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太爷屁滚尿流的爬起来,顶着自己近乎二百斤的硕大身躯,亲自去给夜重华捧来了一盅茶。
夜重华掀了掀眼皮,苏蓁又连忙解释道:“殿下要的是洗手的水!”
胖成球的县太爷再一次屁滚尿流的滚下去,重新打了干净的水回来。
得益于夜重华的气场,二人成功的糊弄住了所有人,并狐假虎威的差人将尸体抬了上来。
苏蓁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便见身带镣铐的女子一个哆嗦,连忙向后躲了躲。而那贵妇人却一声嚎哭,险些将自己闷了过去。
县太爷谄媚的陪立在一边,还喋喋不休的问着:“不知钦差大人此行金陵城有什么要事可用小人安排一下客房?九王殿下脸色不太好,还望大人帮着美言几句。”
苏蓁懒得理他,只是俯下身来检查死者的尸体,又掰开了口腔看了看。
“仵作呢?”
县太爷连忙喊了一句:“仵作,仵作快过来。”
苏蓁扫了一眼侍立在一旁的仵作:“死者牙齿外侧并没有站上血迹,说明死前是被人紧紧捂住了口鼻,防止血水呛出导致的,也或许是凶手担心死者发出声音所造成的。”
“他的手脚上没有约束伤,说明杀害他的人至少与他有一搏之力。”苏蓁看了一眼跪在堂中待罪的女子,摇了摇头:“我怎么看都不觉得这姑娘有这么厉害。”
跪在殿上的女子见自己伸冤有望,早已痛哭流涕。
苏蓁继续检查,比了比伤口的位置,随手指了一个没受伤的衙役:“你过来。”
县太爷连忙使了个眼色,让他遵从苏蓁的吩咐。苏蓁又让人解开女子身上的镣铐与铁索,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交给女子。
“正常人在背后袭击,都是反手握刀刺入人的胸腹部,这位姑娘的身高,远不支持她捅到这么高的位置,难道这些仵作都验不出来么?”
那仵作已经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马上就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却还被苏蓁这么顶撞羞辱,顿时有些气不过。
奈何苏蓁现在的身份乃是“朝廷钦差”饶是他年岁再高也不敢真的公然顶撞,只敢在一旁小声嘟囔:“或许她就是猜到了仵作会这么验尸,所以故意收刀呢。”
苏蓁倒是没想到这么多的证据摆在面前,那仵作还能狡辩,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她顿时冷笑了一声,唤道:“叫人去买块肉来,算在王爷的账上。”
“哪能让王爷付账。”县太爷谄媚的笑道,连忙唤人去给苏蓁买肉。
不过片刻的功夫,肉便买了回来,放在了苏蓁的面前。苏蓁拉着女子的手:“你用手里的刀扎一下前面的肉。”
女子不知苏蓁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可她下意识的觉得苏蓁不会骗她,便跟着照做。
一刀扎下去,连肉都没有扎透。
苏蓁指着砧板上的肉:“她连一块不会动的肉都扎不穿,更别说是会动的人了,原来你们县府的衙门办案,都是这么匆匆带过的么?”
仵作没了声音,却还小声嘟囔道:“我当时也没想到这么多,如今开来,是我冤枉了这位姑娘了。”
苏蓁一声哼笑,对着仵作再无半分好感,她用手上的匕首拨了拨尸体身上的伤口,将刀丢在了地上。
“你们若是想要找凶手,还是问一问死者的亲友,生前有没有仇家之类的吧。这一刀扎的委实是妙哉,当当正正的扎穿了肺,乃是血水倒灌时引起的窒息死亡,喊都喊不出声音来。”
“这样的贯穿伤,普通人很难找的这么准,除非是专业的杀手所做。”苏蓁看了一眼在一旁哭得几乎要昏过去的贵妇人,说道:“能这么了解令公子的行踪,还是从家中査起吧。”
县太爷拿了鸡毛当令箭,一身二百斤的肥肉这辈子都没这么灵活过。
他伸手一挥:“没听到大人说什么吗!还不快去査!”
