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顾夏暖，等待回应。
顾夏暖拿着合同，机械地点了点头。
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女面试官请了出去了。
她从右航集团出去的时候，天色微暗，已经到了傍晚的时分，这里与她居住的村庄截然不同，终究是大城市，将近夜晚，霓虹灯走马般地亮起，从城市的这头亮到尽头，目之所及都是光亮的世界，行人的面容来去匆匆，步伐也快得许多，他们总是把所有的目光和注意力都留给了前方，仿佛其余的一切皆与他们无关。
她摸着包包里的合同，还有些恍惚。
她这是拿到右航集团的Offer了？
坐大巴回村庄里的家，顾夏暖一开门便看见里面穿着睡衣，随意坐在沙发上的林晓婷，她咬着一块薯片，拿着一罐可乐，侧头看向门口，“你回来了？”
她放下薯片，喝了一大口可乐，才光脚下地，屁颠屁颠地到顾夏暖的面前，拽着顾夏暖的手臂，好奇地问她：“面试怎么样了？成功了没？”
顾夏暖静默无语地看了眼她油腻的爪子，有些嫌弃地侧边躲开来。
她走到沙发那儿，将包包扔在地下，人躺在沙发的上面，目光空洞地望着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的夜间七点半爱情泡沫剧。
剧里的女主中了枪，半死不活地躺在貌似是男主的怀里，苦情地念叨些情话。
顾夏暖觉得自己还挺神奇的，居然还有心思去嫌弃这些泡沫剧的老土和没营养，她朝林晓婷瞅了眼，“转台吧。”
“什么？”林晓婷没听清。
“看38台。”
“说什么呢？”
“这爱情泡沫剧不好看，看点家庭伦理剧吧。”
“……”
林晓婷有点想将整包薯片塞进自家好友的嘴里，她绕过顾夏暖扔在地上的包包，坐在了沙发上，在底下摸了半天掏出了遥控器，对着电视机按了一通，按照顾夏暖的要求转到了38台。
上边正播着泰国的家庭伦理剧。
林晓婷看了一眼，再看向顾夏暖，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从半开着的包包甩出来一点的白纸黑字合同。
她歪头，认真打量了会儿。
顾夏暖感觉到林晓婷的目光，也看过去，那份合约再度映入眼帘，她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捡起来，而是逃避地用抱枕捂住了眼睛。
林晓婷将合约抽出，一目十行，写着“右航集团”偌大的标题跳入了她的眼中。
她拍了拍顾夏暖的肩膀，“暖暖，你这是被录用了的意思？”
她将合同塞到顾夏暖的怀里，情绪比本人还要激动。
顾夏暖没接，只垂眼看着，她幽幽地说：“是录用了，但不是以设计师的身份。”
林晓婷一愣：“那是以什么身份？”
顾夏暖幽怨地看了她一眼，颇有些委屈巴巴地说：“总裁秘书。”
“是那种那种总裁秘书？”林晓婷挤眉弄眼。
“正经点儿。”
“怎么就跳跃到总裁秘书了？”
别说林晓婷了，连顾夏暖自个儿都有些迷惑，她将那极品男人是右航集团的总裁这事儿说了出来，林晓婷一个跳脚，人显得更兴奋了，激动地晃着顾夏暖的手臂，发出了土拨鼠的尖叫：“啊啊啊，我都猜到你们会见面的，你看我，我说的都成真了，姐妹开心吗？你这是和一个总裁有了关联啊，还直接去做了总裁秘书，指不准真要摩擦些什么爱情故事出来！”
她拍了一下大腿，“啪”的一声，“不行不行，借用你的电脑，我现在灵感倍增，要去写点小故事。”
说完后就跟个短暂的暴风雨似的，没影了。
顾夏暖一言难尽地看着她的好闺蜜，被气得没脾气了。
林晓婷是网文作者，主攻都市区域，也就是经常写些霸道总裁爱上我之类的文章，她曾经有幸拜读了一本，名字好像是叫“邪气总裁坏坏爱”还是什么“霸道总裁上错电梯”乱七八糟的，总而言之那观感，是让她想破脑袋都想不出竟然会是林晓婷写出来的。
当中的九曲回肠，怕是只有看过的人才知道了。
她翻了翻桌上的袋子，找到了一瓶啤酒。
她挠了挠脸颊，伸手在桌底下的抽屉拿出了开瓶器，不太利索地开了啤酒。
咕噜咕噜的白色泡沫争先恐后地涌出，差一点儿就会溢出瓶子，顾夏暖在瓶口小小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充斥着她的味蕾，让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其实她不大会喝酒。
就这么一口，她就清醒了许多，重新拿过合同，翻开细看。
第一页大部分都是公司的规章制度，甚是无聊，她匆匆看过没去管，第二页是薪资待遇，她直接看了最底下的数字。
“我靠！”
她没忍住说了句脏话。
因为合同上面的数字庞大得实在太让人咋舌——试用期三个月，试用期间工资是五千欧一个月，通过试用期转正成正式员工是一万欧一个月，每半年调薪一次，一次的幅度是一万到两万欧。
夸张到什么程度。
在便利店里兼职一天大概能赚个五十欧，一个月天天做也是一千五百欧左右，合同上的工作时间是一月22天，加班还另外算补贴，单基础工资已经比顾夏暖现在的工作要高上三倍以上。
何况倘若熬过了试用期，转正直接是这个基础翻了一倍的工资，在这之后每半年的调薪，也是成倍成倍的涨。
她长大的家庭并不穷，甚至算是富裕，纵然如此，她也不得不感叹右航集团的有钱有势以及他们对秘书这一职位的一掷千金。
她手指用了用力，合同的周边被她揉得有些皱，纠结了良久，她将合同郑重地放在桌上，执起旁边的笔，一气呵成在合同的最后一页签上了名字。
写完随笔记的林晓婷哼着歌曲出来的时候，便看到了顾夏暖视死如归的神情。
她调侃道：“已经决定了吧？到时候和总裁发生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事要记得和我说一下啊，好给我的文章提供点素材。”
顾夏暖面无表情瞥她一眼，“你都说不可告人了，那还怎么告诉你？”
“哎，你怎么这样！”林晓婷朝她扑过去，双手叉着腰，颇有种决战到天亮的态势。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决战到天亮没有，聊天到凌晨倒是真的，大抵都是些姐妹间的话题，林晓婷最后还是叮嘱了顾夏暖些事情，毕竟这么高的工资也不是平白无故掉馅饼的，当中也许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这个更大的代价，顾夏暖很快便体会到了。
林晓婷的乌鸦嘴又一次灵验了。
她又一次想去宰了林晓婷，并且将她的嘴用胶布一层两层地封印上。
刚去右航的第一天，一个叫夏洛特的女人带着她熟悉了下公司的内部环境，都是些很浅薄的资讯，带她的人似乎对她没什么好感，跟她说话惜字如金，能不多讲绝对不多讲，能少说就不说，回答她的问题也显得敷衍，以至于一天下来，她愣是只明白了她负责的秘书事务的运作关系。
到点之后，夏洛特悠悠然地收拾起了东西，发现还站定定在边上的顾夏暖后，她幡然醒悟地找了两本书递给她，说：“回去好好看完这两本书，要考察。”
“考察是什么时候？”
“明天。”
明天？
在她手上的两本书，一本是《秘书学》，另一本是《论好秘书的自我修养》，加起来有新华字典那么厚，随手一翻，里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字，跟蚂蚁似的，看得人头皮发麻。
这些竟然要她一天之内看完，并且还要考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