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问,这阵法什么时候习练啊!还剩六日了!”几天之后,云延敬实在是按奈不住了,这每日白打、体力和身法,确实都是不断提升,但是这双门筑球,众位哥儿都知道,最关键的就是阵法。
“明天吧,今日我要去一趟郭员外茶坊,在这蜀山正赛的事情,我还要去盯着一些,子初今天也陪我一起过去,你们今天自己好好练,我就不去校场了!”钟明营一脸的“今日繁忙”的表情,快步走出,子初也跟在身后,两人翻身上马,扬长而去,留下云延敬满脸沮丧。
离开蒙山之时,云延敬本来和孙之蔺商量的好好地,哪知道钟明营非要把这蜀山正赛的规则搞得乱七八糟,自己一开始听了钟明营的计划,如今已然如此,也只能按着钟明营的说法来了,哎!
不过这会钟明营和子初两人可不是去向郭员外茶坊,而是直奔钟家号,这几日在松城校场,嘉州冯家和各家的蹴鞠社都有人在附近暗中盯着,“子初,你说冯家有没有上钩!”钟明营问着,一边纵马疾驰。
“郎君,这一路上虽说也是四下无人,也要当心一些吧!”子初觉得这样在路上说着,未免不会被人听了去,岂不误了大事。
钟明营丝毫不为所动:“知道了,那不是更加有意思了!”
“郎君,如此这般做法,云延敬和云社众人会不会?”子初和云社诸位相处已久,颇有几分感情。
钟明营说到:“那就要看他们能不能撑到我们回来了,我也想让云社赢下蜀山金鞠!”钟明营快马加鞭,“但是我们只有一个时辰!”
简恒之前早就打探到了,冯百英只会来观战一场蜀山正赛,就是冯家许社的第一场筑球,钟明营说的两个时辰,就是利用这个机会,配合凌淑云的全部计划,一具拿下嘉州冯家。
“薛执掌回来了!”钟明营一进钟家号,就看到了灵川道斗营的主旗,这个旗子和一般的斗营旗子只有一点不同,就是旗角有一排红点,如果仔细去数,一共是十个。
斗营之中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如果说在斗营之中,完成一次钟家家主亲自布置的任务,才可以在旗子上绣上一颗红点,除了薛季山,最多的只有两颗,话说那片旗子只是在灵川道的时候,钟明营见过一次,并不知道是谁的。
不过这也说明了薛季山在斗营的地位,但钟家有任何棘手的事情,都会是薛季山前去处理,而且从未失手过。
而这一次,薛季山离开成都,大家都知道,肯定又是极其重要的事情,否则寸步不离钟霖的薛季山,本应该按照家主的意思,坐镇益州才对。
简恒从钟明营身后跟了进来,看样子确实是一直跟着钟明营,连子初都完全没有察觉这一切,钟明营虽然知道简恒肯定在自己左右,但是也从来没有发现半点痕迹。
“郎君,请到后院!”简恒说着,声音还是一样冷冷的。
钟明营跟着进了后院,却看到了一幕从来不敢想象的事情,子初也楞在那里,眼泪瞬间划过。
钟明营痴痴的站在那里,看着平躺在那里的薛执掌,这个自己儿时以来的神一般的人物,前几日还出手挡在自己身前的钟家斗营执掌,如今静静的躺在地。
“简恒,薛执掌怎么会?”子初强忍着问道。
钟明营在一旁紧紧地攥着拳头,一早钟家号传来了急信给钟明营和凌淑云,说凌淑云之前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好了,让凌家娘子按计划准备,这边钟明营和子初速到钟家号,有要事相商。
没想到,这所谓的要事,竟然是薛执掌的倒下,“是冯家么?”钟明营狠狠的问到,然后蹲下身子打量着薛季山的身上。
简恒说到:“我只接到了消息,具体我也不清楚!”