侍女打上清水来给苏蓁净手,还贴心的备上了皂角。苏蓁刚将手浸入水中,却见夜重华站起身来,施施然的挽了挽衣袖,帮她洗手。
就像是在照顾一个不会吸收的小朋友,动作温柔缱绻,认真的很。
似乎这四面八方无数的目光都没有落在她的身上,在他的世界里,就只剩下苏蓁的这双手是他最重要的任务。
夜重华坐着,在场的一众人就只能站着。夜重华站着,在场之人险些想要跪下来了。
苏蓁没有反抗,任由夜重华仔仔细细的替她洗净了双手,又用干的布巾替她擦拭干净。
本已经定罪的人终于脱罪,那女子激动的跪下身来,对二人连磕了数个响头,嘴上说着多谢九王之类的话。
苏蓁汗颜,没想到自己随口编纂出来的胡话,竟然真的骗过了这么多人。再在这儿留下去,怕是要穿帮了。
她将人扶起来,悄悄地塞了两片金叶子在她的手中,着人将她送出城去,这才找了个由头与苏蓁一起离去。
朝廷钦差来得快走得也快,不仅没在金陵城中停留,怕是路过都不会有二人行色匆匆。
县太爷匆匆摸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也不知他方才伺候的好不好,不过九王殿下一直冷着脸,看上去像是个不太好相与的人。
倒是王妃,虽说伶俐了些,不过不像是个咄咄逼人的人,模样生的又俊秀好看,人又博学多才,当真是个能配得上王孙贵胄的佳人。
不对……
当朝圣上一共就只有六个兄弟,哪里来的九王?
刚刚那两个人手里拿着的金牌,乃是纯金打造,当朝金牌却都是金镶玉的,那两个人是假冒的!
县太爷连忙着人出去追,也夜重华与苏蓁却早已经出城走远了。
苏蓁坐在车板上,青牛拉着车,时而低下头吃一口路边的青草,二人也不去催促。
等出了城门,苏蓁便将那块金牌掏出来。仙气一化变回了原来的模样,竟是夜重华之前给苏蓁编出来的草环。
苏蓁将草环带回到头上:“怎么样,行侠仗义的感觉还不错吧。”
夜重华微微挑了挑眉:“风头都叫你出了,我就是你一个不收钱的打手。”
闻言,苏蓁干笑一声:“谁说我不付钱了?我这辈子最不愿的便是欠别人的账。”
她掏出一片金叶子,执在指尖儿处冲着夜重华晃了晃,还没等夜重华那不悦的眉头皱起来,便将叶子收回到袖中,凑过去在他唇边“吧唧”亲了一口。
“工钱结算清楚了,不带讨价还价。”苏蓁狡黠的道。
然而还没待她抽身,夜重华便倾身压了过来,将苏蓁圈在臂弯儿中一个深吻:“你付的工钱不够,讨价还价,这可由不得你。”
苏蓁在心中暗骂了一句夜重华老流氓,却口嫌体正直的环住了他的脖子。
没办法,喜欢一个人就是如此,就连他的耍流氓都生不起气来。
青牛哞的一声,甩了甩尾巴继续前行。苏蓁眨了眨眼,突然起了坏心思。
原本环在夜重华两侧腰间的双手向后挪了挪,突然伸到了他的腋下骚气痒来。被苏蓁这么猝不及防的突然袭击,险些咬到了舌头。
夜重华怕痒,这是天生带来的,与性情是否高冷没有关系。
此时被苏蓁占了先机,夜重华连忙躲开,双手擒住了苏蓁的双手,又用双腿压住了她的双腿:“闹什么?你不是说不喜欢在外面么?”
苏蓁被这么露骨的话噎的没了声音,想要动一动,却被夜重华压的死死地。
白日宣银的阎君大人凉薄的唇贴上了她的额头,一阵细吻直至脖颈,再这样拱火下去,就算是湿木柴也要燃起熊熊大火了。
苏蓁连忙推了推他,动作前所未有的坚决。
夜重华也觉得这样似乎有伤风化,往旁边一倒,与苏蓁并肩倒在了车板上仰面望天:“阿蓁,你也给我生个孩子吧。”
“恩?怎么突然想起这个?”苏蓁转过头去。
便见夜重华一边手臂枕在脑后,望着苍穹之上的滚滚流云,神情静谧祥和。他没有回答,也没有看苏蓁,将所有的情绪都收敛的极好。
可苏蓁却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心中所想。
或许是那一日她同青羊说了太多,让夜重华误以为她对孟千佑还有感情了。不过她这副呷醋的模样,倒也不赖。
颠簸的牛车上,苏蓁蹭了过去,搬开夜重华的手臂自己枕了上去。
她凑过去亲了亲他的侧脸,手臂环着他的腰靠在他怀里。
“一个怎么够,我还要和你生好多好多的孩子,等到你我都垂垂老矣的时候,儿女们也长大了,各自带着妻儿丈夫回家,那多温馨。”
夜重华缓缓偏过头,望向苏蓁,嘴唇欠开了一条缝隙,却丝毫没有发出声音。
在这一刻,天地皆静。
苏蓁却笑了笑,像是说着再普通不过的话,不顾夜重华心中的惊涛骇浪。
“我们的日子还有很久很久,很长很长,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规划。不过不管是苦是甜,只要有你,就好。”
“只要有你,就好。”这是夜重华这辈子做听到的最悦耳的承诺,足以让他一世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