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发现端倪
婉青婉青2020-05-03 17:433,591

  “萨仁,月儿可睡了?”阿尔斯楞挑开毛毡走进来,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沈嘉珞,压低声音对守在一旁的萨仁轻声问道。

   “回大人的话,刚刚睡下不久,许是哭累了。”

  萨仁恭敬地回答,带着浓浓的担忧。瞧见沈嘉珞脸上的泪痕,又用帕子给她擦去。

  阿尔斯楞重重叹息,这赵佑岱不知是个什么来历。今日赛马会结束后,营地便举行了盛大的宴会,只是这得胜者用彩络换走了蓝松石后便不知所踪。他对赵佑岱有些看重,便亲自去寻。碰巧看见赵佑岱慌忙从房里跑出,一脸哀戚,牵了一匹马便离开了。他远远望去,却看见有一行人已经在候着他,见他来了,便随他打马离开。

  他有些后怕,便给九王子传了一封信。九王子倒是极快便写了回信,信极其简短,只写了四字:可喜,无妨。

  他几乎瞬间就懂了九王子的意思,赵佑岱对于胡应该无害,至于可喜,那多半与自己的外甥女有关了。提起来的心顿时落下了,只是他没料到沈嘉珞居然因为赵佑岱的离开又哭又闹。

  嘉珞一向活泼,是个不知哀愁的少女,但今日情绪却这般激动,真让人难以置信。

  阿尔斯楞走上前来,坐在床边,用粗粝的大手摸了摸沈嘉珞的头发,对侯在一旁的萨仁叮嘱道:“那好,照顾好月儿。她心情不好,这几日就多带她出去走走罢。”

  萨仁领命,阿尔斯楞又在床边坐了半晌,屋外有奴仆来叫,他便踏着雄健的步子离开了。

  “为什么……为什么骗我?”听见沈嘉珞的呓语,萨仁忙坐了过去,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哄道,“没事了,没事了,没有人骗小姐,没有人骗小姐。”

  听了这话,沈嘉珞的脸色平和了一些,只是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手里也在不住地抓着什么东西。

  萨仁在旁轻声叹息。

  这兰长青行事怎么这般鲁莽,即便是天大的事。与人有约,就算不能赴约,也可提前告知一二,怎么不告而别呢?

  这下害得小姐这般难过,真是令人气愤。

  *

  此时草原上升起了一轮圆月,若不出意外,自己此时也应该与月儿一起赏月了。赵佑岱坐在一棵树下,望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随从过来禀告道:“六皇子,按此速度,不出三日,便能回上京了。”

  赵佑岱只是缓缓点头,便扭过头去不再说话,他的周身都笼罩着一种又哀又凄的气息。

  随从已经跟了赵佑岱多年,他从来都是温和而平静的,印象中,六皇子从来不曾如此。

  只是丧母之痛,何人遇之不诛心呢?

  随从忍不住劝道:“六皇子,您节哀顺变。”

  赵佑岱似乎没听到一般,依旧自顾自地发呆,只是他那双疲惫而哀戚的眼睛,却泄露了他的诛心之痛。

  母妃怎会突然离世?接到皇姐赵佑婉的信时,赵佑岱正因沈嘉珞应了他的约而狂喜,明明花好月圆就在眼前,只是母妃之死将他顷刻间拖入了深渊。

  此事定有隐情!母妃虽因生他时受了寒而身体虚弱,只是离宫之时,她身体都还康健,怎么突然就亡故。

  后宫多诡诈陷害,只是他没有料到,母妃这样与世无争的人,也会遭此暗算。

  无论是谁,只要他们参与了谋害母妃的阴谋,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这是他的母妃,是他在深宫里唯一一道光,是谁将他心中的期盼也要狠狠掐断?他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赵佑岱起身,捏紧了拳头,狠狠砸在树干上,拳头上顿时渗出了殷红的血,只是他毫不在意,肆意地发泄着自己心中的怨恨和不甘。

  一下,两下,三下……

  “轰!”一棵齐腰粗的树轰然倒塌,而赵佑岱的双手已是血肉模糊。随从们齐齐跪下求他保重身体,他接过包扎用的布条,将手缠住,冽声吩咐:“马上启程!两日之内,必须返回上京。”

  众人应下。

  顷刻之间,尘土飞扬,马嘶蹄踏,一队人马乘着月色往上京奔去。

  两日之后,在宫中许久未露面的六皇子出现在鸣玉阁。原本就清幽寂静的鸣玉阁,一片哀戚,一切陈设均换成素白,时时传来压抑的哭声。赵佑岱跪在良妃的灵柩前,双目通红,他不住地在磕着头,额头砸在石板上,溅起了血色的花。

  “母妃,佑岱不孝,是佑岱不孝……”赵佑岱语无伦次地说着,立在一旁的赵佑婉拿出帕子揩泪。

  棺材里的母妃双目紧闭,脸上还是一贯平和,没有丝毫的痛苦,只是赵佑岱越看越觉得剜心。

  “母妃,你睁开眼睛瞧瞧我可好?我从草原回来了,这次我见到了好多稀奇的事情,你醒过来听我讲给你听可好?对了,我还给你带了些好看的玩意儿,你睁开眼睛我就拿给你看,母妃,母妃,你别扔下我好不好?母妃……”

  赵佑岱趴在棺材上一字一句地说着,跪在旁边抽泣的和喜听了更加难过。六皇子与良妃母子情深,她这样去了,叫六皇子如何接受?

