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缓慢地抬起头，艰难地看到了猎人的样子。
倏然间，顾夏暖惊醒。
她的胸膛起伏着，望着熟悉的房间，长长吁了一口气。
这都是什么梦啊。
她手背放在额头上，有些无力地向下移动，遮住眼睛。
梦里的猎人是左卫行。
这家伙霸道得都闯进她的梦里来了，扰乱她的睡眠不说，还蛮横地成为她梦境的主导者。
顾夏暖有些恼地揪了揪床单，烦躁地将被子推挤到另一边，卷成一团皱巴巴的，磨蹭了好半会儿才清醒起床。
她想起昏迷之前见到的左卫行的脸，成为一团浆糊的脑子终于运转过来，她侧头瞥了眼挂在墙面上的时钟。
现在是晚上的八点。
她一睡睡过去一个下午和一个傍晚。
顾夏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些疑惑地侧了侧头，自己受伤之后，睡觉的功底也见长了，以前她因为要担忧各种情况，很多时候不是睡不好就是容易醒，这种劣质的睡眠状态跟随了她数年的时间，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一种无法泯灭的习惯。
这段时间，她几乎睡了这么些年来她缺少的睡眠时间了。
也不知道乔乔橙橙怎么样了。
她拉开房门，外边留着些壁灯和天花板的小灯，算不上亮堂，但路都看得清。有一个房间的门的细缝泄露出了亮堂的光，与周围的昏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是乔乔的房间。
她抿着唇，踩着绵软的地毯，缓缓走到他们的房间。
她敲了敲门，问：“乔乔，橙橙？”
一两秒后，她似乎听见房间里面有啪嗒啪嗒的轻快脚步声，略一停顿，房门便从里面被打开了。
乔乔一张小脸半藏在门的后面，见到顾夏暖之后，兴冲冲地挥了挥还有些肉乎乎的小手，然后回头看了眼，再兴奋地朝顾夏暖扑了过来。
“妈咪，你终于醒了，乔乔都等了一个下午和晚上了。”她软糯糯的身子窝在顾夏暖的怀里。
顾夏暖半蹲着身子，回抱乔乔，另一只手顺着她的半长发，温柔地说：“是啊，妈妈不好，让乔乔久等了。”
“来，让我看看乔乔吃饭了没。”
乔乔从顾夏暖的怀里探出头，眼睛亮闪闪地点了点头，她指着房间里面，开心地说道：“帅叔叔已经给我和哥哥准备了吃的，乔乔和橙橙都吃过饭了，妈咪不用担心。”
顾夏暖顺着乔乔的小肉手看过去，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后的左卫行。
男人穿着白色的卫衣，宽松的牛仔裤，头发是松松软软趴着，没有平常一丝不苟的模样，眼神依旧冷厉，但许是房间灯光的原因，他的眉眼柔和了不少，连带着看着她的眼神，都牵出些温柔缱绻。
她愣神了一下，没想明白这人为什么会以这幅诡异的模样出现在这里。
她可从来没见过大名鼎鼎的左总左爷穿成个毛头小子似的。
也许是看出了女人眸子里的困惑，左卫行难得有些尴尬地垂着头，低低咳了一声，“我的衣服脏了。”
他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沉和哑。
顾夏暖歪了歪头，满脸写着“然后呢”的疑问。
左卫行别扭地眯了眯眼，有些没好气地说：“橙橙给我准备的衣服。”
顾夏暖双眼跟机关枪似的上下扫视了他一回，然后才看向橙橙。
橙橙甩了甩头，一脸无害地说：“之前网购买错尺码的。”
顾夏暖：“……”
小朋友你几岁，你多高，能买错成二十几岁并且身高一米八几的人的衣服？
她默了默，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揉了揉橙橙的头发。
