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没有我,整个北海蓬莱的仙泽,便是兄长一个人独享,他的功法也能够更上一层楼,给整个北海带来福祉
正是因为我抢占了资源,兄长多年来功法止步不前。
我没办法去怪那些长老们,他们确实是伤害了我一个人,可他们心中是为了整个北海蓬莱好的。
我能够理解。
只是,我也不是一块木头,我也会伤心罢了。
“帝姬不嫁可以,但从今以后不能再享受等同于尊神的修炼待遇。孰轻孰重,相信尊上你能够掂的清。”老者说道。
兄长愤而甩袖,带着我回了碧海水晶宫。
可转而,大长老们便又送了东西来。一份是现在各仙门世家尚未婚配的上位者,有的人年龄比哥哥还大,早已经老态龙钟,长须曳地。
也有某个仙门世家刚刚出生的少主人,尚且牙牙学语,不知道在仙门世家之中生存的艰辛。
对他们来说,我是帝姬,却也只是帝姬。
他们不热爱我,只热爱北海蓬莱的稳定,热爱兄长能带给他们的安稳。而我,则是妨碍他们安稳的拖油瓶。
同时送来的,还有一份早已经拟好了,却没有盖印的诏书。
兄长看都没看一眼,便将那份诏书撕得粉碎。一干侍女低着头不敢上前,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却不怕。
我走过去,将地上散乱的碎纸收拢起来,换来一个人收拾掉。
就算是只有只言片语,我也隐约猜得出诏书上写了什么,无非是让兄长收回给我的优待罢了。
还是那些老生常谈的问题,没有什么新意。
“哥哥。”我拉着兄长坐下来,双手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蹲在他的身前将额头印在了他的手背上。
就算是生死之危的战场上也从未慌过神的兄长第一次有些慌乱,他连忙将我拉起来。
“青羊,外面发生了什么,说了什么你都不要去听,相信哥哥,只要我还在一天就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我从来都相信。”我抬起头看着那双眼睛,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只是哥哥,我已经长大了,我也能够决定自己的人生了。如果一定要二选其一的话,我选择第二种。”
我选择放弃我现在一切拥有的东西,做一个寻常水族。
因为我现在还不想离开兄长,不想离开北海蓬莱。
我也放不下西昆仑君。
然而,我还是低估了兄长的铁血手腕儿,没过几日,最先逼宫的几人全都莫名其妙的消失在了北海,三界不寻。
失踪一个或许是意外,失踪两个或许是巧合,那么全部失踪还会是巧合么?
我心中大概猜到了兄长做了什么,但却依旧不敢相信兄长真的会为了我斩断他的左膀右臂。
如此半月,失踪的人还是没能回来。
所有人都以为兄长只是将人吓一吓便放回来了,直到半个月后才真的意识到,那些失踪的人或许再也回不来了。
蓬莱仙岛的水晶宫很快上演了第二次逼宫。
兄长坐在王座之上,耷着眼皮看着下面义愤填膺的想要讨个公道的人,最终只是轻笑了一声。
“你们来找我要个公道?看来我真是脾气太好了,让你们忘了在这北海蓬莱,谁才是君,谁才是臣了!”
兄长站起身,我刚要跟着起身,却被他一个隐秘的目光瞪了回去。
“这些年来,北海蓬莱的战事你们谁出战过?真正出了事情,谁站出来承担过?说到底,你们有哪个敢说自己不是个吸食蓬莱血肉的米虫?
我告诉你们,青羊是蓬莱帝姬,是先王的亲女儿,是我的亲妹妹!当初先王为整个三界苍生身归混沌,什么都没给蓬莱留下,没给青羊留下。
现在你们和我说,偌大的蓬莱供养不起一个帝姬?
我看你们是真忘了,谁才是君,谁才是臣了!漫说青羊只是不能修炼,就算是她没有仙根,不是王室帝姬,你们又凭什么绑架她要为了蓬莱付出一辈子的幸福!”
兄长冷笑一声:“这北海蓬莱,现在还是我来做主的,谁若是心中不服,大可以提着剑过来,这君位有能者居之!若是不敢,便最好将嘴闭严了些!”
“若是再叫我听到谁在背后嚼青羊的舌根子。”兄长目光扫过那些诺诺不敢言的长老,轻笑了一声:“莫怪我拔了他的舌头,让他真的做一个废人。”
这么多年来,我从未见兄长发这么大的火,倒是将我也吓了一跳。
兄长说完便转身离开,我连忙追了上去,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
“哥哥,其实你不用这样包庇我的。他们说什么,我也懒得理会,只当听不见就是了,你是北海蓬莱的君主,这样维护我,会惹来埋怨声的。”
他顿住脚步等我,与我并肩而行:“若是我还不帮着你说话,谁还能像我一样帮你了?”
