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北漠看着空荡荡的床铺,略一思索便想到傅央的去处。他也不急,坐在床上等待着傅央出来。
傅央睡醒透过空间看到的便是秦北漠静默的坐在床上,没有平日里的毛躁,仿佛成熟了不少。
从空间出来。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傅央问道。
“刚来。”秦北漠起身。“快去授业堂吧,第一天上课就吃到,小心受夫子责罚。”
“上课?!”完了,她完全忘记了还要上课。“距离开课还有多长时间?”
“不到一刻。”
“我连自己在哪个班级都不知道,怎么办?秦北漠,怎么办?一刻钟我跑都跑不到。”傅央哭丧着脸抓着秦北漠的手臂说道。
“傻丫头,就知道你糊涂,小爷早就帮你看了,中级甲班。”
“愣着做什么,我不认识路,快带我去。”傅央打开门就往外跑。昨日生意谈的尽兴,分到了哪个班级她是完全忘记了去看。
“等等!头发!”
傅央摸摸头发,糟了没顾上绾呢。这次一定迟到了!傅央着急忙慌的绾好头发用发带系上。
一路上不停的催促秦北漠,长廊上连个人影都没有,傅央心中更急躁。上了多少年学,她没有一次迟到早退,今天是要一世英名尽丧了。
“小丫头,时间赶得及。”秦北漠完全是走马观花的样子。
“秦北漠,你是不是耍我!一刻钟早就过去了,现在我们是在哪儿?”傅央看着陌生的园子,和昨日走的路相差甚远,她就算是个路痴也能分辨的出不是去授业堂的路。
“被你发现了。”秦北漠笑笑。“知鹤先生让我带你去他那里,说事要测试你的功底,看看分到哪个班级合适。”
“那你方才说的中级甲班是骗我的?”傅央气鼓鼓的盯着秦北漠,害他跑的气喘吁吁,原来都是骗人。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果然靠不住!
“中级甲班,是我所在班级,记得让知鹤先生把你分到那里。过了凉亭就是知鹤先生住处,我便不去了。”
秦北漠施展轻功飞向相反的方向,比来时不知快了多少倍。
额……
这家伙不会是迟到了吧。
秦北漠合着自己迟到也要等她,把她带到知鹤先生的住处,积蓄了一路的怨言,傅央不知该往哪出安放。
“希望你不要被罚。”傅央按着秦北漠指的地方走去。
陆知鹤住的地方倒是极为好认,硕大的园子只有一个小院,上面挂着清风院的牌子。
“两袖清风存正义,一腔热血为教育。”傅央朗盛说道。陆老头要是把一食堂的饭菜定的亲民些,倒是符合这句话。
“秋云睿?”
傅央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回头看到一身暗青色长袍的岳祁。她急忙施礼,喊了一声,“三师兄。”
“随我一同进去见老师。”岳祁神色淡淡,无悲无喜,好似天上仙人,清秀出尘。
傅央微微躬身,在岳祁面前,她总是自觉低了一头。犹如崇拜偶像的粉丝,每次见到总有不真实之感,或许是因为岳祁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所致吧。
她亦步亦趋的跟在岳祁身后,完全没有察觉自己的身后也跟着一个小尾巴。
从小就被捧在手心里的辰乐,哪里受得了傅央的忽视。“喂!小竹竿,你不记得我了?”
辰乐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傅央前面。
“啊?记得呀。”不就是守门的小童,傅央回忆着貌似叫什么辰乐。
辰乐小脸一喜,和傅央并立而行。“你叫秋云睿?”
“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傅央问出口觉得自己有点糗,好在辰乐没有发现。高高兴兴的回道:“我叫辰乐,星辰的辰,乐善好施的乐。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听?”
“呵呵,甚是好听。”和一个小童谈论名字好不好听,她好闲啊。
“你的名字虽然没我的好听,也还算不错啦。”聊了几句,辰乐觉得傅央也不算太过讨厌,他可以试着接受一下这个莫名冒出来的小师叔。
“老师,我们来了。”岳祁轻敲房门恭敬的说道。
“小岳岳,快进来。又没外人跟老师不必多礼。”陆知鹤的声音传出。
傅央强忍着笑意,没有笑出声。不过因为一个称呼,岳祁瞬间在傅央的心目中从神坛跌落。
什么鬼畜名字,小岳岳,我还会唱五环之歌呢。
傅央和辰乐随在岳祁后面进了屋子,陆知鹤在和大口的啃着一只肘子,见到傅央一愣,赶忙把肘子藏起来。
“小岳岳,云睿和辰乐跟你一块来,怎么提醒我一声。”陆知鹤语气中带着一丝责怪。
若是来的是别人倒好说,可是偏偏是这个小女娃,他早就看出来,这小女娃对他不但没有半分崇敬,连对他最近本的最老爱幼都没有。不知道过几日陆知鹤光天白日,偷偷躲藏吃肘子的事会不会再县学里穿的沸沸扬扬。
他经营了大半生的名声就坏在了一个肘子上面,不值啊!
