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问,这些人是?”云延敬突然注意到,子初不知道什么时候带着一群人过来了。
这也难怪云延敬奇怪,如果是来校场的踢蹴鞠的,总归会穿的整齐划一,而眼前这群人,穿的是各式各样的,虽然看上去都是颇为精壮的。
“这是我们钟家号的蹴鞠社,不过灵川道都是双门筑球,所以今天过来大家切磋一二。”钟明营信口说来。
云延敬将信将疑,孙之蔺在一旁倒是频频点头,道:“那这就试一试吧,德临是你来,还是我来?”云延敬一把拉过来,“汝明,你是不是没有听清楚,钟家号蹴鞠社,专门踢双门筑球,我觉得还是小心为妙。”
“元问,你们这蹴鞠社可有名号?”孙之蔺一本正经的问着,一副上将不斩无名之辈的做派,打量着子初身后众人。
“斗社!”钟明营随口说道,“我和子初作为校正,大家略耍个一刻就好了!先入五球者为胜!如何?”
孙之蔺想都没想,对着云延敬说:“德临,反正又不是正赛,也看看咱们阵法,先试试又如何,若不行也好再行习练。”孙之蔺是一个直来直去的人,当然并不傻,他自然也看出了这随着钟明营前来的斗社,肯定不是乌合之众,但是也正如他自己所说,若是不行,及时演练新的阵法,也是好事。
两边站定了,钟明营自任总校正,一声令下,孙之蔺一方率先进攻,只见他极为灵巧的左脚一颠,球鞠反转之间,再起一脚,球鞠稳稳落于侧方一人前方一步不到,旁边观战的云延敬和众人一阵喝彩,这一脚确实精妙务必,力道之轻重、左右之配合、站位之熟稔,也看出了孙之蔺自傲也是有所恃的。
不过众人喝彩之声还没有落下,就又是一阵惊呼,连钟明营都不禁喊了出来:“好快的身手。”只见那人快速移步而至,用肩头卸下球鞠的力道,顺势用力向回踢出。
孙之蔺在场上距离更近,被这闪电一般的速度惊得大骇,再看另一边之人俨然熟稔套路,早已经快步向前,不过孙之蔺并没有惊慌,云延敬也口中念叨着:“无事,无事!”
钟明营听得清楚,回来看了一眼,果不其然,这一边已有两人冲了出去,去逐那球鞠,两人一左一右,将接球之人夹在正中,钟明营说了句:“德临,看好了!”
只见斗营之人,并没有什么花哨的动作,径直挑起球鞠,整个人向前冲去,速度自然无法与刚刚的简恒相提并论,夹击抢球的两人面露喜色,一人抢先靠近。
“这下如何!”云延敬聚精会神的看着,不忘了说一句。
却看到斗营之士继续加速,径直穿过,而云社这一人竟然被撞开一边,踉跄了两步,幸好没有摔倒,斗营之士趁机奋起一脚,再看将去,简恒早已经冲向前去,身后还有几人早已包抄到位,云社众人再要围上,竟然没有空隙可得,简恒轻轻一脚,球鞠稳稳入洞。
“元问,刚刚斗社这边撞到咱们云社,这一球怎么做数?”云延敬着急的喊道。
“为何不算,双门筑球,彼此对垒,双方互诸,自然有所冲撞。”钟明营一脸严肃的说到,对着场内喊道:“白方入一球,红方发球!”
