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惊月率先一脚踩进漩涡里去，夙愿回头看了一眼后满天云雾后，才跟着白惊月一起离开。
影子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他蹲在在云雾中，心如刀割，可他没有办法，他也只能怪自己没有办法保护好夙愿。
见白惊月从漩涡中走出来，青阙紧绷的心终于松了下来，“惊月，你这一去好几日，可是在过去遇见了什么棘手的事？”
白惊月道：“未曾遇到，不过是一时贪玩，忘记自己去了多久。”
“贪玩无碍，回来就好……”青阙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挤压着，他已经有些承受不住这反噬。
一看只有白惊月一个人，他又赶紧问道：“夙愿呢？”
白惊月才反应过来，“他方才明明跟在我身后的。”
青阙蹙着眉头道：“我们回到过去轻而易举，可将过去的人带到这个世界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只怕是他会被卡在那漩涡中……”
白惊月恍然大悟：“都怪我一时大意，我这就回去看看！”
他再次踩回漩涡里，飞了许久才看见夙愿已经被漩涡卷走，眼看着他就要被那漩涡撕碎，白惊月飞下去一把拉住他，“抓紧我！”
夙愿好不容易被白惊月带了出去，走出漩涡就看到眼前的几个人警惕地打量着他。
赤宛狐狸眼眯了眯，“白惊月，若是他再把这个世界毁掉，我看你怎么挽救。”
“你是谁？”夙愿感受到赤宛话里的不怀好意，他目光一下子看向赤宛，吓得赤宛一激灵险些没坐稳。
“别管他。”白惊月又对他们几人道：“他已经什么都知道了，虽说他过去确实做了错事，但他已经用了自己的方式去弥补，你又何必抓着不放？”
经过当年的那件事，赤宛对自己这个师伯已经再无往日的敬畏之心，恨又恨不起来，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不舒服。
便发泄一般阴阳怪气地道：“是，他是本性是不坏，也就把所有人都杀了而已。”
夙愿急了，“你……血口喷人！”
赤宛冷笑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一切，我是不是血口喷人，你最清楚？”
赤宛向来爱恨都藏不住，比白惊月还沉不住气说话又难听。
白惊月吼了他一声：“行了！你少说两句！”
“白惊月，你也不是个好东西。”赤宛朝白惊月翻了个白眼后，似乎感受到青阙杀人的目光渐渐扫在自己脸上，他一把拉起萧聆：“阿聆，咱们走。”
白惊月早已习惯他这副德行，催促道：“快些滚吧，你更不是个东西。”
“哼！”赤宛冷哼一声，与萧聆一同离开了。
夙愿看了一眼周围的一切，这个宫殿很简单，且有些寒酸，更没有从前七十二重天那般富丽堂皇。
青阙嘴角溢出血来，他趁白惊月没看到，赶紧总手指擦去后，唤了守在门外的小神进来。
小神低着头毕恭毕敬地问道：“帝君，有何吩咐？”
青阙道：“带夙愿上神去偏殿歇着，其余的明日再作打算。”
“夙……夙愿？”那小神听见这名字吓得直发抖，他悄悄抬起头来，一看果然是夙愿，顿时像见了猛虎一般，两腿发软倒在地上，“魔鬼……帝君，他是个十恶不赦的魔鬼啊……”
青阙神色语气俱厉：“你怕什么，他又不吃了你，快些去。”
小神将头重重磕在地上：“帝君……您饶了小的吧……”
“告诉我偏殿在哪，我自己去吧。”夙愿见小神怕得可怜，上前要将人扶起来，谁知他的手刚碰到那小神的时候，小神便被他活活吓晕了过去。
夙愿：“这……”
“没出息的东西。”白惊月道：“青哥，你等我一下，我带他过去。”
青阙点了点头：“快去快回。”
“嗯。”白惊月看了夙愿一眼：“跟我来。”
夙愿很不习惯这陌生的一切，为了不给他们添麻烦，也只好安静地跟在白惊月身后。
白惊月边走边道：“虽已有六界之主，但总有管不过来疏漏的时候，因此六界也需有自己的君主，魔尊之位尚且空缺着……”
夙愿赶紧问道：“难道要我做魔尊不成？我是神，岂可堕为魔？”
白惊月道：“你从前便是魔尊，现在继续又有何不妥？更何况魔界众人向来难以管束，帝君又常在神界，他们难免仗着天高皇帝远欺凌弱小，若是没有一个强大的人去约束着，早晚还是要出事。”
夙愿停住步子，看着走在自己面前的白惊月：“我知道我父母因你而死，你就这么相信我把魔界交给我？不怕我趁机为他们报仇吗？”
“报仇？”白惊月回过头来，上挑的眸子看了夙愿一眼：“如果你为了报仇要将所有人再次推向深渊，那只能怪我看错了你，我死也是活该。如果你非要报仇，我希望你记住，欠你的是我，莫要牵连他人。”
夙愿叹了口气，“这些以后再说吧，我会尽量去弥补‘我’曾经犯下的过错。”
白惊月：“如此便好。”
