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盛妍黑漆漆的眸子扫了一圈有点浮躁的队伍,刚刚还嗡嗡的声音立马消失殆尽,看到杨哲瀚的时候,左盛妍很及时的跳过了他,把杨哲瀚哀怨的眼神彻底无视。
目送着集训兵回去休息,左盛妍也只身一人回了自己的寝室。
十分钟的路左盛妍愣是走了十五分钟,脚底板钻心的疼,刺激的他额头沁出一层冷汗,她抬头看了眼没有半颗星星的夜空,皱了下眉加快了步子。
早年间出任务中了散弹,后来子弹是取了出来,偏偏伤到了骨头,风和日丽的日子倒还好过,可是一到阴天下雨总是隐隐作痛。
好不容易走到了寝室,左盛妍晃着身子进了屋子,把自己隐匿在无尽的黑夜里,摸黑在书桌旁坐了下来,满脑子都是杨哲瀚这个大麻烦。
杨哲瀚是谁?
皇城根儿脚底下的太子爷,可着整个四九城也找不出比他更混不吝的大少爷了,擅长泡妞儿,痴迷赌球,把夜店当家的一个主儿。
如今却叫自己拴在军队,跟着一群兵油子上刀山下火海地训练,想想都觉得是个稀罕事。
说实话,白天杨哲瀚看她的那眼神儿,左盛妍多少有点后怕。
左盛妍倒不是怕杨哲瀚犯浑,把她怎么着,她是害怕自己看错人,万一杨哲瀚不是自己想的那种人怎么办,万一自己对付新兵蛋子的那一套,对他不管用怎么办。
无论哪一个万一发生,左盛妍都没有办法跟杨司令交差。
正想着呢,桌子上的手机突然想了起来,左盛妍拿起来看了一样来电显示,布满愁容的脸上突然有了一丝笑意。
果然,不管什么时候,都有个一直会关心她,无条件对她好的人。
“喂,指导员左盛妍报告,左长官有什么指示?”
“好好注意身体,不要硬撑,有什么特殊情况一定要和我汇报。”
左卫行一遇到自己的妹妹,脾气就变了,贴心地嘱咐道。
“是,下属一定谨遵长官教诲,长官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
“哈哈,好,今天训练的怎么样?”
“挺好的啊,我又不是第一次训练队员,早就习惯了。”
左盛妍一向是报喜不报忧的,当然不会把自己受的委屈告诉自己的哥哥,她会尽量自己去消化的,消化这些负能量。
“对,我们妍妍最优秀了。”
“咦,哥,你可不可以不要大晚上的来酸我呢?我有点儿承受不住。”
左盛妍只觉得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哈哈,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早点休息,过几天等这边忙完了,哥哥抽空去看一下。”
“好嘞,随时恭贺领导莅临检查。”
“晚安,挂了啊。”
“嗯嗯。”
刚挂了电话的左盛妍,刚想着起身,房间里的灯倏忽一下开了。
左盛妍眯着眼看着门口那个高高的身影,认出来人之后笑了,“韩队长?”
门口那个带着金丝框眼镜的儒雅男人把门悄悄关上,然后冲着左盛妍淡淡一笑,肃冷消去了大半,露出几分亲切的意味,“这么黑,怎么不开灯?”
韩云飞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药放在了书桌上,抽过另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韩云飞因为和左盛妍年龄相仿,玩得一直都很好,关系也很亲近。
左盛妍无奈的摇摇头,脚底的疼让她打不起精神,只能敷衍地回道:“刚回来,你怎么来了?”
韩云飞食指叩了叩桌面,“梆梆”两声脆响,把桌面上的喷雾又往左盛妍那边推了推,“答应了左长官的事情,我得照顾好您呐!
要不说,还是左长官了解你,就知道你一训练起来不要命,根本不顾旧疾,喏,药我可送来了,到时候还嚷着腿疼脚疼我可不管你了。”
左盛妍笑着伸手拿过喷雾,心里不由得一阵暖意,自己的哥哥永远替自己想的这么周到。
掀开了裤腿,微微胀紫的小腿看得韩云飞倒吸了一口凉气。
“祖宗……”韩云飞惊得差点失声,“你练他们,怎么自己腿肿成这样!”
