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久祥的手,直接按在了剑柄上,如果周胜敢有所造次,他必然以最快的速度出手还击。
他看着周胜,话语间丝毫没有一丝怯意。
“我倒想知道,你们是什么人,我花钱住客栈,凭什么半夜把我们所有人都叫出来?”
这话一出,倒是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住在这家客栈里的人,大部分是往返于崇西城和周围镇子的商人,他们纷纷附和,“是啊,大半夜的,把我们叫起来做什么?”
人群中顿时有些骚动。
“少废话,红梅山庄抓逃跑的贼子,你们谁要敢窝藏了,别怪我周胜的刀剑不长眼睛。”
周胜恶狠狠地眼神在人群里一扫,所有人都安静的下来。
“原来,这就是红梅山庄半年前来的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啊,大家还是少说两句,可千万别得罪了,小命要紧。”
“没错没错,听说如今的他是梅三娘面前的红人,嚣张得很。”
宋小乙生怕李久祥和周胜打起来,这些年来,一直跟在李久祥身边,他已经了解了他的脾气,火爆而且受不得一点挑衅。
但是,此刻他们万万不是和周胜他们硬碰硬的时候啊,姑且不说这是红梅山庄的地盘,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况且他们今天主要的目的是要救宋灵儿,如果真打起来,梨园班的人占不了便宜,而且还可能损兵折将。
所以,这架万万不能打,得想办法控制住李久祥心头的怒气。
原本在马车上的宋小乙伸了个懒腰,然后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很快,周胜的一个手下,便用剑比在了宋小乙的脖子上。
“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小乙揉着惺忪地睡眼,装出一副完全懵的状态,“大侠饶命,小的就是一个戏班子里赶马车的人,你说别人都可以休息,我也不能休息啊,我的命就拴在这马车上了,这一车的东西,便是我们梨园班的命根子,离不得人啊,这不,班主派我一直守着呢。”
周胜仔细看了李久祥这批人,发现他们个个都武艺高强,并不是一块好啃的骨头,如果能不招惹,最好不要招惹的好,他示意手下之人移开了抵在宋小乙脖子下的剑,拱了拱手。
“小兄弟,得罪了,就想问问,你一直在这院子里,有没有看到在我们来之前,有人从客栈出去?”
宋小乙不动声色,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有啊,就在半柱香之前,我看到一个瘦小的黑影,从旁边那狗洞爬了出去,我还想以为是小偷呢,没偷到我的车上,我自然不会管了。”
周胜看他的样子,并不像是在撒谎,连忙招呼人。
“赶快,跟我出去追,一定要把此人追到。”
等周胜带人离开之后,这个客栈再次恢复了先前的平静,但是灵儿躲在马车上却再也不敢出来,她的心早就跟随者父亲被带走以后,也跟着离开。
不知道,他被带到红梅山庄,到底会怎样了?那个山庄的庄主真的是她阿娘吗,她为什么要如此绝情,想要害死阿爹,又来追杀她呢?
但是,这个问题,宋灵儿再也没有机会亲自对梅三娘问出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久祥便急匆匆带着梨园班离开,原本还想在天水镇休整几天的计划,也因为宋灵儿和玉虚子的出现,让他放弃了休整。
直到走出天水镇的势力范围了,小桃红才从装戏服的箱子里把灵儿拉了出来。这时,她的手脚早就僵硬得不能动弹,小桃红给她揉搓了很久这才恢复知觉。
但是更让她难过的不是身体上的难受,而是内心深处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她的目光空洞,丝毫没有着落点,一路上,大家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连话也不说,饭也不吃,一直就端坐在马车上,就像一尊化石一般。
小桃红实在看不下去了,在傍晚扎营在一处山坳里的时候,拉着宋灵儿跑到上了一个小山坡,对着即将落下的太阳,大声问她。
“如果你觉得,你阿爹不在身边了,太阳落下了,明天便不会再升起来了,你就继续这样吧,等到了崇西城,你也就自生自灭的好,就当我小桃红从来没有救过你,当时你阿爹在千钧一发之际,也没有把你推进我的房间。”
红彤彤的太阳一点点被黑暗吞噬,最后,只剩下天边的几抹晚霞,孤零零挂在天边,最近所走的每一个地方,对宋灵儿来说,都是完全陌生的,这和曾经的药王谷不一样。
可是,阿爹不在了,药王谷她再也回不去了。
“姐姐,你说得对,太阳落下去之后,终究还会再升起来,曾经,父亲便是我的天,可是如今父亲不在了,我便只有自己把这片天撑起来。”
就在这一瞬间,年仅16岁的宋灵儿好像突然之间长大了。
小桃红看着她,再想起自己的身世,她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岂不比她更为可怜,好在李久祥收留了她,这才让她在梨园班里找到了家的感觉。
她把宋灵儿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背。
“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如果你实在难受,就哭出来吧,但是答应我,哭过今天,明天就彻底振作起来,因为即使你阿爹在,他也不想看到你这样啊。”
这天,就在这个小山坡上,宋灵儿对着落山后的太阳,一直哭一直哭,感觉把自己一生的眼泪都流干了,小桃红一直守在她的旁边,知道天色黑尽了,这才回去。
不远处,宋小乙一直在不远处守候着她们,没敢去打扰,也怕发生意外和危险,一直没有离开。在灵儿的哭声中,这少年也触动了内心深处的伤感,跟着难过了许久。
说到底,在李家梨园班里的每一个人,谁没有一段凄苦的身世呢?
第二天,宋灵儿的状态就好了许多,她开始吃饭,偶尔也和大家说说话,有时候在路上休息的时候,大家会让小桃红给大家唱两段,让人意外的是,灵儿在听到小桃红的歌声之后,也跟着她哼唱着。
李久祥听到她的声音,惊为天人,这丫头的嗓音,纯粹就是小桃红第二啊,甚至比她的声音更为空灵一些,丝毫不沾染尘世的尘埃。
眼看着,梨园班的马车队就快进入崇西城了,这个地方,将是李久祥的又一个战场,这次,他不是来杀贪官污吏而来,而是寻找父亲当年被诬陷的真相,还有导致他们李家满门被抄斩的幕后之人而来。
当然,如果有贪官污吏被他李久祥发现,顺带除了也不是不可以。
早就听说边境的崇西城具有和其他州县不一样的异域风光,才走到崇西城边上,李久祥就感觉到了,看着和小桃红坐在马车上小声说话的宋灵儿,说来此女也是忠良之后,如果就那样放任在崇西城,李久祥也有些于心不忍,于是把宋灵儿交到了身边来。
“丫头,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呢?如果你要不嫌弃,就跟着我们梨园班吧,你的歌声非常好听,倒是是小桃红不相上下,将来也能成为我们梨园班的台柱子。”
听说宋灵儿留了下来,梨园班里的人都很开心,尤其是宋小乙和小桃红,更是满心欢喜,这路途上的十几天相处下来,大家都挺喜欢这个单纯中还带着几分可爱的丫头了。
在跑马巷的宅子里,唐墨一直在听灵儿说着她和戚云熹离开之后发生的这些事,细算下来,灵儿应该比自己早了有两个月的时间来到崇西城。
可是,她既然跟在了李久祥的身边,怎么会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然后落魄地找到自己这里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