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吏?钟家是关键?钟明营倒是完全不知道这从何说起。
“官府之事,何来问钟家!”钟明营倒是奇了怪。
“川峡之事,除了这上面的诸位,尽在蜀人啊!”墨子仁说罢看向门外,“元问兄可以问下你们钟家号的简恒,成都胥吏之事,他,自然晓得!”
简恒,那个从不多说一句话的钟家号成都执掌?
“另外,蜀中益、利、梓、夔四路,蒙山书院凌老爷门生故旧遍布,或可帮上忙!”墨子仁接着说。
说完这一句,钟明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所谓红茶行院,如果真的如墨子仁所说,是张方平为了权衡施宁竹把持蜀中茶行所为,那么拉拢钟家和凌家就有些过分了,简直是借两家之力直面对方。
这时,凌淑云暗暗拉着钟明营衣袖,说道:“外面云延敬和蒲宗明都在,我们一直不在也不太好,若然中途停下了,被传出去,反说我们凌家乱了阵脚。”
钟明营知道凌淑云是有话要和自己单独说,这是要让自己送客了。
“彦明兄,张大人那边,有事尽管差人来吩咐,我们这边却是有事,着急也不在今晚!”钟明营说到,一边站起身来。
墨子仁眼睛滴溜溜一转,也不好多说什么,遂出了凌家云社。
“简恒,找人暗中跟着墨子仁,此人说的话,不可尽信!”钟明营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墨子仁。
众人纷纷问钟明营可是有什么事情,凌淑云只说是红茶行院的一些事情,回来和子初讲下就好,大家自是宴饮玩闹,将近子时方歇。
众人走后,子初留了下来,墨子仁直接去找了钟明营,必然是有什么大事,目下红茶行院之事都是自己在张罗,自然要留下问个清楚。
“郎君,红茶行院有什么事情么?可是哪家茶坊出了问题?”子初生怕自己哪里处理不当,惹出了事。
“子初是怕了,与你不相干,如今之事,所涉极深,我一时也没想清楚关键,还要四处探听消息再做打算!”钟明营看到子初的样子,倒是觉得好笑。
凌淑云把墨子仁所说,跟子初和简恒说了。
“简恒,这成都胥吏数量众多,可有相熟之人?”凌淑云先问简恒。
简恒点了点头,算是回答,多余的并没有说。
众人都看向钟明营,只等着他有什么主意。
钟明营此刻正在反复琢磨这红茶行院的前因后果:
首先是一眼能看透的,这个明面上的益州通判施宁竹,肯定不是此局的关键,到任三年应该也很快会调任了,此时肯定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除非还涉及施宁竹与张方平背后的其他人。
“娘子,施宁竹那边请翁翁想办法给富相公一封书信,其中只要说些家常即可!”钟明营对着凌淑云说道,凌淑云却不太明白其中用意。
“简恒,你想办法让施宁竹得知凌老爷有一封信寄给富相公即可!”钟明营对简恒交代着,既然钟家手上有相熟的胥吏,这种消息要传过去应该不难。
凌淑云一听立刻明白了,心想,官人这等心机,当初怎么会答应自己的要求呢?钟明营此刻正细思各处,完全没注意凌淑云的表情。
其次就是这个自己完全不了解的冯家,这个倒也可以问问凌淑云。
凌淑云大概讲了下,冯家是蜀中大商,在蜀中各地茶行都收买极多,最关键的是据说暗中与大理和侬智高都有往来,与钟家只营贩运几十年不同,冯家只要是能够做的生意,仗着财富巨大和边境官府相熟的便利,各种钻营,近几年声威极盛。
“简恒,你可了解?”钟明营又问简恒,如果如凌淑云所说,身在成都的简恒必然非常了解这个冯家。
“嘉州冯家冯四英,不过是个小角色,先是仗着族中人多,做了些蜀锦的生意,后来才也贩茶到南边各部,在成都还没成什么气候,不过听说建州茶入川的生意这几年也被冯家把持了不少,不过那个墨子仁说十之八九倒是夸张了!”简恒难得的说了个细致,言语间倒是对于冯家颇为不屑。
钟明营听来,觉得如此这般的话,这个冯家如果明知凌家是有钟家在后面,还敢如此,那一定另有所恃才对,让简恒务必再去探察冯家背后还有谁?
