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州冯家,闻名蜀中的是蜀锦生意和茶行生意,然后就是一个极为低调的冯四英!
就在薛季山告诉凌淑云,这个冯四英是四个人的时候,她就立马推测到了这个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也才有了后续的诸多布局。而此时的嘉州冯家对于凌淑云,却毫不知情,他们此刻一心关注的只是钟家。
凌家在他们看来,则是一个完全垂垂老矣的家族,唯一值得他们关注的也就是还差半口气的凌老爷,虽然蒙山书院声名远播,但是在蜀中商行之中,是可以完全不计较的。
而突然从蒙山传来的消息,也从各个角度告诉他们,所谓凌氏茶坊、凌氏商铺,背后都隐隐然是钟家的势力,就算是他们当时还不知为何物的红茶,也无非是一个披着凌家红茶坊的钟家产业,毕竟一个没有男丁的家族,怎么看来,都是傀儡一般。
正如云家的云员外——云李珍,凌家的老爷子——凌伍,即使是灵川道钟家如此神秘的贩私商家,大家也都从各种渠道了解到钟霖,这个青壮年一代的钟家家主。
而冯家唯一一个被人们熟悉的名字,冯四英,居然是四个人。
凌淑云那一刻就在钟家号的假山密室之中,对着大家说到:“一个家族,如果连一个名声在外的家主都没有,而是一个玄乎其轩的冯四英,这说明什么?”
钟明营想着,道:“这说明冯家人才辈出,并且极为低调!”
钟霖、薛季山和云延章都点头称是。
“若说低调,钟家不低调么?为什么蜀中众家商行,没有一家如此的!”凌淑云继续问道,“而且冯百英、冯安中、冯安德、冯安先,明显不是一辈人!”
钟明营也觉得略有蹊跷,但是却没时间仔细揣摩。
凌淑云接着说:“冯百英,如果猜得不错,应当要比后面三人要年长不少!”薛季山点了点头,一个彪形大汉,脸上没有一丝的遮掩,从一脸傲气的不屑,瞬间充满了对于凌淑云的尊重了。
“我再大胆猜测一点,冯安中、冯安德、冯安先的父亲,兴许是盛年离逝!”凌淑云再看向薛季山和钟霖,这次钟霖面色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也点了点头。
薛季山说到:“凌家娘子倒像是随我去了一趟嘉州一般,这冯安中、冯安德、冯安先的父亲冯百道,确实已经死了多年了,但是这事情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我也就是在潜入冯家看到了牌位才知道,而且嘉州冯家族人对此事讳莫如深!所以连同去的斗营之士也不是全都知道。”那表情,已经对凌淑云惊为天人。
钟明营虽然一语不发,但是很是得意。
凌淑云看着众人说道:“如果没错的话,嘉州冯家早年间私铸铁钱,如今又经营蜀锦、茶行,这样的嘉州冯家,按时间算起来,应当是再上一代人,曾经有过一个强有力的家主才对!”
此时大家已经被凌淑云的推测,完全吸引住了。
“此时夭折了一人,发生了什么?”凌淑云问道。
钟明营被凌淑云一点,瞬间领悟到了一点,这也是之后多年,嘉州冯家都完全想不到的,整个家族曾经的往事,居然被凌淑云片刻间拆解的清清楚楚。
一十五年前,嘉州冯家族村,当中家主的府门紧闭,不过端坐着的是一位安人,慈眉善目,一身青衣,却是极有威仪,一语不发。
下面五个少年儿郎,两个已然二十五、六岁光景,一个十六七岁光景,其余两个还是七、八岁,无一例外的站着,旁边还有几个女子忧心忡忡的坐着。
“如今之事,必要有一人去把老爷替了回来,四哥儿、五哥儿还小,你们谁去,各位坐着的,都不要满面什么表情的,此事由不得你们说话!”端坐的安人,四眼扫视而去,大家都只得默不作声,低下头。
“才甫、才老,你们两个年龄最长,谁去!”安人看着两人,依然是慈眉善目,却又不容置疑的威严。
冯百道、冯百英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不言一语。
“才甫最长,今日就这么定了吧!”安人沉默了许久,说了出来,旁边一人掩面抹泪,却也不敢大声哭出来。
“你家的三个哥儿以后就待到我这边来,我亲自养着,以后这冯家无论如何,下任家主都在你这三位哥儿中间!如何,才甫!”安人拿出了一封信排在桌上,“此事也是家主的意思,准备准备,今夜就启程吧!去往交趾京师,路途遥远,不知多久才能到了!”