哥哥像往常的每一次一样,伸手在我的头顶揉了一把:“青羊,你也不用太内疚。这北海蓬莱众人对你的态度,大多都是取决于我的。我对你好一些,他们才会对你好。”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收集能够补全你灵根的仙药,再有几年估计就能够集齐了。等补全了你的仙根,你也能像正常人一样修炼的时候,就再也不会有人说你了。”
多少次,我曾奢望着能像普通人一样修炼,能够有资格光明正大的站在哥哥的面前。
这个愿望真的快要实现了么?
“我没告诉任何人,这个好消息就只告诉你了。青羊,不管你是怎么样的人,选择怎么样的人生,都是我的好妹妹,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他从来不会骗我,我相信兄长,就像每一次都相信他一定会来接我一样。
再一次被送到西昆仑已经是三年以后的事情,三年的时间,我长高了个子,声线也渐渐变得柔和纤细起来。
总而言之,变成了许多人想要看到的样子。
西昆仑还是原来的模样,我带了一篮子百香果过来,交给小仙童。
这些年来,兄长将我放在西昆仑的时间比我留在北海蓬莱的时间还要多,西昆仑俨然成为我的第二个家。
我和昆仑相处的也轻车熟路起来,只是年纪大了,学的礼数多了,却也没有了之前的自在,反而多了几分拘谨了。
“几年不见,长高了。”昆仑似是刚起身,慵懒的看了我一眼。
我同哥哥挥了挥手,看着他的云头飞的远了,这才一路走进昆仑神宫:“你还说,前些年在你这儿折的百香果枝条在北海生的不错,这些年已经结了果子,带回来给你尝尝,”
说到这儿,我便气不打一处来:“你不是说这果子是你培植出来的么?为什么我哥哥说北海有的小岛上也有这种果树!”
昆仑哽了一下,突然嗤笑一声,走到一旁不说话了。
我怔了片刻,似乎想明白了他在笑什么。想必是当初怕我尴尬,这才随口扯了个谎吧。
只是没想到,这随口扯来的慌,竟让我记了这么多年。
这世间山海相接,北海蓬莱在四海水域极北的尽头,而西昆仑,却是整个大陆的正中央。
兄长与西昆仑君确实是有些交情的,只是这点儿交情只能算得上是点头之交,说是两肋插刀,怕是要被整个三界笑掉大牙。
当初蓬莱不安全,兄长将我送到西昆仑,一方面是因为他信得过西昆仑君的人品。
另一方面,是西昆仑只供奉了西昆仑君一位尊神,就算是添了个我,也完全奉养的住。
早先兄长还担心太麻烦西昆仑君,将我送来一次,便要再送到别处寄养几日。
可别处都不如昆仑山自在,也没有我做梦都想见的那个人。是以每一次到别处,我的功课都学习的稀疏平常。
而来到西昆仑,我便努力读书,多学东西。兄长考校的时候,都能让他感到惊喜。
久而久之,兄长便也不再将我送到别处,只送来西昆仑君这儿寄养。
我的这点儿小心机没人发现,久而久之,兄长便也养成了习惯,出战前后走一趟西昆仑已经成为了惯例。
每一次来西昆仑,他都会提前置一个珍珑棋局同我对弈。
若是我赢了,啧这一次的时间全由我安排,我想做什么,他都纵着我。
若是我输了,便不可每天在房间里读书了。每日至少要抽出两个时辰来,和他散心游玩儿。
他经常说的一句话便是,我这么小的年纪整日闷在书房里,迟早会养出个少年老成来。
我不置可否,就算是真的出去散心,也总是会在脑海里化着阵法,在山脉之中观察地势,想着若是在此处点兵,应该如何布阵。
昆仑见实在是救不了我,便也只好放弃了。是以这珍珑棋局,十次有七次都是我赢的。
“你哥哥这些年天南海北的给你收集灵药,算算时日,应该也差不多了。若是这一次你能补好灵根,以后怕是便不能常来昆仑了。”他道。
我拈着棋子,面上似乎在专心对弈,心里却想了很多。
或许,他心里也有几分舍不得我呢?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将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上:“日后北海蓬莱有了你,也能好上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