“老师,回神。”岳祁提醒。
“哈哈,小岳岳,你跟辰乐先等我一会,为师有些事情先解决一下。”陆知鹤冲着傅央招招手。“跟我进来为师有话要与你说。”
“是,老师。”
内堂。
“老师,您有话直说,不要用这种看负心汉的幽怨眼神看着我。我一个小孩子,受不起。”傅央摆摆手,自顾自的泡了一壶茶给自己满上。早上一起来就被秦北漠吓得别说吃饭,连口水都没喝上,又疾走了一路,口干舌燥的很。
“你一个女娃竟然扮做男子入县学读书,到底适合居心?”陆知鹤决定率先发难,拿下主动权。
“老师,入县学是您老巴巴的亲自邀请我来的,是不是您岁数太大,说过的话扭头都忘了?”傅央掏出饭牌,在陆知鹤眼前晃了晃。
“哎,现在说我是男是女是不是太晚了。真要传扬出去,陆知鹤的亲传弟子是个小女娃,还是他在青云大赛上公开收徒。就算不明着说您老眼昏花,背地里也会嘀咕一句,太明县学的知鹤先生识人不清,男女都辨不出来。
您老要是说您明知我是个女娃,还要答应我入县学。我就不多话,您说,被人会认为到底是谁居心不良?”
陆知鹤本想借着傅央女扮男装的事情吓唬一番,顺道要挟将他不顾形象吃肘子的事情保密,谁知开场便输了一局。
陆知鹤暗中观察傅央,思索着如何开口扳回一局。
谁知傅央幽幽的说道:“老师,您也一大把年纪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不就是吃个肘子吗?虽说形象固然重要,美食也不可枉负。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何必互相为难呢?”
“你的意思是你不会把刚才的事情传出去?”
“当然!你可是我老师。”傅央不过是出言试探,不成想陆知鹤真的只是因为这一点小事,真是声名累人啊!
“老师,我帮了您,您是不是也该帮帮我?”
陆知鹤笑颜舒展,眼角的鱼尾纹都堆成了沟壑。听到傅央在此开口,松了一口气的他,立马又提了上来,就知道小女娃不会那么好心。
“我只是区区一介布衣,能帮上的事情可是不多。”陆知鹤小心应对,生怕傅央狮子大开口。
“老师说笑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县学是您的一亩三分地儿,您老肯定做得了主。”傅央重新倒了一杯茶,送到陆知鹤手里。
陆知鹤接过茶却是没急着喝。“你且说说。”
“我要随时出入县学的许可。”
“不可能!”陆知鹤把茶退回给傅央。“学子除了休沐日,不得无故擅自出县学,这是规矩。”
“老师,我知道。无规矩不成方言,规矩不可轻破。”傅央双手奉这茶杯。“若是我用美食交换呢?”
“美食?”陆知鹤打量着傅央,一个半大孩子能做出什么美食?
“老师不防品尝一下此茶可有什么不同。”
陆知鹤将信将疑的接过傅央奉的茶。品茶先品茶香,这是陆知鹤常喝的极品乌龙,色泽上看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也看到了傅央煮水泡茶的过程,完全没有美感可言,三岁小儿也能做到。
不过当他将茶杯放到鼻尖轻嗅的时候,一股苦涩中回甘的清香钻入鼻腔。
陆知鹤品茶多年,自认茶道上小有造诣,然而这种茶香是他毕生从未稳过的。陆知鹤闭上眼睛又忍不住多闻了几次。
傅央掩面轻笑,方才他背着陆知鹤泡茶之时在壶中掺入了灵泉,泡出来的茶自然与众不同。连陆知鹤都陶醉其中,她的茶馆看来是不愁生意了。
“老师,您再闻下去茶凉了可影响口感。”
陆知鹤听罢,抿了一口。一生经历仿佛如画卷一般在眼前铺展延伸,历历清晰。他一生浮沉,曾高和朝堂,立于穹顶之前,也曾跌入尘泥,郁郁寡欢,最终才想开,一切权利不过过眼云烟,才回了老家清平镇开办学堂,做了一个教书先生。
一杯清茶引他品尽人生,当真是世间极品。
陆知鹤沉浸其中,傅央也不催促,从书架上拿下一本话本闲看。良久,陆知鹤悠悠回神,刚要开口,傅央伸出手指摆动一下,示意陆知鹤少在再谈。她正看到话本的结局,不停愿顿。
待到看完最后一页,将书合上,傅央施施然抬起头。
“老师,我刚才提的要求你可应下?”望着陆知鹤手中的空空如也的茶杯,傅央泯然一笑,她的宝九成九压对了。
“这个嘛。”录着和放下茶杯,眼神自始至终没有离开桌上的茶壶。纵然他心中万分想知道傅央是如何泡出此茶,也不好立即开口应下,拿捏一下傅央,避免日后学生压老师一头,是相当有必要的,
“那成吧。既然老师不肯,当我没提过。堂堂太明县学,任由一个学子人日出入,确实过分!”傅央义正言辞的说道,好像刚才提出这个要求不是她一样。“这茶是学生所泡,就不污浊老师之口了。”
傅央在陆知鹤目瞪口呆之下,满饮了四大杯,才堪堪停下。晃晃手里的茶壶,约摸还有一本,傅央打了个饱嗝,势必要把自己泡的茶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