“你们呢?你们都是一直跟着薛执掌的,到底是谁?”钟明营此刻只有愤怒,没想到这没放在眼里的嘉州冯家,居然让薛执掌折了,此时对于整个斗营必然震动极大。
“我们跟着薛执掌一路都算顺利,不过在大理建昌府外,遇到一队人马,突然袭扰,不过对方并未纠缠,薛执掌走出不远就感觉不对,依然是呕血不止!”说话的是薛执掌的弟子,杜六。
简恒听了跪下翻过薛执掌的身子,仔细察看,说到:“杜六,你说的那一队人马,可识得身手?”抬头看着杜六。
“绝非蜀中之人,嘉州虽说偏僻之地,不过我也是行走过十几遭,而且我们这次做事异常顺利,绝对不会惊动了冯家。”杜六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如今独独折了薛执掌,自己也难逃干系。
“郎君可还记得福云寺?”简恒问到。
“你是说?”钟明营感觉已然都快忘记了这些人,“横山步跋子?西夏人?”
简恒点了点头:“如果说的不错,这次暗袭薛执掌的应该还是横山步跋子,不过我也不明白,他们可是西夏精锐之师,为何会深入蜀中一再行刺钟家!”
“简恒,你是怎么认出薛执掌是着了西夏人的道?”子初还是不太相信,薛执掌的强大实力在斗营之中简直如同天神一般。
“我见过西夏人用过这种毒。”简恒心如止水的说到。
“你去过西夏?”钟明营眯着眼睛看着简恒,没想到年纪轻轻的简恒竟然曾经去过西夏,竟也是走南闯北的人物。
杜六说到:“简恒的第二颗红点,就是去熙秦一带回来之后加上去的。”
钟明营和子初都大骇,没想到玉面平静的简恒,除了身手了得,竟然是斗营唯一执行过两次家主任务的高手。
“我们已经送信会灵川道给钟员外了,薛执掌依着咱们斗营的规矩,要杜六扛回去安葬,晚上我会着人送他们回去。”简恒安排的妥妥帖帖,“郎君,从今日开始,你和凌家娘子就务必住在钟家号了,以防不测。”
钟明营看着薛执掌,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流下过一滴泪,他不是不难过,甚至说这个满脸大胡子的执掌,每年总会教习几招身手,父亲溺爱自己的时候,在敢于在父亲面前说起要对自己严苛之类的,如今这样一个长者猝然逝去,钟明营是完完全全的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他只是想起了薛执掌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简恒,我记得小的时候薛执掌跟我讲过,灵川道北座山,他要葬到哪里去,一定不要人在他坟前哭哭啼啼的,英雄一世,不要到了那边,还见人哭哭啼啼的!”钟明营说到最后一句,略有点忍不住了,赶紧走到一边去。
还记得那次在灵川道,钟明营跌倒了,薛季山正好走过,看到钟明营,笑道:“你这果然是钟家的哥儿,跌了跟头倒也不哭,不过不要把这好风水给我磕坏了!”钟明营当时自然什么都不懂得,问道:“什么是好风水啊!”
薛季山说到:“这灵川道千山二十四水,万洞八十一潭,我最看上的就是这北座山的地方,我跟你说,哪一日我若是死了,你就给我葬到这里,也和今日一样,不要哭哭啼啼的就好!”
此刻的钟明营回想起那天的太阳,也如今日一般骄阳似火,只不过冰冷的,是薛执掌。
“这件事情,暂时不要告诉凌淑云。”钟明营眼睛红红的说到,“所有人,都不许告诉凌淑云此事!”