最后,就是张方平到底目的是什么,这个是最让钟明营头疼的,说起来自己现在和张方平授意之下的红茶行院算是一体的,凌家老爷还是自己父亲,都说和张方平交情不浅,见面之时,张方平也对自己赞不绝口,但钟明营总觉得这个张大人隐瞒着什么,让人不辨敌友。
假设张方平一心为公,无论是钟家还是冯家,一家独大都不是好事,那张方平就是要获渔人之利,想到这里,钟明营突然觉得豁然开朗了,川峡之地对于大宋来说至关重要,这几十年间,蜀中民生富庶,所到任之官员大都勤勉,且但有佳绩旋即擢升已成定式,张方平谋私利不至于此,所为更重政绩。
所以,此一时,嘉州冯家骤起,蜀中四路官员必定各有想法,张方平在这其中确实不便直接动手,估计是自己在蒙山的手段倒是让这张老爷看中了,设下这一局阳谋,自己为公为私都要助他剪除冯家。
“哼哼,这个张方平,倒是一个能吏,希望我的判断不要错!”钟明营小声说道,只有旁边的凌淑云听到了张方平几个字。
问到:“张大人怎么了?”
“没事,我们目下只要想办法先给冯家一个下马威,后面再做打算!”钟明营此刻已经想好了,没必要为了张方平的心思,与冯家争个你死我活,但也要让这个张大人见识自己手段。
“不过这冯家的下作手段,也算是第二次有人用流言针对我们凌氏茶坊了,看来红茶之名一日不正,凌家还真就一日不得安生啊!”钟明营叹了口气,一时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对了,简恒,这云社解封的事情,墨子仁说什么胥吏极为要紧,而我们钟家又是胥吏的关键,这是何意?”钟明营最后就是要搞清楚此事,这个事情之前在灵川道,自己可是一字不知。
“郎君,此事倒也没什么,钟家号贩私,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三十余年纵横灵川道,免不了结交各地官员小吏,更不用说这成都天府了!”简恒说到。
“那我们都如何与众多小吏联络往来?”钟明营是想要亲自见识下钟家号的不凡之处,之前之是听斗营诸老说起,心驰神往已久,不过前几次在蒙山和蜀州,钟明营都只以为钟家号就是几间塌房而已,如今看来钟家号也就在自己眼中才这么简单。
简恒说到:“明天晚上我会放出消息,开城外关扑私市!郎君即可知晓。”
关扑私市,这是要开赌场啊!钟明营心中一阵诧异,没想到钟家号还有这般设计,“这关扑私市,如果被人知晓,岂不?”钟明营知道这关扑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做局,否则定然被查办。
“关扑私市,不定时间,不定方位,凡是有市,皆持信物到场,信物由及关键的几人散布,从无失手,而且旁人来了,也只得见普通买卖而已!”简恒说到。
钟明营倒是愈发的期待了,一时把嘉州冯家的事情都忘得干净,只盼得明晚的关扑私市。
蒙山凌伍的信最快也要三五日才到,这也是策应之计,暂且不表。
云社暂封,不过云社之人倒也没闲着,连夜赶出了一出好文字,由找来的说书之人在成都红茶行院的各个茶坊大肆传说,倒也是和沿街的路岐人旗鼓相当,一时之间众说纷纭。
不过这关扑私市的事情,倒是惹得城中大小胥吏心动异常,毕竟大家虽然不知道这关扑私市是何人所开,但是能去的,都知道规矩,这关扑私市必须拿了信物才能来,市中博来之物,都可到城中各处当铺换得好价钱,也都听说,这关扑私市背后自有大人物关照,若见得信物,是要听命办事的,否则就再也别想来了,连得这小吏也未必做得。
而且说起来,关扑私市半年一开,如今这时候,倒也没有人多想,只以为是惯例了。
“这就是这次的信物?”钟明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虽然不大,但是晶莹剔透,是极为难得的蓝宝石,单说这个信物就价值不菲。
“是的,每人一颗,到关扑私市都要还回来,若是数量不对,会根据缺失之数找相应之人问清楚缘由!”简恒说到,原来这信物是与相应的暗语共同使用,若有所失,便可寻到其中递送之人,问明即可。
“这宝石是从哪里来的?”钟明营好奇的问道。
“听说是从极远的的岛上贩过来的,好像叫作细兰!”简恒说到。
钟明营小声重复道:“极远的岛,细兰?”
“应该没记错,之前斗营的一个人告诉我的!”简恒确定道,“郎君,到了私市,千万不要说自己是钟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