去沈叔叔那里一趟。但你的伤口总得处理一下的。”
林晚歌瞅了瞅自己的手臂,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没事,这点伤口过两天就能好。”
白诺年踩下油门,愣是一会儿都没说话,直到到了一个红绿灯的时候,他才缓缓道:“你怎么能这么不在意你自己?这些年我不在,你究竟是怎么过的?”
怎么过的?
林晚歌将那些略微轰轰烈烈的事迹在自己的脑海里过了一遍,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怎么过不重要,至少现在……有人心疼我了。”
白诺年不敢多说什么,到了家便将林晚歌从车上扯了出来,脾气略微暴躁地将她甩到了沙发上。所幸的是,林晚歌还算站得住。
白诺年虽然在气头上,但说实在的他比任何人都要心疼林晚歌这个人,随意哪怕他语气再丑,脾气再大,当把跌打药抹在林晚歌的手臂上时,是极为温柔的。
生怕碰碎了似的。
林晚歌一直没说话,看着他这般小心翼翼,也忍不住说了一句:“大力些也不碍事,这样反而容易散。”
“不疼吗?你不知道疼吗?”
林晚歌不敢看他的眼睛,索性将自己的手覆在了他的眼帘上。白诺年瞧不见,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我没那么脆弱,这么多年过来,我也都什么事没有,现在你这般,未免显得我矫情了。”
说完,林晚歌才将自己的手从白诺年的眼帘移开:“谢谢你。”
白诺年叹了一口气,再往自己手上倒了些跌打药:“再抹点?”
林晚歌将手臂往他那儿伸了伸,白诺年的手覆在她手臂上的时候,林晚歌只觉得凉凉的,但很快,便传来一阵阵的刺痛。
但林晚歌还是带着微笑,咬牙挺了下来。
等白诺年停下来,林晚歌觉着自己的牙都要咬酸了,汗水也跟着滴了下来。
“晚歌……”
“没事,谢谢。”
林晚歌抽回手,朝白诺年笑了笑,白诺年地面色跟着沉了沉,起身从抽屉里翻了很久,拿着一卷绷带出来的时候林晚歌都吓着了:“不用不用,就这点伤,你要是给我绑上了,不知道的还要以为我手断了。”
“我可不管别人怎么说。”
白诺年不搭理她,硬是给她绑了个五花大绑的架势,林晚歌没办法,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着他的功夫很烂。
在沙发上歇了一阵,林晚歌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走吧,去找沈叔叔。毕竟人命关天的事。”
白诺年应了一声,将药物都收拾好了,拉着林晚歌往外走,还不忘说一句:“你这样,被沈叔叔看见了,怎么解释?”
林晚歌眨眨眼:“事急从权,他又不是不明白事理,能懂的。”
提前跟沈封信打过招呼之后,两个人便根据他所给的地址,到了他家附近。
不得不说,沈封信确实很有钱,哪怕只是在息城一个落脚的地方,也绝不含糊,颇有一种黑帮老大的感觉。
天气很热,林晚歌没故意为了遮住伤口穿什么长袖。沈封信又是那样眼尖的人,一眼就看见了林晚歌被包成粽子似的手臂:“怎么回事?”
林晚歌瞅了瞅自己的大猪蹄子,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先进去再说吧,总不能站门口把所有话都说完了。”
沈封信没办法,只好先将这两人领了进去,息城的住所没有佣人,沈封信凡事都是自己动手的。
给两个人倒了茶,又继续盯着林晚歌的手臂:“现在能跟我说,你这伤是怎么回事了吧?”
林晚歌没直接说,而是道:“沈叔叔,林阿姨被道上的人带走了。”
沈封信皱起了眉头,良久,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怪不得……这些天也不见她去照顾林晚清。那你的手,是被那些人打伤的?”
“沈叔叔,我爸……还活着。不知道从哪儿借的高利贷,人找上门来,把林阿姨给绑走了。我到林家去找她,正巧便碰上那帮人,免不了动了手脚的。”
沈封信的面色更是深沉了:“呵,害死了初凝还不够,还要来祸害你?”
林晚歌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辩解,也不想替那个无情无义的男人辩解任何:“沈叔叔,我只想把林阿姨就出来。晚清的时间不多了,总不能让林阿姨连她最后的一段时间都不能陪在身边,至于那人欠下的,自然……”
“晚歌,”沈封信眯起了眼:“他们伤了你。”
林晚歌从沈封信的眼里读到了一些不可名状的恐怖意味,沈封信笑了笑:“他们伤了你。这事你不用管了,林晚清那边我会让人盯着,不会让她出事。至于你……待在白诺年身边,不能再去林家,明白吗?剩下的事,交给我,林阿姨……我会给你救出来,也不会让林晚清见不上她最后一面。”
林晚歌觉得自己说什么谢谢都是敷衍多余的,只好点点头:“我知道,您不愿意听见我跟您说谢谢,但……我就是替晚清,也得谢谢您。”
沈封信笑了笑,看了看她的手:“你还是照顾好自己吧。这次我知道你没办法,事发突然,你保护自己,事急从权理所当然。但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绝对……不会再理会道上那些事了。”
林晚歌点点头,喝了一杯茶之后才缓缓道:“我又不傻。道上……您以为这些年我很愿意?若不是没办法,谁愿意在那些地方摸爬滚打?现在有机会了,就是八抬大轿请我,我也不愿意再跟道上有瓜葛……沈叔叔,我不骗您,我活到二十六了,真的想过几天安生日子。”
沈封信愣了很久,看了白诺年一眼。
白诺年会意,轻轻地将她搂在了怀里:“不会了,以后……再也不用过那些摸爬滚打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