孙之蔺看了看,大概知道了这些动作也是不可避免的,赶忙停下来与己方之人略作交待,刚刚踉跄之人满脸的愤怒,孙之蔺倒是格外的大气说道:“双门筑球,我们都没有真正试过,这才让元问负责了之前的训练,今日也是钟家大郎找来了自家的斗社,过来与我们斗这一场,技不如人就不要聒噪,这下子,大家都知道如何踢法,昨日多练的套路先且不论,下一球,都给我向前冲起来,一个人抢不到就两个、三个,明白了么。”遂又挑了五个身材高大之人留在后面,以作看守之用,孙之蔺本子则要专门对付对面这个身形极快之人——简恒。
虽然孙之蔺也堪称反应极快,应对得当了,无奈论身体的对抗,自然是落於下风,虽然技巧更好一些,但多是站定不动的技法,真是跑动起来简单灵动的身法,就远远不如斗营之士了,五球之局,还真就是片刻之间。
云延敬垂头丧气的看着孙之蔺走了下来,孙之蔺倒是劲头十足:“有趣有趣,这等踢法,比之普通的筑球有意思多了,德临是不是也痒痒了!我们一会再来一局耍一耍!”
“郎君,我们先走了!”简恒虽然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混战,不过任然冷静的很。
“刚刚可有人在附近?”钟明营突然问道,眼睛似是要考验一番。
“虽有,不过是之前常来打探消息的各家蹴鞠社之人,没什么危险!”简恒有些意外,但还是说的极为笃定,即使在校场之上,他仍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元问,这斗社若是参加蜀中正赛,定能夺魁!”孙之蔺大加夸赞。
“这倒未必,大家也别丧了气,斗社虽擅长双门筑球,但是若参加蜀中正赛的话,估计没有几位可以过了白打之考,这倒是咱们云社所长。”钟明营自然不能让众人失了心气,而且这些斗营之士也确实不擅长白打,这双门筑球本就是灵川道训练协作之用的,至于那些白打的好看之戏法,则完全不曾学过。而平时子初和自己,以及灵川道的一些少年哥儿,也是跟着蜀中风气,才学些白打之法。
“元问,那今日您就赶紧说我们阵法当如何呢?”云延敬虽然有些失落,但是既然钟明营早有打算,那就抓紧继续吧,兴许还是来得及。
钟明营让子初拿出早已绘好的一张帛画,首先是重新定下一十五人的位置,分为三列“由、田、甲”,五位“金、木、水、火、土”。
“这由、田、甲是说?”孙之蔺看得颇为不解。
云延敬看了下,猜测道:“莫非是前、中、后三军之意?”用手指着三个字。
孙之蔺也想了想,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由’是凸出一些,‘田’字自然是居中之意,‘甲’即为后军,对不对!形象的很!”
子初在一旁细细说道:“没错,正是此意,然后就是金、木、水、火、土自然就是从右至左的五个人,由木、由水、由火,分别是云家哥儿、孙家大郎和我。”
云延敬点头称是,三人正好也是云社最强的三位了。
再之后,子初又详细的讲述了第二排,这里的五行之位与“由”列完全相反,是“土、火、水、木、金”,“甲”列则又与“由”列一致,而且根据云社目前众人的情况,逐一安排了正选之人,与副选之人,大家各自领到了相对应的腰间之带,示以五色,以区分五行站位,“由、田、甲”则不做区分。
“各位哥儿,咱们云社今次来成都,就是为了夺了这蜀中金鞠!这几日大家都已经将精力放在了白打、体力和身法之上,所获提升也显而易见,如今这双门筑球之阵法我们如此这般!”钟明营将一个时辰精细计算,逐一说了一遍,云延敬和众人听得呆了起来。
孙之蔺听完竟然还有些混乱:“双门筑球,我原以为就是拼勇斗狠,没料到经这一番布阵安排,竟然如同棋局对弈一般,各处都被钟家大郎算计到了!要不要写下来,我只怕记不得太清楚!”
子初拿出了三十张纸,是云社印制好的,上面正中分别写着场中位置,大家分别领了过去,上面写着的竟然就是刚刚钟明营的种种安排,按照每个人的,都写的极为精细,遍览一遍,皆是极为精妙之语,极易背记。
“大郎既然早已经准备好了,为何直到今日才拿出来,早些给出岂不更好!”云延敬说到,颇为埋怨之意。
钟明营将云延敬拉到身旁,耳语一番,云延敬一脸惊异的看着,没想到钟明营竟然还有如此计策,难怪要临近开赛,才在这里大肆布置战法。
大家分别到各处背记口诀,过来半个时辰,众人才重新站上校场之上,这一番,果然不同,各自传切,踢法干练,身体之上自然凶横许多,旁边云社围观之人也不断叫好!
