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惊月抬起头看一是乌琅:“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乌琅:“喔!我是来告诉你如果你看到我师兄的话,一定要记得告诉我。”
白惊月:“你不是说你师兄被打下殒神涯了吗?打下殒神涯的人是不可能还活着的。”
乌琅:“我不信他会死,我刚才明明看到他了。”
白惊月:“那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比如说长什么样子?”
“他除了额间有一个特别漂亮的银色胎记外,长得和你一模一样,不过……”乌琅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白惊月,继续道:“我还是觉得你没他好看。”
白惊月这种时候了还不忘打趣乌琅:“你若是喜欢我就直说,还编出个师兄来。”
乌琅:“你要点脸,我是说真的。”
白惊月倒想反驳回去,可伤口一阵剧烈疼痛,疼得他咬紧牙关,他强忍着抿着唇点了点头:“知道了。”
“那我这就走了,你自己小心些。”乌琅说完转身离开。
白惊月身上满是剑伤,轻轻一动便疼得更厉害了,他慢慢挪动步子走到鹿鸣躺着的地方,坐在一旁看着鹿鸣。
他平日里总嬉皮笑脸,脸上第一次出现失落的表情。
白惊月掏出药瓶子,刚想往伤口上倒才想起来乌琅已经给他处理过伤口了,他忍着疼痛坐了一会儿便出去四处看有没有什么伤亡。
房屋被烧得焦黑,有极少摇摇欲坠,幸亏夙愿的雨下得及时,损失不算太惨重,这些平民百姓完全就是突遭横祸,不过那些杀手的目的本就是杀人,无论死多少他们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白惊月心里突然不是滋味,如果他有能力保护苍生就好了。
有些人被烧得很惨,烧得血肉模糊,碰一下又喊又叫。
白惊月封住他们的疼痛感,一言不发,扒拉一个人过来就撕开衣服打开药瓶将药往他们伤口上倒,随后扯了块纱布扔给旁人,麻利地道:“下一个!”
所有被烧伤的人一听城南有个公子在免费救治伤者,便全部跑到白惊月面前排着队。
他抬眼看了看他们,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晶莹的光打着转,凡人他可以用法术帮他们止疼,但是他的伤他却没有办法,一阵又一阵疼痛直钻心底,他到底是忍住了,一个一个地给这些人处理完伤口。
直到天黑,他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去躺在了鹿鸣旁边。
乌琅回到七十二重天后第一件事便去微和殿见了天帝,天帝看见他除了一闪而过的惊讶以外,如同往日一样,并没有跟他说什么话,也似乎并不知道他这几日去了人界。
要杀白惊月的人没有再来,应当是休整去了,既然临朱和赤宛都跑路了,再留在青城也没有什么意义。
白惊月想带鹿鸣回立城,他走的那天正是除夕,小孩子们在放鞭炮玩,他牵着二风,二风的背上趴着还未醒来的鹿鸣,孤零零地一路向南走。
他第一次觉得不管在哪,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来自不同地方的眼睛,神界的,仙界的,魔界的,妖界的……
他仿佛是一个被操纵着的戏中傀儡,总有人想来主宰他的人生,他的生死。
他本以为神界是他的家,可现在他觉得,不是了,只有立城,才是唯一能让他心安的地方,因为他在那里有一座小小的神祠,还有一个茅草屋。
看到布料残片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是天帝要杀他,二十几个足以睥睨七十二重天上神的高手,二十几神布做的衣服啊,这六界也只有天帝有这么大的手笔。
让乌琅走,无非是他不想看他在好兄弟与父亲之间做选择。
只是白惊月想了好几天还没想明白一向疼爱他的天帝为何要杀他,他的上神是天帝亲自封的,如果要杀他,应该在五千年前乌琅把他捡回去的时候就杀了,为什么要等五千年,还让他做了上神?
越想头越疼,白惊月朝溪里扔了一个石子,石子沉了下去,溪水却依然荡出一圈一圈的波纹。
但白惊月毕竟是白惊月,脸皮厚得打都打不死的,惆怅难过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一段时间而已,他看着远处疯跑的二疯:“这个该死的天帝,莫不是平日里太清闲了,又看本座太强怕我抢了他的帝位所以要来杀我?看来我得找时间回去给他添点堵。”
鹿鸣睁开眼便看到熟悉的茅草屋,一下子惊坐起来,摸了摸自己:“我不是应该在青城吗?怎么会回到了立城,难道我死了?”
鹿鸣踉跄着从床上爬起来,无奈躺了数十天,脚好像不太随他的心意,使不上力,一下子摔在地上。
他锤了锤腿,慢慢站起来,打开门后下意识伸出手挡了一下刺眼的阳光,待移开手后才看到不远处的溪边坐着的白惊月正在朝溪里扔石子。
“惊月!”
白惊月闻声慢慢转过头,看到鹿鸣站在门边后欣喜若狂,把兜在衣服里的石子一股脑全扔到小溪里,飞快地跑过来抱住鹿鸣:“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鹿鸣疑惑地问道:“我睡了多久?我们不是应该在青城吗?那些杀手呢?”
白惊月没有说话,紧紧抱着鹿鸣,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他怕鹿鸣再也醒不过来了。
鹿鸣个子长高了不少,已经快和白惊月一样高了,就这样任白惊月抱着,白惊月没有安全感,像个孩子一样将头靠在鹿鸣肩上,鹿鸣轻轻地摸着他的头:“没事了。”
白惊月突然像个狗皮膏药一样,一直贴着鹿鸣,不管鹿鸣干什么,他都一直看着他跟着他,生怕他离开自己视线范围。
第三日一早,鹿鸣开开心心地出门了。
鹿鸣前脚刚走,白惊月便往山里飞去,身后跟着那十几名杀手。
他在一处空地上落下,杀手随后便将他团团围住,他召出月挥,对那十几名黑衣人道:“看来我今天是必死无疑了?”