众人散去,冯百道静静的站在那里,其实此事一出,自己就知道了这结局,起身安慰自己的小娘道:“若非此事,我这三位哥儿也绝没有出头之日,这倒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看着自己的儿子,满面泪痕,说到:“这三位哥儿,我一定给你看好了,安人是个当家的人,此番在众人面前说下了,之是苦了你,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来!”说着更加忍不住了,“快去看看你的几位哥儿吧,一会就要上路了。”
冯百道摇了摇头:“看了才更不舍,娘子那边我也不见了,那边押解之人我也看了,就在后院之外,既然要走,就不要这些儿女情长了!”
扭身离开那一刻,他的娘子在远处扬天晕死过去,他也没有扭头,他知道,所有的不舍,都不如此刻的豪情满怀,能够给她们所有人——他的小娘、娘子和三个孩儿,带来更多的族中的地位,如果要流血,就让自己来吧!
虽然这一切,凌淑云那一刻还完全不知晓,不过她的推断已经可以跳过这些细节继续下去了:“无论如何,冯家隐身在后的那位家主,或有什么隐疾也好,有什么牵连之事也好,他只能隐身!”
钟明营点了点头:“但是这和冯家四英有什么关系?”钟明营觉得这和之前的分析并没有什么联系。
凌淑云说道:“四个人,冯百英、冯安中、冯安德、冯安先,明明是长一辈的人,却在家族之中非要和后三者并称,说明了这三人一定被家族之中许诺了什么!”
钟霖轻轻的拍了一下桌子,道:“明争暗斗,暗潮汹涌,有戏!”
云延章也频频点头:“冯百英若是年长十余岁,必定行走家族生意久矣,但是眼看着三个小儿一日一日长大,知道自己绝无可能执掌冯家,定然内有嫌隙,早该有所争斗!”
“正是如此,正是这乱而不分的冯家四英,说明了这背后定然有一个权谋深重,极具权衡之道的家主,我们要做的,就是要抓住嘉州到成都的距离,让这冯家四英在这蜀中正赛上……”凌淑云说到。
再之后,钟霖返回灵川道,红茶被迅速的送进吐蕃诸部的显贵之家,并且让西北博买茶马之地,红茶有价无市,信息迅速传回成都。
在东京城内,那些让嘉州冯家散布流言的交引铺大家商户,也收到了红茶在西北可比重价的消息,没错,他们要求冯家务必进入红茶行院。
凌淑云在成都,不断搜罗冯家四人的各种行踪、消息,果然,冯百英实际控制着冯家的蜀锦生意和茶行生意,而这也让凌淑云更加确定了,这些生意一定不是冯家的主业,而冯安中、冯安德、冯安先也确实堪称族中后起之秀,并称四英,却完全看不出做了什么,除了蹴鞠!
凌淑云看着一封封来自成都附近钟家斗营的密信,对着钟明营说:“这冯安中、冯安德、冯安先一直都在嘉州,不曾参与冯家在蜀中的生意,这不奇怪么!?”
钟明营想了想,说到:“你是说嘉州冯家,真正的生意并不是蜀锦和茶行?”
凌淑云点了点头道:“而且如果我猜的不错,与东京茶商勾结的应该是这个冯百英,另外三人应该并不知道,他们或许真的是来参加蜀中正赛的。”
钟明营略微思索:“要派斗营再去一趟嘉州么?”
凌淑云肯定的说到:“一定要的,不过此事一定极为隐秘,务必找妥帖之人!”
话音刚落,屋外一声,正是一人落下,两人看去,正是贴身看护凌家云社的薛季山,朗声说到:“此事我就再去一趟,定然查得清清楚楚,凌家云社我让简恒过来即可!”
钟明营脸色微微一沉:“薛执掌这是护卫还是监视啊!”
凌淑云则是脸色一红,生怕自己和钟明营床帏之事,也被薛季山所知,那就糟了。
薛季山毫不避讳:“哈哈哈,郎君说笑了,此事也是恰好听到,也给你们提醒一下,以后,隔墙有耳!”
于是,薛季山带着斗营之士跨过嘉州,一直深入到建昌府外,袭取了冯家的私铸铁钱作坊,并留下了书信,以作疑兵,不过意外的是,薛季山碰到了横山步跋子,竟然中了横山奇毒身死,也就因为如此,钟明营才可以隐瞒死讯,只待事成之后再做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