橙橙向前走了两步，抱住了顾夏暖，声音有些闷闷地说：“妈咪，这是今日份的抱抱……”他身子朝前，嘴唇往她的脸颊碰了碰，“这是今日份的亲亲。”
小男孩的眼神清澈分明，里面除了些故作成熟还有些不可忽视的担忧，顾夏暖的胸腔瞬间被一股暖流包裹着。
所有人都说她的儿子是天才，但在她的眼里，橙橙就是一个小孩子，是她的小宝贝。
她吧唧一口回亲了橙橙，笑着说：“什么今日份抱抱亲亲的，我可是你妈咪，当然是想亲就亲，想抱就抱了。”
橙橙做出老成在在的皱眉模样，但没有躲开，弯起的嘴角也泄露了他此刻美满的心情。
顾夏暖将他和乔乔一同拥入怀里，轮流又亲了一口。
乔乔被亲得笑呵呵的，也抱着橙橙吧唧了一口。
三人像是在玩亲亲抱抱的游戏，不亦说乎。
左卫行就默默在一边看着，心里鼓鼓胀胀的，说不出什么感觉，但他却极其喜爱这种氛围，向来情绪冷冽惯了的他竟然生出了想让时间在此刻永久停留的想法。
如果他也能加入到这三人里，那是最完美的结局。
时间不早，顾夏暖也没有和乔乔橙橙闹了多久，她瞥了不远处一眼，地上还放着些故事书，橙橙站的那地似乎还有几本全英的书籍，想必是左卫行特地带过来的。
她抿着唇睨了他一眼。
他刚好也在看她。
两人视线相碰，她一愣，故作镇定地挪开，又跟乔乔橙橙说：“差不多九点了，你们该睡了，乔乔回自己的房间吧。”
乔乔橙橙乖巧地应了。
顾夏暖牵着乔乔的手，先行走到门外，回过头，瞧见橙橙举着一张写满了公式数字的纸递给了左卫行。
左卫行接过，蹲下身子摸了摸橙橙的头，才转身离开。
顾夏暖没阻止两人的互动，因为她看见了橙橙小小的脸上除了微微的皱眉嫌弃表情，还有丝丝缕缕不易察觉的自豪和满足感。
橙橙不讨厌左卫行。
甚至，乔乔橙橙两人都是喜欢他的。
或许真是血浓于水吧。
她沉默着退出了橙橙的房间，将乔乔送回了她自个儿的房间。
乔乔蹦蹦跳跳地脱了拖鞋，爬到床上，抱过公仔，直挺挺躺在床中央，小脸朝着顾夏暖，扬起了一个欢快的笑容。
顾夏暖失笑摇头，她走近床边，温柔地为乔乔盖上被子，抚摸了几下她的头发，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晚安吻，温柔地说：“睡吧，我的小宝贝。”
左卫行一直在走廊等着，他手斜在裤兜里，人倚着墙壁，眼神有些散地看着木门。
不一会儿，门被打开，顾夏暖从里边走了出来。
他倏地直起身子，走向她。
顾夏暖伸长手，做了一个停止的动作，她木着脸摇摇头，瞥了他一眼，抱着双臂走出了屋子，到四合院的院子里。
四合院的夜里有些凉，再加上近来秋意渐浓，风一起一吹裹挟着的都是萧瑟的冷意，旁边的树木簌簌地发出声响，一轮弯月就挂在天空。
她知道左卫行就跟在她的身后，于是她开口：“左总，以后你可以来看乔乔和橙橙。”
左卫行微微眯了眯眼，“那你呢？”
顾夏暖偏头看他，风拂过，她的头发扬起，遮住了她半张脸。
“事不过三，我不想再说第三遍。现在也已经不早了，左总请回吧。”
左卫行就这么盯着顾夏暖。
他背着光，她只能认得清他的轮廓，只那双狭长的双眼黑得分明，有灼灼的意味，她的后脖颈不自觉地渗出了些寒意。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左卫行的喉间蓦地溢出了低沉的笑声，他嘴角勾着，眼里却没有笑意：“暖暖，你今天开口赶我走的次数已经有三次之多了……”他迈步，一步一步朝顾夏暖靠近。
顾夏暖倔强地伫在原地，愣是不后退，梗着脖子回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