钟明营知道,如果凌淑云得知了薛执掌因为自己的计划,去了嘉州,还中毒而亡,必定自责,这种关键时候,非要乱了阵脚不可。
“日后我会自己告诉她的。”钟明营看简恒在注视着自己,回答到。
“一切都听郎君安排!”简恒心如止水的样子,却也很难掩盖内心的难过。
“简恒,如果说真的是上次杀了横山步跋子的缘故,也就算了,一定要给查清楚,为什么西夏人要袭杀我!”钟明营知道,虽然与冯家谈和之事非常重要,但是如果一日不理清楚这次的事情,整个钟家都会一日不安。
“郎君放心,斗营已经在细细寻查了!”简恒总是让人放心的很。
钟明营坐在一旁,他需要一点时间从如此的震动中平复下来,虽然表现的比所有人都更加镇定自若,但是第一次如此接近死亡,他攥紧的拳头,已经在手掌中留下了深深的指印。
“郎君,那今日还要去郭庆其那里么?”简恒看钟明营和子初都默不作声,一直跟着钟明营的简恒,自然知道钟明营今天的行程。
子初这也才摸干了泪水,说到:“对啊,郎君!”
“你找人给郭庆其送个信,就说我用了午膳过去。”钟明营自知此刻自己的心情还无法如常。
简恒得了令,让人送口信去了。
钟家号前院一切如常,后院之中的众人都是心情沉重,眼下既不能发丧,也不能入棺,钟明营让凌氏商铺从成都各处寻来了冰块,专门置出地方,给薛执掌停放之用,杜六也用斗营秘制的法子帮着处理了,斗营之所以有背尸回灵川道的规矩,就是要告诉所有人,灵川道钟家对每一个斗营之士的重视,所以无论多远都使用秘制药方护着身体,由斗营中人背回灵川道。
太阳略微偏过一些,钟明营带着子初,仍然是快马加鞭,但是两人却不再是有说有笑,而是一语不发。
到了郭员外茶坊,郭庆其早早的就等着二人了:“钟家大郎到了,我这边上好的奶茶可是早就准备好了,也请您尝尝我们这曾经成都第一茶坊的滋味如何?”
钟明营自然是堆出一脸喜色:“郭员外说笑了,但说如今的成都,您家的茶坊依然是头一号的。”
钟明营拿起茶盏,这奶茶本不是蜀地常见的,也就是红茶引入了成都以来,各家茶坊都随着凌氏茶坊的样式,做起了奶茶,郭庆其也是想着钟明营要来,特意烹煮了奶茶招待。
“不错,不错,果然成都天府,我还真是第一次到您这在茶坊来。”钟明营喝的自然是蒙山茶烹的,虽然不是红茶,但是口味堪称上品,“这蒙山茶是哪家的?”
郭庆其卖着关子问:“蒙山茶行,钟家大郎也熟悉,你且猜猜看!”
钟明营这倒是无从猜起了,自己虽然把蒙山茶行搅得天翻地覆,不过除了凌家和云家的茶,还真没试过别家的口味,又喝了一口:“这倒没品出来!还请郭员外指教一二。”
“蒙山茶一十六户,最好的要数云家与凌家,除此之外就是溪川孙家,今日这正是孙家的上品蒙山雾!”郭庆其说到,那模样很是得意,看来郭庆其对于蒙山茶的研究确实极深。
钟明营点头称是,子初也在一旁细细的品咋。
“今日大郎所来,是为了五日之后的蜀中正赛吧!”郭庆其也知道钟明营此行定然是有计较,前次说了要各队随意抽取之法,而成都都知道这云社在松城校场大肆习练筑球之法,钟明营必定是有计策。
钟明营说到:“这倒时抽取之事,自然要如此这般。”
几人商议停当,郭庆其说,让钟明营放心,此事定然万无一失。
“不过,钟家大郎还有一事,如果真的是用双门筑球之法,这场地可是只有松城校场一处,恐怕各队争抢,又当如何?”郭庆其办这个蜀中正赛,原本也就是为了撑起蜀中第一茶坊的门头,如今这般,得罪了哪家,反而得不偿失了。
钟明营当然早早就预料到此事,说到:“郭员外放心,我已经让钟家号早早训寻好了地方,都已经过安排停当,到时自然不会让您难做了!”
钟明营心中还想着薛执掌的事情,大家基本商量停当,就起身走了,郭庆其送至门口,回头对众人说道:“早说钟家大郎不一般,你们看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