领头的人拔出剑指着白惊月:“那是自然,上一次是你侥幸,这一次可不能再放过你。”
白惊月:“哦,是我侥幸,不过我临死前有个问题,天帝为何要杀我?”
领头人不耐烦地道:“主子的事岂是我等能知道的,他让杀谁,那便杀谁!上!”
“等等等等,我可以死,只要你们答应我一个请求,不要伤害他人,那我便任你们处置。”月挥掉在地上,白惊月投降似地举起双手。
领头人爽快地道:“行!只要你死,什么都好商量!”
白惊月任由黑衣人用铁链将他锁起来,他仰着头闭上双眼,领头人手中便出现一把斩神刀,其余黑衣人将手中的剑收了起来,等待着白惊月的人头落地。
林中突然跑出一头大野猪,众人纷纷下意识扭头看过去,月挥从地上飞起来一下子便划断锁着白惊月的铁链,白惊月抓起月挥脚尖点地飞了出去。
黑衣人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捕神网吊起来,鹿鸣从林子里走出来:“我配合得怎么样?”
白惊月扬起嘴角:“天衣无缝。”
他走过去看着被捉住的黑衣人:“你们真以为我会束手待擒?也太小看我白惊月了。”
一群黑衣人挣扎着,冲着白惊月骂道:“小人诓我!”
“白惊月你这个小人!”
“你算什么正人君子?”
“呸!小人!”
“随便你们怎么说,反正七十二重天上下都知道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总不至于你们要杀我我还洗干净脖子等着吧。说我小人,你们更不是什么好东西。”白惊月挥着扇子,跳上树桠,自上而下俯视着他们,姿态极为挑衅。
鹿鸣也跳上树,随他坐在一块。
鹿鸣:“命是自己的,劝各位还是惜命,你们少说也修行了几万年,就这么死了,多不划算?”
白惊月揽过鹿鸣,抬起他的下巴:“说的不错,越来越懂我的心思了。”
鹿鸣被他这么一撩拨,突然浑身燥热。
十几名黑衣人人一齐道:“呸!恶心至极!”
白惊月轻蔑地望向他们:“呸!手下败将有什么脸说话?”
黑衣人被呛得说不出话。
见他们不再说话,白惊月又道:“你们再厉害,终究还是逃不过我这捕神网,我的网刚做好,你们就来了,这就叫来的早不如来得巧,哈哈哈!”
领头人冷哼一声。
“你们一定好奇我为何能抓住你们吧?”白惊月摊开手掌心,地上的石头飞起来,他随手拿过朝他们砸去,边道:“我知道你们是神界的人,神嘛,始终最了解神。长长记性吧,别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的同时,还自诩为正人君子。”
“如果问心无愧,又为何要将容貌模糊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君子?狗屁。”白惊月刚说完,领头鬼面人便被气得吐出一口鲜血。
一名黑衣人实在不想听他废话下去了:“要杀便杀,羞辱人算什么本事?”
白惊月:“别着急啊,你们一个也跑不了,生死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很不爽吧?”
白惊月扪心自问从未伤天害理过,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要逆来顺受不反抗。
他扒下领头人的衣服,奇怪的是,这人哪怕在七十二重天上实力也是数一数二的,但白惊月没见过此人,应该是七十二重天养的暗卫。
他倒要看看天帝到底想搞什么鬼。
白惊月在山上布了结界,走出结界,除了布置结界的人,不会有谁能看出这里有座山。十几名鬼面人就这样被捕神网吊在山上动弹不得。
回去的路上鹿鸣问道:“你哪来的捕神网啊?”
白惊月笑笑不说话。
立城离越城不远,白惊月带着鹿鸣一回到立城,就立刻去越城找来的之前困住他们的捆仙绳草草做了个网。
阴险又如何,硬碰硬是鸡蛋碰石头,碰碎了头他也不一定打得过这些杀手,既然他们是天界的人,那就一定有大部分天界人的弱点,高傲,自大,以光明命名自己,以正人君子自居,面对这些人只能反其道而行之,出其不意。
心里的这块大石头总算暂时落下了,白惊月蹦蹦跳跳地回到茅草屋,随后掏出乌琅给的通灵笔,在地上写道:杀手已被我擒住。
乌琅正在担心他,看到眼前出现的字后,松了一口气,眉头才舒展开,又皱了起来:“希望与父帝无关。”
白惊月去神祠里看了一眼,张伯还是一个人守在神祠里,弓着背正在扫地。
“哟!张伯,扫地呢?”白惊月一脚跨进神祠,拿了案桌上的一个苹果。
张伯见状那扫帚打了一下白惊月的手:“你这是对神仙不敬!”
白惊月尴尬一笑,把苹果放回去,在神祠里顺手牵羊的事干惯了,一下子改不过来。他一屁股坐在草垛上:“张伯,你说我们拜了神仙,神仙就会庇佑我们吗?”
“那是自然,不是你亲自看见神仙抓鬼吗?”张伯拿着扫帚慢慢扫过来:“脚拿开,别搭在这里,对神仙不敬。”
白惊月抬头望着自己那尊与本人相差十万八千里的神像,嘀咕道:“对神仙不敬?什么才算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