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宛回侯府便直接去了东厢房,临朱一脸高傲,闭着眼睛不看他。
赤宛生平最讨厌看到别人这幅趾高气扬的模样,藏在袖子中的手已经伸出了狐狸的尖爪,终究把怒火压了下去:“神界来人了。”
“慌什么?你好歹是只万年狐狸,解决几个神界的人不在话下。”临朱连眼睛都不睁一下。
赤宛:“是七十二重天的人。”
临朱冷笑一声:“那更不用担心了,七十二重天的上神一个比一个高傲,从来不会多管闲事,你以为谁都像白惊月那小子一样?”
他这次真想错了,来凡界的,恰恰是和白惊月挺喜欢多管闲事的乌琅,只不过乌琅对外人会较白惊月内敛许多。
“先生很了解白惊月?”赤宛刚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一旁的丫头便过来给他倒了杯热茶。
临朱看了看那丫头,丫头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见无人后,临朱这才道:“我被关押在幽冥天狱两万余年,一直都是清清静静的,自从五千年前就变了,白惊月还是第一个臭名能传到幽冥天狱去的人,天将日子过得冷清,免不了偷偷谈论起他,从他突然被封上神,再到他每一次的闯祸,他的那些事,我就是不想知道也知道了。”
赤宛追问道:“先生是如何认出他是你故人之子的?”
临朱目光突然柔和起来:“他的眼睛与当年风瑶的眼睛一样干净。”
赤宛却不信他:“光凭眼睛就能认出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临朱瞥了一眼赤宛,果然是狐狸精,够精,他确实不是靠眼睛认出白惊月的:“我在天狱时听过别人说起他的长相与昔日那罪恶滔天的战神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甚至有人怀疑他或许是战神的孩子,七十二重天唯一公认的战神啊,除了夙愿,还有谁?”
临朱说的确实在理,赤宛笑着道:“不瞒先生,几千年初次见到白惊月时我差点分不清他和夙愿。”
临朱道:“几千年前?他成上神不过五千年,你们很熟吗?”
赤宛道:“他是我魔界的人,当然很熟。”
临朱惊愕地看着赤宛:“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有神骨神脉,怎可能是魔界之人?”
赤宛挑起嘴角,似笑非笑:“当年的那些事,先生自然是比我这个晚辈清楚的,两万五千年前天风瑶便成了魔界的王妃,五千年后风瑶才生下白惊月,白惊月的父亲,自然是前魔尊,也就是说,白惊月是当今魔尊劫余的亲弟弟,不过我看劫余可不想认他。”
“当年……”临朱想起当年的事来,欲言又止。
那一年风瑶身怀六甲,天帝突然发兵攻打魔界,不知内情的人总在传一些高大上的理由,说天帝为天下苍生才攻打魔界,可天帝是心里有苍生的人吗?
不是。
天帝只是为了风瑶肚子里的孩子,白泽转世的白惊月。
白泽在远古神界早已是神通广大,得之可一统六界,只可惜失踪了几十万年。
原本神界天帝拥有主宰六界的生杀大权,后来权利逐渐分崩离析,除了谁都瞧不起的人界外,神、仙、魔、妖、鬼五界统治者各自针锋相对,摩擦不断。
谁都想掌握最高的权利,于是就有个神棍应运而生,以天象推算出白泽将要再次出世,谁管他是不是胡诌的,但凡有点苗头,各方霸主便开始谋划,真假不论,找个理由开战也是好的。
临朱便是叛变在那个最动荡的年代,即便没有他,战乱也免不了,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天界看似强大实则那么不经打,他长驱直入,直接从仙界一重天打到了神界七十二重天天帝的太辰宫门口去。
当然,若不是出现了个意外,他是绝不可能输的。
想到这里临朱突然想起件事:“夙愿又是怎么回事?怎么跟你们勾结在一起了?”
堂堂战神如今却见不得光还成了妖王,这是哪门子怪事?
