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蓁讶异的望着那张补天图：“这是哪儿来的？”
“我自然有我的渠道”夜重华将图展开，递给苏蓁。苏蓁这才看出了这张女娲补天图上的玄妙。
女娲娘娘慈眉善目，下方等待着被她救苦救难的人们，却满目奸邪，恨不得女娲娘娘几即刻便用自己的血肉去补天似的。
果真，三毒浊息在共工怒触不周山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
“之前我不确定你是否真的与落月一个阵营，便不敢将这些事情告知与你。落月是世间大邪，若不及时斩杀足可以为祸三界，我不敢用三界做赌注。”夜重华道。
二人都是聪明人，苏蓁自然也从他的话中听出了言外之意。
我确实是爱你的，只是我们站在对立面上，我不敢用自己的感情作为赌注，赌你会回心转意。
苏蓁明明知道，夜重华会这样想再正常不过，却还是忍不住的一阵难过。
那种感觉，就像是真心遭了人的践踏，可她又能怎么办呢？去埋怨那个践踏她真心的人么？明明是她先将自己的心丢到地上的。
苏蓁一阵沉默，却还是挽住了夜重华的手臂：“其实你完全不用如此，只要你一句话，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会为你去走。”
“我为什么要让你走刀山火海？”夜重华问道。
苏蓁向来是灵光的人，可一对上夜重华，脑袋就像是灌满了浆糊，原来的玲珑词笔全都不做数了。
风花雪月是写给恋人的，柴米油盐才是夫妻之间的常态。
似是因为受伤，夜重华的声音并不高，甚至是有点儿虚弱。他的手掌也并不温暖，带着一点儿冰寒，可在这一刻，却是苏蓁所有的倚靠。
夜重华毫不吝啬自己的辞藻，对苏蓁道：“我希望你好，就像你也希望我好是一个道理。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就算是我不说，你也想得通。”
面对她，夜重华总是毫无办法：“别再拿我的真心去饲狼饲虎了，再有下一次，我可就真的要心疼的疯了。”
情话苏蓁说不过夜重华，只有用行动表明。
苏蓁做了多年的皇后，深深地明白一个道理，面对君王，只有端庄的仪态是远远不够的，必要的时候，还要足够的热情。
男人都有这样的劣根性，苏蓁坚信夜重华也不例外。是以，在二人吵架的时候，每次苏蓁理亏却又不愿意服软，就直接凑过去投怀送抱。
对付夜重华，没有什么是一个吻解决不了的。如果有，苏蓁大可以将上述过程重来一次。
亲近一些，总没有坏处。
刚被夜重华拍在背后的那一巴掌早就不疼了，苏蓁也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凑过去，想要亲亲他的唇角。
夜重华早就猜到了他要这么做，伸手不动声色的将苏蓁推开，唇角无意间渗出来的笑意却出卖了他。
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算是嘴上能够忍着不说出来，那爱意也能够从目光之中倾泻出来。
“别闹了，既然咱们二人现在一同落在了这处时间节点上，便暂时算是一个阵营的人。我先同你说一说我对落月身份的想法，你我也好印证一番。”
前方便是护城河，夜重华看了看自己满身满手的血，还是去河边洗了洗手，又捏了个净水决将衣裳浣洗干净。
“之前，在九重天上一战时，我们曾对上过落月的本体，也是三毒浊息。当时借用穆雪清……”
夜重华声音一顿，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而改了口。
对于三界世人来说，穆雪清是前任冥主，是斩杀落月的功臣之一。而落月，却是十恶不赦的邪煞，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西昆仑君早就曾提醒过他们，这个穆雪清出现的时间实在是太过于蹊跷。
几千年的闭关不出，出世正好是三毒浊息出世的节骨眼儿上，说不可疑，都有些对不起司命元君为凡人撰写的那些曲折离奇的话本子。
可当时三界将乱，大厦将倾，苏蓁与夜重华二人虽说心生了些许警惕，却也没有真的怀疑过穆雪清一丝一毫。
而今看来，西昆仑君的预感，着实是准确。
夜重华见苏蓁没有开口询问的意思，便继续说道。
“我们一共两次在侧面对上过落月，都是它隐匿真身的时候。还有一次在凡世的十万大山之中，我们身上携带的四件圣器，曾伤到过落月。”
