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奚渺强忍着没有去找谢承祗,她抱着画册坐在院子里一直等到了天黑。
她一点儿也不困,总觉得这样就能够见到谢承祗。
树影摇曳,偶有几声虫鸣。
期间蓟怀旌和宋巍然来了两次,不过都被林奚渺给哄走了,她有点担心若是他们在这里,谢承祗就不会现身了。
林奚渺不知道自己抱着什么期望,谢承祗没有留下只字片语说要相见,可她总觉得今夜会见着他。
快到子时了。
她有些打着瞌睡,将画册抱在怀中,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脑袋,半梦半醒间,竟是见着了星星点点的光。
是星星吗?
却像是近在咫尺,信手可捉一般。
这么想也就真的这么做了,她睡眼朦胧之时下意识伸出手去抓,将将触到的时候那星星点点又倏忽飘开。
星星怎么会飘开?
林奚渺一下子就醒了,随即睁大了眼睛。
满院子的萤火虫,她仿佛置身在一片星海之中,比小时候看到的还要多,如梦如幻,让人心波微漾。
那些萤火虫围在她身边,偶然有几只落在她的发上、肩上,又忽地飞开。
这是梦吗?
林奚渺赶紧掐了一下自己,直到自己倒吸了一口气,才惊觉眼前这一切都是真的。
“阿祗?”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阿祗,是你吗?”
可惜根本就没有人回答她,只剩下萤火虫,伴着无边沉寂的夜色。
林奚渺抱着画册,却轻轻地笑了。
而谢承祗坐在墙上,隐于夜色,目光灼灼地看着林奚渺,他看着她睡眼朦胧,看着她一脸惊喜,看着她最后那个轻笑,就在这个时刻,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
林奚渺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知道她被宋巍然吵醒的时候身上盖了一方小毯子,她抓了抓,低下头笑。
宋巍然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只道:“我方才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林奚渺回过神来:“什么话?”
“啧。”宋巍然道,“你阿姐让我看着你,不许你出去,你猜猜看是为什么?”
林奚渺猛地一下站了起来,没忘记抓住差点滑落在地的小毯子,失声道:“是阿祗来了?”
宋巍然叹了口气:“有时候真的希望你能笨些。”
他这句话的意思恐怕就是承认了。
不行,上次裔尔和杨禄的意思就是叫谢承祗不能出现在他们面前,若是再见,便是报仇的时刻。
现下谢承祗回来了,两边动手在所难免,林奚渺不希望任何一边出事,她必须去看着。
这般想着,她的脚已经动了,却没成想被宋巍然一把拽住:“你做什么去?”
“哎呀,你放开我!”林奚渺挣扎着想把手抽出了,“我要去做什么你不知道吗?”
“都说了你阿姐不让你去,你就乖乖听话待在这里。”宋巍然道,“你去了,夹在中间不会更加让人为难吗?”
话虽如此,可也不能任由他们动手。
她急了:“不行,我必须去,宋巍然,我没求过你什么,你别拦我,以后若是有机会我一定报答你,你放开我吧!”
宋巍然盯了她半晌,道:“有迷药吗?”
他问得实在是突然,林奚渺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有的话,对我用用。”宋巍然一阵唉声叹气,“我也好跟你阿姐交代。”
这句话说得这般明显,林奚渺哪里不懂,立刻道:“好兄弟,多谢了。”
她匆忙赶到大堂的时候没见着自己想象之中的场景,谢承祗站在裔尔对面,杨禄去外面查账了便不在,蓟怀旌也是刚刚赶到的模样,见着躲在一边的林奚渺正欲说话,林奚渺食指抵在唇上轻声“嘘”了一下。
裔尔看见谢承祗脸色便冷了,说道:“这些东西我都不会给你,就算给你了,没有我,你也别想解除血契,我是不会帮你的。”
解除血契?
谢承祗是来要明月绡和舍利子的?
可是如今他登上了皇位,解除血契了之后该如何提防澹台靖?还是他已经和澹台靖达成了某种一致,所以两个人都决定要解除?
林奚渺更倾向于后面一种,凭借着她对谢承祗的了解,他不会打无准备之仗,不可能没有提防澹台靖就莽撞地来解除血契。
“我来是很诚心地想要请你帮忙。”谢承祗徐徐地说道,“带到事成之后,我可以随阿姐处置。”
裔尔怒道:“谁是你阿姐!你趁早对我们渺渺死了这条心!”
谢承祗却淡淡地说道:“绝无可能。”他想也没有想,脱口而出,诚心之至。
可惜裔尔完全没有体会到这一番诚心,反倒是觉得他简直是贼心不死、顽固至极,气急反笑道:“好,那我话就放在这里,解除血契和渺渺,你只能选择一个,现在就告诉我,你选择谁?”
“我与渺渺两情相悦,岂是能与凡事并论?”谢承祗漫不经心地说道,“若是非得选一个,那我都要。”
他这话说得不疾不徐,落到了裔尔的耳中却像是点燃枯草的那一星火,瞬间燎原。
“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裔尔从怀中掏出来了一支短笛,冷然道,“不知上次蓟怀旌是否讲话全然带到了,再见之时便是动真格的时候,你拔剑吧!”
林奚渺认得那支短笛,裔尔其实并不经常拿出了,但是这是她操纵蛊虫的东西,短笛一出,她身上养着的那些蛊虫便会倾巢而出,到时候谢承祗一定会自顾不暇。
不行。
林奚渺扯了扯蓟怀旌的衣服:“大师兄,你不管管啊?”
“你难出面,我又何尝不是?”蓟怀旌看着林奚渺的眼睛,终是叹了口气,“罢了。”
他走上前去站在了两个人的中间,对着裔尔恭敬地拱手作礼:“裔尔姑娘,他到底还是我南关五巅的弟子,我这个做大师兄的也不能袖手旁观,还请姑娘看在师门与苗疆向来交好的份上,有什么事不如坐下来好好谈谈?”
裔尔到底没给这份面子,只道:“没什么好谈的,你让开!”
说着,她将短笛放在了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