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祗面对着她，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腹上，眼中闪过了一丝莫名的情绪。
他应该很痛，不然怎么会那样抬头看着她，竭力从她的眼睛看进她的心里，似是要寻到一个什么的答案。
却无果。
谢承祗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换成了一句别的话。
这话像是白色的雾气，轻飘飘的，又像是惊雷，落在了她的脑海当中，轰然一声，将一切炸了个七零八落。
他惨淡一笑，说道：“原来你，还是更喜欢他。”
有什么在林奚渺的脑海里疯狂地叫嚣着，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
无数遍，却没有人听得见。
谢承祗凝了内力在掌中，一掌将林奚渺打退，可仍旧没有舍得用力，他脑海中闪现了很多林奚渺的模样，靠在他身上的、坐在他旁边小口咬着糕点的、哭的、笑的，还有如今站在他面前，一脸不可置信的。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阖上眼，像是浑身卸去了力气，轻松地往后倒了去。
“阿祗！”
林奚渺瞪大了双眼，像是疯了一般朝着谢承祗跑了过去！
他的身后是悬崖，绝对不能……绝对不能！
……到底仍是晚了一步。
林奚渺伸出手去抓他，却只握住了往事消散成的烟，连一片衣角都没有碰到。
谢承祗，那个她曾经想过要与之共度一生的人，被她刺伤，因为她，最后坠入悬崖。
“阿祗——！”
这一声，她眼泪夺眶而出，一声泣血，看着悬崖边空空荡荡的一片，她的声腔似乎只会发出那两个字的声音。
眼看着林奚渺就要沿着谢承祗落下的地方跟着跳下去，蓟怀旌赶紧上前将林奚渺拉住，连喊了她好几声，林奚渺却像是置若未闻一般，红着眼就想跟着跳下去，蓟怀旌提高了声音，厉声道：“渺渺！你冷静一点！”
终究是没有什么用了。
蓟怀旌咬了咬牙，一掌打在了林奚渺的后颈。
林奚渺此刻本就几乎失去了理智，毫无防备，当即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蓟怀旌接住了林奚渺，望着谢承祗坠下去的地方，感觉自己太阳穴直跳，这简直就是变数横生，饶是他想过好几次，也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
他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将林奚渺打横抱了起来。
林奚渺感觉自己好像是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漆黑一片，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她四处寻找谢承祗都找不到，疯跑之时竟摔到了地上，沾了一身的淤泥。
恍惚间，她好像看见谢承祗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身上带着血迹，垂着眼，几近冷漠的看着她。
林奚渺从未见过谢承祗用这种眼神看着她，心里不由得慌了神，顾不得身上的脏污，撑着身子爬了起来，喊他：“阿祗……”
阿祗，阿祗。
无论她喊了多少声，眼前的这个谢承祗仍是无比冷漠，没有应答她，神色极冷，像是极北的冰川，亘古不变，想要将她整个人冻成跟他一样没有神情的冰雕。
不知为何，林奚渺有些害怕这样的谢承祗，她上前想要抓住他，却只抓住了一捧白茫茫的雾。
“阿祗！”
她猛然惊醒，喘了两口气，才发现自己在一个极为陌生的环境，枕边湿了一片，她眨了眨眼睛，只觉得有些刺痛。
房间里没有人，她尝试着喊道：“阿祗？”
没有人理她。
一定是梦，林奚渺觉得，这个噩梦也太逼真了，谢承祗这个时候说不定有什么事情忙去了，这才不在她的身边。
她要去找她的阿祗。
林奚渺穿上鞋子，直接走了出去。
外面没有什么人，倒是种了许多花，品类纷繁，都是林奚渺叫不出名字的那种，她往前走了一段距离，越发觉得自己身处花海之中。
这花的香味儿钻入了她的鼻腔，安抚着她刚刚醒来至今仍在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了花海深处，恍惚看见了一个身影。
这是她醒来之后遇到的第一个人，林奚渺决定去跟她打听一下谢承祗的下落。
她刚刚提着裙子跑了过去，那个身影便转过头来看向她，四目相对，林奚渺心中奇特地跳了一下。
眼前的这个姑娘编着繁琐的鞭子，身上穿得也不似中原服饰，紫色的上衣与短裙，露出了洁白的手腕，手踝处绑着淡紫色的带子，脚踝处各有一个脚环，上面系着铃铛。
她手中捧着一捧花，什么样的花都摘了一些，握在手里，盯着林奚渺的眼睛片刻，将手中的这捧花递在了她的面前。
林奚渺有些迟钝地接了过来，才发现这姑娘眉目间竟有一丝熟悉感。
等到她回过神，她赶紧问道：“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男子，大约这么高……”
林奚渺比划了半天，这姑娘认真地听着，等到她说完了，才摇了摇头，说道：“没有见过，与你一起来的那个男子同你说的不甚一样。”
跟她一起来的？
林奚渺顿了一下：“与我一起来的，有几个人？”
这姑娘道：“邬文带你们回来的时候，是一个男子将你抱进来的，还有一个腿脚不便的，除此之外，再无旁人。”
她说的应该是蓟怀旌和陆元白，那么这里就是苗疆了，他们从南关五巅到了苗疆。
这么说来……阿祗真的被她伤了，坠落在悬崖下了。
这都是真的，不是噩梦。
林奚渺感觉自己的心像是停了一瞬，她捂着心脏，总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这姑娘关切地看着她，拉过她的手腕，给她把了一下脉，蹙眉道：“你身子怎么这般虚弱？”
林奚渺摇摇头。
她叹了一口气：“跟我来，我帮你调理一下。”
林奚渺望着她，迟钝地问道：“你是谁？”
她转过头，对着她笑了笑，说道：“我叫裔尔。”
知道了她的名字，林奚渺礼尚往来：“我叫……”
“我知道你叫什么。”裔尔冲着她俏皮地挑了一下眉毛，“渺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