“爹爹！”追意突然从转角处冒出来一个孩子，抱住白惊月就用脑袋蹭他，“爹爹，我都好些日子没见着您了。”
白惊月弯腰将追意抱起来，宠溺地道：“你这孩子，都多大了，怎么还这么喜欢撒娇。”
“他是谁？”追意被白惊月抱起来后，一眼就看到夙愿。
当年夙愿自尽前说过不会认追意，白惊月也只好遂了他的愿，抹去追意关于夙愿所有的记忆。
并且在他将过去给从前的夙愿看的时候，也隐瞒了有关追意的一切。
虽说自私，但对夙愿而言，对这孩子而言，都是最好的。
白惊月捏了捏追意肉乎乎的脸蛋：“这是爹爹的一个故人。”
追意追问道：“故人？那他为什么长得像爹爹？”
白惊月没有回答追意的话，反问道：“你喜欢他吗？”
追意甜甜地笑道：“嗯，喜欢。”
“夙愿，既然她喜欢你，你认她做干女儿如何？”白惊月虽在问夙愿，却不给夙愿思考的机会，“追意，叫爹。”
夙愿为难地道：“我如今才一万岁，这……让这孩子叫我哥哥还行，若是叫爹，岂不是我白白占了她的便宜？”
白惊月道：“磨磨叽叽。”
夙愿：“总归是于情于理不合的……”
“爹。”追意唤了夙愿一声，夙愿原本不情不愿，听见她叫了一声爹后，忽然觉得好像白捡个傻闺女也不是不行。
他伸出手戳了戳追意的小脸蛋，“这孩子可真乖。”
追意得意笑道：“我有三个爹爹了。”
“那可不止三个。”白惊月笑道：“或许是四个呢？”
白惊月这么一说，夙愿忽然想起来走进漩涡前，那个将他拉了出去的人，“你真的会带他过来吗？”
白惊月早已忘得一干二净，被夙愿这么一问，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虽说他们还未真正接触过，可夙愿一想起他自己看到的，雪白的脸颊透着些淡淡的红，“我哥哥。”
白惊月道：“他只剩一缕魂魄碎片，不管是将他带过来还是将他复生，都需得一些时日。”
夙愿急切地问道：“要多久？”
“不知道，我没有把握。”白惊月道：“我要先将他的魂魄渡化，将孽气与诅咒除尽，或许几年几百年，或许几万年十几万年。”
又或许永远回不来，但白惊月没有说，他不愿意一切还未开始就早早地承认自己不行。
夙愿又问道：“那我的师妹……她……”
“她，彻底地回不来了。”白惊月叹了口气，他何尝不想救回灵愿？
白惊月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他想象中的母亲应是灵愿那般温柔的女子。
恰好灵愿待他也是极温柔的，亲手给他做吃的，亦会哄着他。因此灵愿于白惊月而言不仅仅是嫂子，他是将自己得不到的亲情，全都寄托在她的身上了。
白惊月将追意从怀中放了下去，命侍女带她出去玩后，才继续道：“既然都已经过去，往后就别再提了，谁都不会好受，大家都是千疮百孔，再提从前犹如再扎上一刀，徒增痛苦罢了。”
白惊月加快步子，推开偏殿的门后，对夙愿道：“我就不进去了，一会儿侍女们会过来，有什么吩咐她们就是，你今晚就在这里歇歇，明日我再命人送你回魔界。”
夙愿看得出白惊月不想逗留，也不想在他身边多待一刻，他礼貌地道：“多谢。”
白惊月走后，夙愿关上门，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偏殿中。
“嘶——原来不是做梦。”他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很疼。
一时之间知道了那么多的东西，他陷入迷茫之中。
忽然要去接受这天翻地覆的改变，让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未来，更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与对他充满敌意的所有人。
白惊月回到寝宫后，青阙已经睡下。
青阙从来不会不等白惊月，白惊月也已经察觉出来。
他知道青阙肯定是身体不舒服，特意放慢步子踮着脚走过去后，慢慢躺在他身边，张开双手将青阙抱入怀中。
青阙被他这么一抱，哪怕白惊月动作很轻，他还是惊醒了过来。
青阙尽量表现得不慌不乱，轻轻吻在白惊月的眉心，一路轻啄向下，直至温暖的唇落在白惊月略有些冰凉的唇上。
他移开唇，嘴角扬起，温柔地道：“我爱你。”
白惊月恍惚记得，他初识时的青阙是极其骄傲的，心狠手辣，霸道自私又不从来顾及他人的感受，绝不是这般小心翼翼地讨好与温柔。
白惊月心疼地问道：“青哥，你累吗？”
青阙疑惑地道：“什么？”
白惊月抱紧他：“其实你不必逼着自己去学鹿鸣的一言一行，我爱你的那个人从来都是你，无论你是他还是谁，是什么模样，你都是我此生唯一所爱，不要再强迫自己成为他，你一直这么压抑着自己，我多心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