“还不是天帝嫉妒人才处处打压他迫害他,他无处可去,你说,天帝配坐在高高的帝位上吗?”一说起天帝赤宛便咬着牙,将手中的白瓷茶杯捏成碎片,碎片陷进手掌里,血滴地上。
临朱“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愤怒道:“我就知道天帝不是个东西。”
赤宛道:“先生何不暂时放下对夙愿的仇恨,咱们一起面对共同的敌人?”
临朱道:“可我如今只是个废人。”
赤宛变成一只红狐狸的模样,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天帝既然能留你一命,那就证明先生并非废人,你手里一定有他的把柄,而我们魔界妖界,只需要一个能说服世人的理由,便可随时出兵攻打神界。”
他走到临朱旁边,变成人形,一只手撑在桌子上,一脸邪魅地俯视着临朱,临朱赶紧歪头避开他的眼睛,以免被他催眠控制。
临朱哈哈一声大笑,又被这小机灵鬼发现了:“不错,我手里的确有他的把柄。”
赤宛惊讶地问道:“是什么?”
临朱道:“这个嘛,时机到了,我会找个信得过的人,将他公诸于众的。”
赤宛道:“给谁都无所谓,夙愿最好。”
临朱:“什么时候能行动?”
“先助夙愿夺权。”赤宛眼里闪过一道冷光:“要想成功,必须要大权在握。”
狐狸精果然是狐狸精,方才不是说可随时出兵攻打神界吗?
“夺谁的权?你们那位魔尊?”临朱打量着赤宛,冷冷地道:“你就不怕我揭发,你们那位残暴的魔尊将你碎尸万段吗?”
赤宛满不在乎:“欲成大事,必定要置之死地而后生,不赌一把,命运永远无法掌握在自己手中,我若死了,先生结局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唇亡齿寒嘛。”
“好个唇亡齿寒,爽快!不过,你得先去白惊月那儿把我的翎羽抢回来。”
赤宛拍了拍胸脯:“先生尽管放心。”
乌琅好不容易来人界一趟,白惊月兴冲冲地拉着他在城里逛,可惜的是雪天大家基本上都在家里升起炉子取暖,只有极少的人在城中走着。
鹿鸣披着黑色披风看白惊月和乌琅打打闹闹,冷得搓了搓手。
乌琅在雪地上快速跑几步后又滑出好远,他一直这样玩的结果便是猝不及防摔了个屁股蹲。
白惊月和鹿鸣在后面笑得合不拢嘴,乌琅揉了揉屁股,站起来又继续跑,完全不顾及自己的身份。
鹿鸣看着白惊月,笑道:“他同你很像。”
白惊月:“他也就在私下里这样,平日在神界都是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做派,虚伪得很呢。”
一个红色的影子突然朝白惊月飞过来,鹿鸣一把推开白惊月,与赤宛对了一掌,直接被震飞出去。
白惊月反应过来时,鹿鸣已经被震飞出好远。
“翎羽,拿出来!”赤宛伸出手,张口便问白惊月要临朱的翎羽,白惊月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召出月挥便和赤宛打了起来。
乌琅飞过来扶起鹿鸣,戏谑地看着白惊月:“要不要我帮忙啊?”
白惊月忙着和赤宛交手,没空搭理他,乌琅无奈地摆了摆手:“不说话那就是不用咯。”
“小师叔?你怎么会在这儿?”赤宛看到乌琅分了一下神,但显然乌琅并不认识长大后的他。他出手招招留有退路,也只是想抢回翎羽,并不想真正伤到白惊月。
鹿鸣担心白惊月,刚想冲上去,却被乌琅一把拉住了:“别去,白惊月不多挨几顿毒打,就永远不知道好好修炼。”
白惊月耳朵一动,听到了乌琅的话,心里骂了几句,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乌琅看两人打了那么久,最终看得他都急了,又怕白惊月把七十二重天的脸都丢尽,便拔出长剑,朝赤宛刺去。
赤宛反应极快,动作眼花缭乱,躲开了乌琅的剑,他与二人交手也完全不落下风,乌琅还险些被他那比刀剑还锋利的狐狸爪伤到。
“凌云!”鹿鸣摊开手掌,凌云出鞘飞到他手里,他握着剑,也冲了上去,同他们打作一团。
“三打一你们要不要脸?”赤宛应付不过来,开始感觉吃力了。
“反正你也不知道我是谁,这脸,不要也罢。”乌琅把白惊月想说的话抢先说出了口,神经病打架才讲究要不要脸。
白惊月一掌打在赤宛胸脯上,赤宛横飞出去重重摔在墙上,吐出一口鲜血,白惊月活动了一下手掌,飞过去挑衅地说:“这一掌还给你。”
“算你们狠!”赤宛跳上屋顶一下子就不见了。
“他是何人?你的仇家?”乌琅朝赤宛逃走的地方望了望。
白惊月:“我哪知道?他就是个神经病,一会儿说跟我熟,一会儿又要偷袭我,鹿鸣,你没事吧?”
