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前收集日精之时,因为夜重华险些受伤,苏蓁不得不强开幽冥与凡世两界的通道,与夜重华回到千丈幽冥之下。
也正是因为这一层意外,苏蓁所收集的日精与月华并不对等,同时挂上天空的时候,才不能像苏蓁所计划的那样周而复始的日月轮转。
当时,盛着日精的凤凰蛋壳落入了忘川之中,灼伤了数万亡魂。
而盛着月华的凤凰蛋壳,却落入了黄泉之中。
月华落入黄泉之中,孕生在黄泉里的邪物才算是借此开智,自此自命为落月。
明明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邪祟,竟然还给自己取了个这么诗情画意的名字,实在是让苏蓁有些作呕。
这些她与夜重华所不知道的东西,伴随着穆雪清的前来,便都有了解释。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既然他们现在是要去对付落月,多了解一些有关于他的事情,对苏蓁和夜重华来说只好不坏。
苏蓁想了想,主动问道:“落月的力量,究竟有多强?”
“很强。”穆雪清的拇指轻轻的摸索着手中茶杯的边缘,垂着眼说道:“功法卓绝的初代阎君没能将他净化,三界大乱的时候,无数仙君联手也未能将他击杀。”
很强两个字,就足以让苏蓁的心悬起来。越是强大的人,也是无法去形容,两个字足见此人的强大与难缠。
这对于三人来说,也绝对是个不好的消息。
穆雪清将长发挂到耳后:“还有一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们。三千年前我卸去君位传位给夜重华的时候,也是因为发现了落月在幽冥地府活动的迹象。”
苏蓁与夜重华均是眉心一跳。
“这万年里,在你我所没注意的时候,落月的手早已经深入到了幽冥地府,不知安插了多少的眼线和不安定因素。我为了追寻落月的藏身之处,不得已以避劫之名,离开地府。”
如此一来,这三千年的时间,穆雪清消失在三界杳无音讯的事情便也有了解释。
夜重华显然更关注怎样才能除掉落月:“那您找到了落月的藏身之处了么?”
“这也是我来找你们的原因。”穆雪清望向二人,斩钉截铁的道:“三千年,他不可能一点儿的端倪都不露,我大致能够寻到芥子的方位,但也并不能太确定。”
一阵静默后,穆雪清凝重道:“我自己的力量,根本没重要除掉他,而且不知为何,他前段时间再一次出现再我的感知中的时候,像是因为什么原因而乱了仙心。”
“我觉得,现在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趁着老一辈的尊神还没有尽数羽化,彻底除掉落月,才是该做的事情!”穆雪清说道。
夜重华也点头:“你说的没错,这也是我一直所想的。”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若是千丈幽冥有失,下一个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世,这燎原之火,也终有烧到西天梵境和九重天上的那一日。
在这种时候,谁都不敢说能把自己的关系摘得干干净净。
只有万众一心,先除掉落月,才是当务之急。
夜重华起身,对穆雪清揖了一揖:“尊上,此番大劫危机三界,覆巢之下无完卵,我们谁都不能说完全将自己摘干净,还请尊上能够同我们一起去一趟西昆仑,共同商议此时。”
“正有此意。”穆雪清也紧跟着夜重华起身,表态到:“我这把老骨头已经苟活了太多年,万年前的大战,我没能出力,这一次大劫危机三界,我怎会避战不前?”
谁都没想到,老阎君会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回来,能得到这样一个强大的友军,可谓是如虎添翼。
苏蓁化掉二人居住过的竹舍,留下一封纸鹤给花想容,让他带着拘灵谱留在凡世,暂时不要回到幽冥地府后,便与二人一同驾云前往西昆仑。
一路上,穆雪清自己御云,而夜重华则御云带着苏蓁。
三人的距离不算远,远远的甚至能够看到穆雪清飘飞的银色长发与灼灼红衣。这个前任阎君,总是给苏蓁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但也不知究竟为何。
或许是相貌,也或许是性格,苏蓁总是觉得,这件事情或许根本没有穆雪清所说的那么容易。
这其中,一定还另有隐情。
苏蓁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坐在云上和夜重华相互传音:“你觉得,若是真的去围堵月落,咱么会有几成胜算?”