钟明营看着也暗暗叫好,只是半天功夫,云社之人竟然极为习惯利用身体的优势了,这也是蒙山一直以来尚武之风的好处,这要是再有几日,定然不凡了。
“德临,我只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绝不可以每日如此这般,明日休息一天,再练一天,歇一日,再轻练一天白打即可,这样体力才正好应付蜀中正赛。”钟明营言辞凿凿的说着,看云延敬颇为不屑的样子,又说道:“若是都如今天这般,必定要有人要伤着,再有人扛不住正赛当天,那时才危险了!”
云延敬这才说到:“知道了,你这么说,是又要去哪里了么?”云延敬早就发现,整个三十人的方位布阵,钟明营全然不提自己,这是不准备上场了么?
“我家郎君自然不用如此这般练习,到时候自然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若真有必要,郎君自然随时上场!”子初在一旁说到。
“郎君,灵川道密信!”简恒突然现身,悄悄对着钟明营耳畔说着,云延敬也略略开始习惯了简恒的神出鬼没。
“大郎,这位斗社的高手叫什么啊,可能……”云延敬一想到刚刚此人的身手,自然想也拉入云社,那才是十拿九稳了。
“简恒,成都钟家号执掌,你确定想要么?”钟明营说道,简恒?自己可是不可能放到蜀中正赛之中的,说罢头也不回的走开了,“子初,你在这边和大家再练会儿,我先回钟家号有事了!”
钟明营拿着信到了无人处,一看信札外面的印信,果然是爹爹的来信。
“简恒,你什么时候把薛执掌的信息送回的?”钟明营拿着信问道。
简恒说到:“我并没有送信回去言说此事,不过杜六他们从嘉州返回之时,已经急送密信回灵川道了,当时据说薛执掌还是中毒深重,非要先回成都,所以才绕道回来!”
钟明营此刻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当时薛执掌要来成都,肯定是因为成都这里有人或可以医治自己,所以才非要绕路返回成都,否则如知必死,一定是直接回灵川道了。
“这郭庆其,之前和钟家号有过生意么?”钟明营发现自己爹爹还真是不放心自己,什么事情都是一点点透漏给自己,幸亏自己从小偷偷去过钟家的存钱之所,否则在蒙山之时,没有那些许记忆,自己可不敢那般开设凌氏茶坊和商铺,已经印发凌氏私券。
“多少有一些,不过都是正常的茶行买卖!”简恒显然对于郭庆其也是了解的,毕竟在大慈寺开着成都最大的茶坊,也是一方人物了。
钟霖的信中写道,薛季山返回,若是昏迷之中,务必请郭员外茶坊郭庆其前来,必有办法解救,若是已经回天乏力,则尽快送回灵川道,这是第一件事。
这第二件事就是,已经从灵川道送出红茶数百斤至吐蕃各部贵族,一时间红茶有价无市,如今在西北之地的各大茶商,都在询问红茶所出!
第三件事就是关于横山步跋子的事情,钟霖并没有讲的很清楚,只说此事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说起钟明营的翁翁曾经行走党项一路,或许与此有关之类。
总之,这西夏派人行刺钟明营一事,连钟霖也不太知晓其中内情,毕竟一十六年前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钟明营连应当找谁问都不知道,当年钟霖也都是在四川之地,并未出川行走。
“我们这就回去吧,娘子的局算是基本布好了!”钟明营对着简恒说到。
“如今就差云家从东京的回信了吧!”简恒自然猜到了,灵川道之事已经办妥,按照约定好的,他也要开始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