左盛妍喷上喷雾,一边揉着自己小腿一边不以为然地回道:“看到没?都是因为你们烈焰队!你这个大队长还不快给我打钱!”
韩云飞看她这副把钱镶在肾上的财迷样子忍不住笑着埋怨道:“我说左指导,你这要真累出个好歹来,我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用的啊!左长官还不手刃了我啊!”
“贫死你。”左盛妍翻了他一个白眼笑了出来,喷了药的腿凉滋滋舒服了一点,左盛妍恢复了点儿意识,瞅了韩云飞一眼,淡淡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干嘛来了?”
韩云飞讪讪地笑了两声,打了个幌子,“这不你堂堂八连指导员,来我们烈焰队选拔集训当总指导,我作为大队长来慰问慰问你嘛。”
左盛妍见他死鸭子嘴硬,开他玩笑道:“你是打算慰问还是慰安啊?”
到底还是韩云飞脸皮儿薄,被他一句话臊得败下阵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骂了她一句“臭嘴”起身就要走。
“你可真不识闹!”左盛妍见自己真把人给臊红了脸,也顾不上脚上没穿鞋,踢开椅子把人一把拉了回来,拿出一旁的文件夹递了过去。
“我还不知道你?要不是为了东子你还能来给我送药?行了,逗你的,看看呗,今儿一天的训练科目和成绩都在这儿呢。”
韩云飞不情不愿地坐了回去,翻看着手里的那几张A4 纸,越看越心疼,最后眼里蓄起了泪。
“不是?诶?这怎么还掉金豆儿?!我说韩哥,咱不至于的吧!”
左盛妍递过去了一张纸,看着默默擦泪的韩云飞,哭笑不得,“你这快三十岁的人了,怎么眼窝还这么浅啊,小心让别人笑话你。”
韩云飞擦了擦眼角的泪,把手里的文件夹叩了起来,懊恼的把头埋在两臂之间,半晌才闷闷地说道:“你说……他为了得到这个集训名额,为了进烈焰队,为了见我……得吃了多少苦啊。”
左盛妍听完一阵语塞,喉咙里像塞了团什么东西似的讲不出话来,最后颓然地搭上了韩云飞的肩,企图安慰他一下。
是啊,得吃了多少苦啊……左盛妍想想都觉得心疼。
一个是部队里的上尉,一个是街边打架的混混。
要不是上尉休假期间去酒吧找朋友玩儿,也不会遇见被五六个流氓欺负的小姑娘,要不是上尉正义感爆棚冲上去英雄救美,也不会知道酒吧就是领头的流氓开的。
一个上尉被三十几口子人群殴,最后被角落处的卡座上一群喝酒划拳的混混救下了。
领头的混混脸上一道长长的疤痕,看得上尉忍不住往后梢了梢。
“你废物不废物?”李鹤东一点面子都没给这位上尉。
韩云飞看着那道疤后面五官深邃的男人,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他,“废物”这个称呼似乎是很久很久之前,自己还是新兵蛋子的时候,被教官这么骂过,他没成想会被一个混混这样呵斥。
挽起的袖口,紧绷的小臂线条,骨骼分明的手指,还有半拉啤酒瓶子,尖锐的玻璃在五颜六色的灯光下,恍惚了上尉的心。
就这么认识了,就这么熟识了,就这么互相喜欢上了。
上尉喜欢上了一个混混,喜欢的不得了,他爱极了那道疤,爱极了那人假装凶巴巴的样子,爱极了一身傲骨的某人在床上沙哑着嗓子讨饶的样子。
平时骂骂咧咧的一张嘴,那会儿只会开口软软地喊“哥哥轻点儿”。
上尉喜欢上了一个混混,家里人又怎么可能同意呢?何况像韩云蕊对韩云飞是寄予厚望的,别说是跟一个家世不清白的人结婚,就只是跟个男人结婚,就足以把家里搅得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