苏蓁向来聪明，万事也是一点就透，刺客听夜重华之言，大概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说，落月，他有可能并非是三毒浊息化身而成的气团。他也是有弱点的。而他的弱点，许是他的本体，他也曾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夜重华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
世间万物皆可修炼为灵，似乎是在人的潜意识之中，人的形态便是最高进化的阶层。
就连骄傲的凤凰明王，谛听尊者，玄武尊者，在外都是以人身行走，很少会以本身神兽的形态行走于世间。
而上古神禽尚且如此，更别说是寻常的山禽猛兽了。
对于一步步修炼成仙的动物来说，也是以修成人形为准则，也正是如此，二人之前忽略了落月真身的问题。
一直以为，他真的是世间浊息凝成的人身。
可现在看来，却未必如此。若是真如夜重华所说，青羊拼死为二人打开的这时光通道，所传送到的光阴，怕正是落月活着之处。
夜重华洗净了双手，也不客气，直接捞过苏蓁的袖子揩了揩手上的水珠，抬眼斜眯了苏蓁一下：“我要说的话说完了，该你了。”
苏蓁一副装傻充愣的样子，将夜重华手背上的水珠抹净：“你别说，我还真不及你细心……”
夜重华抬眼看着她，片刻后，苏蓁缴械投降。
被宠惯了的人，经不住一丁点儿的风吹雨打，就如同苏蓁，看惯了百依百顺，对她温柔有礼的夜重华，再见到夜重华现在的神情，也忍不住要心中打突。
并不是真的害怕，而是面对喜欢的人，总是不忍去顶撞的。
苏蓁垂着手，终于还是说了出来：“你也看出了，我与落月所谓的‘结盟’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他想要得知我长生的秘密，而我，借他的火种杀进我讨厌的人。”
夜重华早就见识过苏蓁这张嘴。
她向来都有破罐子破摔的习惯，在真心关爱自己的人面前，也总是不耽于显露出自己小家子气的一面，不怕人诟病。
这就像是凡世宅邸里的大娘子，在外面风光霁月，温柔谦淑。而在闺房里，指不定怎么和自家相公闹脾气呢。
夜重华早就知道她这性子，也懒得再去甩她巴掌了。
他直接伸出两根手指，捏住了苏蓁的半边脸，笑意盈盈的看着她：“你最好好好和我说话，你跳轮回台的气我可还没消呢。”
苏蓁被捏的抽了一口气，下意识的把脸凑过去，想要消解一些夜重华手上的力气。
这样被捏脸，可是小孩子才有的惩罚，夜重华这是在把她当做小孩子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呜呼哀哉。
夜重华好整以暇的抄着手，一只手依旧捏着苏蓁的脸：“反正现在不是在原来的世界，阎君在我的身边，我以下犯上也是没什么的。你再给我说这混蛋话，我可就家法伺候了。”
二人在一起这么久，苏蓁可还没听夜重华说过什么家法呢，想来也是胡诌出来骗她的。
她伸手推了推夜重华捏着她脸的手，夜重华手劲儿重了一点，在她的白皙的脸颊上捏出了两个红指印儿，指印儿的中心指腹中央的位置还有些泛白，毫不留情的打碎了苏蓁的想法。
“就这么说。”
苏蓁一边维持着正襟危坐，把脸凑过去给夜重华捏的姿势，一边快速开口道：“我是想着，落月既然回来了，就绝对不会坐以待毙。若是我不出手，他迟早也是会出手的。”
夜重华嗯了一声，满意的松了松手：“然后呢？”
“我攻破了西天梵境和九重天，却并未将几位仙尊杀死，而是借用了青羊的大阵，将人全都送到了临渊之中暂且躲藏。
临渊与世隔绝，又常年冰寒，是个躲闪的好地方，落月绝对想不到。我们与落月迟早还是要有一战的，还是尽早保住实力为好。”
夜重华多少已经猜到了苏蓁的心思，此时又有她亲口承认，这才安下心来不少。
“至于青羊，落月也不傻，知道我和北海蓬莱的交情不浅。我若是也用那种方法将青羊也藏起来，怕是会引起落月的疑心。我索性便咬死了要保青羊。”
苏蓁终于将脖子收了回来，揉了揉自己发烫的脸皮：“落月还想知道我长生的秘密，这么一点儿小事，自然不会和我过不去。果不其然，他并没有怀疑。”
二人各怀各的心思，各怀各的鬼胎，却也是异曲同工的全都对付到了落月的身上。所谓男主外女主内，便是如此了。
夜重华这才点点头起身，任由苏蓁扶了自己一把，向远方宛若巨兽一般的城池之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