夜重华微微皱了皱眉,却没有看向苏蓁。
很长一段时间,耳畔就只有呼呼的风声。就在苏蓁以为夜重华不会再回应她的时候,他的声音自耳边传来:“至多三成。”
不是说话,也是传音。
苏蓁坐直了身子,远远的望着穆雪清迎风翻飞的衣角,对夜重华道:“真正知晓万年前事情的你我,而今全都记忆有损。但我有一种预感,这一战,绝对不会容易,你相信他么?”
没用苏蓁开口,夜重华就已经理解了苏蓁指代的“他”是谁。
穆雪清,三千年前消失在世间的阎君,就连瑶池后的金麟台上,属于他的名字都已经黯淡了下去。
那么现在,面前的这个穆雪清,是真的功法卓绝到了臻至化境,还是另有隐情?
夜重华一阵沉默后开口:“三千年前,我还是孩童时,便被前一任阎君带回到了幽冥地府。说是师徒之情,到也有些勉强。所有的术法都是我自己修习的,我并未向他请教分毫。
可在他执掌地府的七千年里,地府还算是按部就班,从未出现过恶鬼暴乱的事情。就连渡魂使,都是他一手扶植起来的。”
夜重华略一沉吟,还是将心里想着的那句话说出了口:“我觉得,他是可信的。”
“好,我相信你。”苏蓁拉紧了夜重华的手,同他十指相扣:“你相信的人,我也相信。”
一路前往昆仑山,用去了小半日的时间。这一次情况紧急,谁都没顾得上西昆仑山上不可御云的规矩,直接将云头停在了昆仑山仙障之外。
山上的小童早就和苏蓁与夜重华混了个脸熟,上一次苏蓁送来的梨膏糖他们也全都分到了,看到苏蓁自然亲近,刚要过来搭话,却看到了跟在二人身后的穆雪清。
仙童顿时顿住脚步,规规矩矩的向穆雪清施了一礼:“这位仙上,我们君上除了开山日,平时是不见客的,不知仙上可有拜帖?”
“是我将人带来的。”夜重华难得主动地搭了句话,又问道:“你们君上可在西昆仑?”
两名仙童闻言,便也知道了这身着红衣的男子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了,顿时施了一礼退下:“我们君上已经等候阎君大人多日了,还请大人同我们来。”
一路行至西昆仑腹地,却没有前往昆仑神宫,也没有去往昆仑经常待着的凤凰林,而是来到了远山的占星台。
占星台上,无数的砂砾代表着天上的星子,昆仑盘膝坐在正中央,身周的砂砾飞速旋转起来,一个个的归到应该在的轨道上,熠熠生辉。
青羊站在占星台下仰望着昆仑,听到脚步声,见是苏蓁和夜重华来了,连忙快步走过来。
“昆仑哥哥自从从地府回来,就一直在占星台上测算天命,足有数天了。阎君大人,昆仑哥哥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夜重华看了一眼昆仑,难得的安慰了一句:“放心,不会有事,昆仑熟谙测算,只是占星而已,还不至于有什么危险。”
夜重华的话就像是给青羊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原本不怎么好看的脸色都恢复了七七八八。
说是平辈,可青羊一直是这些老一辈的仙者看着长大的,一个个如师亦如父。
现如今蓬莱倒下了,若是昆仑再有什么三长两短,凡世掌管山海的两位尊神全都有损,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苏蓁将青羊拉倒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没事。”
“若是真的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们一定要告诉我。”青羊双手紧张的抓住衣袖:“我继承了兄长的仙力,也算是掌管十方水域的尊神。若是真的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不会后退的。”
苏蓁郑重的点了点头。
她没有告诉青羊这一次发生了多大的事,与他们想必,青羊真的可以堪称为温室中的娇花,若是贸然告诉她三界之间可能会再起万年前的战役,只会无端引起恐慌。
再者,就算是真的开战,众人也断然不会让青羊加入的。
这些时日的修炼,她的进步已然不小,可是与这些老一辈的仙神相比,还是太过稚嫩了。
与其让她冒这份危险,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告诉他的好。
苏蓁让青羊先回去修炼,再回来时,正好看到了这样一幕。
占星台上,万颗星子凋零下来,簌簌的落在了西昆仑君的衣角上。他猛地身子前倾。蓦地呕出了一口鲜血,倾在了白衣的前襟上。
雪白的长袍,因为染上了一口鲜血而更显的触目惊心。
西昆仑君的脸色也面若金纸,显然有些不好。夜重华二话不说,脚步一轻挥袖扫开了还在运转这的砂砾,将昆仑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