  “皇弟,良妃娘娘已经去了,你,节哀顺变罢。”赵佑婉忍不住劝道。

  而赵佑岱像当年那个丢了猫的孩童一样,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看起来既无助又可怜。

  这哪里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六皇弟?赵佑婉蹲在地上,将赵佑岱抱在怀里,拍着他的后背哄道:“皇弟不哭,皇姐在呢。”

  而赵佑岱只是空洞地重复:“皇姐,我没有母妃了,你知道吗?皇姐,我没有母妃了。”

  回答他的只有赵佑婉的叹息声。

  那日的肆意大哭后,赵佑岱睡了一觉,醒来之后便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以往那个少年郎,一去不复返。

  他冷静地处理了良妃入殓的诸多事宜,等一切都打点好后,他坐在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和喜。

  和喜跪在地上,她知道有些事情定要有个结果了。

  良妃娘娘虽然在与皇上争执后身体愈加虚弱,但是绝不至于突然过世,这其中,定有不可告人的阴谋。

  和喜将赵佑岱的心思揣摩得十分清楚。

  没等赵佑岱开口,和喜便将他离开后一系列的事情和盘托出。他一言不发地听完,末了,他神色冰冷地问道:“母妃病重期间,可有嫔妃前来探望?”

  和喜顿了一下,才不疾不徐地说道:“回六皇子,皇后娘娘与一众妃嫔都前来探望,只是只待了片刻,便推脱怕沾染病气,就离开了。奴婢在一旁候着,并未发现有任何异常。”

  赵佑岱听完,将手捏得极紧,紧到指头泛白。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吐出几个字,和喜听完却暗暗松了一口气。

  “母妃已逝,你服侍她多年,如今也到了出宫的年龄。收拾一番,准备出宫罢。”扔下这句话后,赵佑岱向殿外走去。

  和喜连忙跪在地上,一番谢恩之后,望着赵佑岱离开的背影,她的眼底却浮起了笑意。

  “六皇子,已经按照您的吩咐监视和喜了。她出宫后便在上京郊外寻了一处宅子,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乘风禀报道。

  “那就再探,和喜定有蹊跷。”赵佑岱冷声吩咐。

  乘风领了命便出去了,赵佑岱则站在窗边出神,母妃啊母妃,你一向待和喜宽厚,未曾料到她一早就有异心。

  这深宫果然是充满了阴暗与谎言,容不得半点真心实意。

  他想起和喜提到的西山寺暴毙的僧侣,便安排人备好车马,他要去一探究竟。那些肮脏的龌龊的与见不得人的东西,他都要将它们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那些沾了母妃鲜血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等他将一切都调查得清清楚楚,他定要让父皇主持公道,告慰母妃冤死的魂灵。

  赵佑岱到西山寺时,已临近黄昏。寺内人影稀疏,香客们早已下山,只有僧侣在清扫地面。他寻了一个小沙弥,直言要找那去世的无尘禅师。那小沙弥见他面生,以为他还不知无尘暴毙之事,正打算告知一二,方丈却缓缓走来。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可是寻无尘禅师?请随我来。”方丈向赵佑岱行了一个双手合十礼,示意他随自己离开。

  赵佑岱也恭敬还礼,跟上了方丈的步子。

  禅房修在后山,两人并肩前行,穿过一条幽深的小径时,方丈忽然开口道:“这位施主,生死有命,你看开些。一味纠结,也许会失掉更为可贵的东西。”

  赵佑岱闻言,眼神冰冷地说道:“敢问方丈,亲人死于阴谋,不该报仇么?”

  望见了赵佑岱眼中浓烈的恨意,方丈摇头叹息道:“阿弥陀佛,只愿施主勿失本心。”

  赵佑岱只是微微点头。

  当一间禅房出现在眼前时,方丈将他请进禅房中,将一段前尘往事揭开。

  ……

  方丈说完之时,已是夜幕低垂。赵佑岱还未从惊讶中恢复过来,原来自己的母亲,与这死去的僧人之间,竟有这么多纠葛。

  “施主,这是那日在无尘房里找到的东西,我曾将东西送去官府,只是被赶了出来,这东西还留在身上。”语罢,方丈将一片金叶递到赵佑岱手里。

  赵佑岱猛然将头抬起,眼里流露出强烈的惊诧。不过很快他便平静下来,向方丈道了谢,并起身往外走去。

   今日天气格外闷热,空气也弥漫着一股燥热,将赵佑岱压得喘不过气来。他想今夜便回,只是豆大的雨珠砸在他的脸上,使他顿住了脚步。

  他就这样在雨中淋着,任凭那些雨水将他的衣服打湿,让他头发散乱,也令他神色飘忽。

  他的心里忽然起了密密麻麻的疼意,母妃一死,他几乎失去了牵挂。他不知道这漫长的余生,他可以从何处寻找到这么温暖的依靠。赵佑岱成了一粒孤舟,凭着恨意漂流着,没有去处。

  只是他忽然间想起了在若尔草原溺水时,在岸上朝他递来一根树枝的身影。

  那是他在陷入黑暗与冰冷之前,唯一的暖意。

继续阅读:第十九章 她肯定伤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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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明月照宫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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