鹿鸣摇摇头:“我没事,就是那一掌来得太突然,没接住而已。”
“咕咕~”鹿鸣肚子响了,他尴尬地摸着肚子笑了。
“走吧,咱们喝酒去!”白惊月走在中间,将手搭在鹿鸣和乌琅的肩上,手里还拿着一个红色的钱袋晃了晃。
鹿鸣:“哪来的?”
乌琅与白惊月认识几千年,自然瞬间明白:“你打架还不忘偷东西?”
白惊月笑笑,说道:“谁让他莫名其妙冲出来打我们?权当赔偿了,反正他是护国侯,家中更是富可敌国,不差这点钱。”
说好去喝酒,路上遇到一户人家正在办喜事,白惊月带着两人跟着人群混了进去。
“恭喜恭喜。”他遇到谁都道句恭喜,然后带着乌琅和鹿鸣便找了个地方坐着,等待开席。
鹿鸣有些心虚,而白惊月和乌琅却是一个一脸正气,一个一脸坦然,仿佛在自己家一样。
乌琅是因为在七十二重天高高在上惯了,他以为人界和神界一样,万物皆可随便拿,而白惊月纯粹只是因为脸皮厚,反正这种事他也不止干过一次了。
敲锣打鼓的迎亲队伍回来了,媒人和一个男子走在最前面,大旗大鼓,场面浩浩荡荡,八个轿夫抬着新娘的轿子进了门来,新郎早已迎了出去。
众人见势冲上前去,意图挑个好位置看热闹,三人也跟着围了上去凑热闹,陪嫁丫头过去搀扶着新娘走出轿子。
“一拜天地!二拜祖宗!三拜高堂!夫妻对拜!”新人一一拜过天地,尊长,宾朋,拜堂便算完成了。
接下来便是等了好久的宴宾,众人纷纷入席,准备用餐,由于是大户人家,来的除了主人家的亲朋好友,多数是达官贵人,因此有面生的人也挺正常。
“走了。”白惊月用唇语对乌琅说话,乌琅一脸茫然的吃完后,白惊月又朝他使了个眼色。
出去后,乌琅意犹未尽,往府里看了看:“真热闹,神界除了每一万年的盛会,平日里都是冷冷清清的,难怪你不愿意回去。”
白惊月手握月挥,极其潇洒:“太子殿下每天要事缠身,哪比得上我这散神恣意快活。”
走了没多久,天便黑了,虽无月光,却因为有大雪,倒也不是那么黑暗。
乌琅脱下披风在手上挥舞,活像一匹脱了僵的野马,白惊月见状弯下身团了两个一大一小的雪球,大的那个雪球朝乌琅狠狠砸去,小的雪球只有拳头那么大,而且他没团紧,还没砸到鹿鸣身上就散开了。
鹿鸣也弯下身去,团了几个雪球抱在怀里,一个一个地递给白惊月,白惊月一股脑地全扔出去砸乌琅。
“接招吧,哈哈哈!”乌琅被砸得狼狈,赶紧团了个比人还大的雪球,扛起雪球追着鹿鸣和白惊月跑。
鹿鸣突然停住脚步,一把抢过他手中的大雪球,乌琅见状便知道自己要被他们两人一块儿欺负,聪明如他,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