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奚渺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脑子里像是一团浆糊，迟缓地拉开了门，阳光洒下来，有些刺眼。
她收拾好了自己，再出去晃了两圈。
陆元白带着弟子们在静学。
所谓静学就是让弟子们坐在学堂里自己去琢磨书中的内容。
她拿着自己的书悄悄地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环顾了四周，却没有看见蓟怀旌和谢承祗。
陆元白瞧见她来了，微微颔首，并没有多问什么。
没有人说话，整个学堂里面都是静悄悄的，除了翻页的沙沙声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其他的声音。
林奚渺低下头，努力集中精神开始看起书来。
一个时辰之后弟子们方散去，陆元白便过来了，询问道：“渺渺，你没事吧？”
林奚渺满不在乎似的说道：“我能有什么事。”
陆元白叹了口气：“你几日看起来神情不是很好的模样，阿祗都替你告了两三回假了，若是真的觉得身子不舒服就不要来了，好好在房间里休息便是。”
“知道啦。”提起谢承祗，林奚渺好奇地问道，“阿祗呢？怎么没看见他？”
陆元白道：“说起来也怪，今日一早阿祗就来问我大师兄去哪里了，我也不知道，他竟去问师父了，更奇怪的是，从师父房里出来，阿祗就立即跟着下山了。”
下山了？
“他是接了委托？”她问。
陆元白耸了耸肩：“并无收到报备，约莫是私事吧。”
在南关，接了委托是要同陆元白这边报备一声的，便于交代和管理。
可是什么私事跟大师兄有关？
林奚渺应了一声，没有追问，相信陆元白也并不知道更多的事情了。
许是昨晚酒喝多了，她到现在整个人都觉得有些浑浑噩噩的，迷迷糊糊地想，昨晚应该是阿祗将她送回去的吧？
那岂不是将她狼狈模样都看尽了？
林奚渺默默地捂住了脸。
谢承祗的确下山了，沿着蓟怀旌的踪迹跟了过去。
他答应了林奚渺说一定会去找蓟怀旌要个说法便一定会做到。
谢承祗连追了好几天，蓟怀旌走得很快，几乎没有停下来过，快马加鞭朝着京都赶了过去。
他不知道蓟怀旌此时去京都做什么，也并不关心。
直到第四天，谢承祗才追上了蓟怀旌，彼时蓟怀旌身边跟着几个人，眼生得很，不是南关的人。
他站在暗处，眼看着蓟怀旌朝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谢承祗没有动。
蓟怀旌盯着他看了几秒，很快就挪开了目光，跟着身边的人进了客栈。
夜深了，蓟怀旌将正在看的书合了起来，走到了窗户前，将窗户一把拉开。
外面的虫鸣更加清晰了。
蓟怀旌看着空荡的长街，却只是重新回到了桌子旁坐了下来。
一个人影从窗户外面跳了进来，倏忽一下，然后没带什么情绪地看着他。
蓟怀旌看着他，微微笑道：“阿祗怎么跟过来了？”
他一点都不惊讶。
来人正是谢承祗，他问道：“既然知道我在跟着你，为何不停留片刻？”
蓟怀旌无奈地说道：“那几个人难缠得很。”言语间透漏着“不说也罢”的意思。
谢承祗并不关心这些，他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
桌上烛火明灭。
谢承祗问：“你不喜欢渺渺，为什么还要给她希冀。”
“希冀？”蓟怀旌平静地说道，“我只是将她当做妹妹，对妹妹好又有什么错。”
这件事情确实算不得他的错。
可是他让林奚渺难过了。
谢承祗第一回不想理智地对待一件事，他让林奚渺难过了，那就是错了。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一拳打向了蓟怀旌。
谢承祗出拳的那瞬间蓟怀旌就隐隐有所感应，只是晚了一步，躲避不及，生生地捱下了那一拳。
他没有手下留情，一块淤青很快就出现在了蓟怀旌的脸上。
蓟怀旌用手贴了贴自己脸，看着谢承祗：“你什么意思？”
谢承祗漠然道：“我替渺渺不值。”
说着又是一拳过去。
捱过了一拳，这第二拳若是在打到他，他就不配是南关五巅的大师兄。
蓟怀旌躲开了。
只是两个人很快扭打了起来，他们都没有用什么内力技巧，只是一拳又一拳，你来我往，泄愤似的。
谢承祗吐了一口血沫，咬着牙道：“你若是真心为她好，就回去……”
他没说完，蓟怀旌直接给他脸上来了一拳，厉声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这话中有话，似是有隐情。
谢承祗动作顿住，问：“你什么意思？”
蓟怀旌将他一推，两个人之间拉开了一段距离，还没有等他开口，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试探着问道：“公子，我们听见你房中有些动静，你可还好？”
他看了谢承祗一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道：“尚可，不过有一两只老鼠，不必大惊小怪。”
门外的人才道：“好的，公子若是有什么需要，唤我们便可。”说完便离开了。
谢承祗自然察觉了不对，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蓟怀旌。
蓟怀旌长呼了一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
他坐了下来，示意谢承祗坐在他的对面，才缓缓说道：“当初下山之后我便发现逍遥山庄有所不对劲，只是偷偷潜入无果，还遇到了一个灰袍人，交手之后便失去意识了，醒来之后发现了自己在山庄外，其余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谢承祗拿了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看着他，蓟怀旌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继续说道：“后来武林大会之后左相便来找我，跟我说了一件事。”说到这里，他紧紧地捏住茶杯，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谢承祗道，“他问我，肩上是否有一个胎记……他跟我说，那个胎记，只有当年先皇后小产生出来的那个小皇子身上才有。”
谢承祗听到肩上胎记的时候心中便狠狠地一沉。
“你的意思是，你是那个皇子？”他莫名笑了一下，“传言中那个皇子不是死胎吗？”
“我不知道。”蓟怀旌敛了眼睫，“左相……是这么说的。”
谢承祗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杯身，问道：“他还跟你说了什么？”
蓟怀旌如实道：“他还说，逍遥山庄背后的人是右相。”
右相，夏侯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