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告诉我,我帮你办了,从此后你就跟着我,三个月后你开始上班,管饭每月三块钱。”
“真的?”
沈秀业惊喜。
赵新如点头,又问了一遍:“你需要下地,有没做完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告诉我,我不想你留遗憾。”
这话说完,沈秀业当即跪地。
“沈家已经没有人了,一家人孤坟荒野,我只想给他们立碑,让他们不至于死后无魂。”
荒山野岭,他亲手埋了家人。
却无能为力给他们一个墓碑。
沿街乞讨只是勉强饿不死,手上有手艺更让他不能落入医门求的一粥一饭。
“我答应你了。”
赵新如说到做到。
下午宋清雅叫上家里的车,给沈秀业换了体面的衣服,又好好的置办了灯火纸钱,以及上好的墓碑。
荒山冰冷,瘦弱的少年跪地,额头触地久久不肯气。
凝着雾气的发丝不断抖动,却不肯出一点声音。
良久,沈秀业起身。
“走吧!”
赵新如把沈秀业安置在陈家,陈家虽然穷,但是房子还是有的,临走又给赵玉梅塞了钱放了粮食。
宋清雅看着少年,心里难受。
“你说他一个人亲手安葬了全家,到底内心要多强大才能做到?”
赵新如看着车窗外,久久沉默。
八十年代,一切萌芽的时候,明明是萧条破败的样子,却莫名的透着一股欣欣向荣,那是成长的痕迹。
“你为什么回国?”
忽然,赵新如开口问宋清雅。
后者一愣,回答道。
“我爸妈只剩下我一个女儿了,我不想他们没有人陪。”
“你是害怕,你在国外他们死了你都不知道。”
赵新如一针见血。
明明是刺耳的话,宋清雅心头酸软,眼角倏然落下眼泪。
是的。
她怕,她怕爸爸妈妈没有人管,没有人关心,甚至死在家里都是没有人发现,她不舍得爸爸妈妈那样凄苦。
忽然,宋清雅理解了沈秀业。
天下无人可依,那时便只有自己。
宋清雅一瞬长大。
一个星期后,赵新如按照约定的日子回陈家。
村口,是沈秀业在等她。
少年低着头,手放在身前工工整整,像是个下属等待领导。
赵新如浅笑。
“那些药材怎么样了?”
“已经发芽了,长势很好。”
沈秀业依旧低着头,只是说话的底气足了不少。
就像是少年说的,三七都发了芽。
嫩黄的小叶子在土壤里像是个毛茸茸的耳朵,阳光一照煞是可爱,赵新如忍不住满脸笑意。
总算是没白费精血。
“这药材,你确定这是三七?”
沈秀业糯糯的开口,脆生生的声音都是疑问。
他是制药世家,从记事起就跟着爷爷辨认药材,父亲去药店干活也时常会带着他,药材的基本他都是知道的。
三七易活,却不是北方的植物。
可赵新如种下的,不仅成活率高,甚至还在短短的一周内就发芽了。
这太不可思议。
这点赵新如怎么会不知道,她蹲在地上,手指拂过那些小小之稚嫩的苗芽,动作轻柔满是爱惜。
这批药材只要成活,就会一半用于留种,一半制药出售。
种子是经过精血灵力滋养的,种植之后采集的种子也会有赵新如灵力的加持,那么发芽成活就都不成问题。
沈秀业却不知道。
“呵呵,我可能遇到良心卖家了。”
赵新如起身笑语。
这是调侃。
可沈秀业听出了话里的话,知道有些事不是他该问的。
看过了三七,赵新如就消失在了山里,从中午到天色将近黑的时候才回来,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连夜,她回了机关大院。
部队晚上都关门,可现在时间已经过了八点了,铁质的大门还开着,就连门卫上的灯都亮着。
今天这是怎么了?
上楼进门,一开门一束光将她包裹。
男人坐在餐坐上看书,一手托着下颌,另一手的指腹捻着书页看的认真。
听到了动静,陈启山抬头。
四目相对,男人眼底淡然和煦。
许是橘滟的光给赵新如的错觉,她竟然觉得陈启山这一刻有些温柔。
进了屋,赵新如把手里的钥匙放到了鞋柜上。
换了鞋,赵新如回屋子换衣服。
城里再落后,可还是比村里好的太多,起码走起路来不会沾染了满腿满鞋的灰尘。
房门是关着的,门外有走动的声音。
赵新如也没当回事,这是他们俩的家,陈启山不管做什么都是正常的,没必要在意。
晚上回来的晚,她还饿着肚子。
现在方便面还没有出现在市面上,家里也没有冰箱,赵新如的选择不多,一个鸡蛋一把青菜,一份清汤面就算是晚餐了。
锅里添了水,赵新如坐在沙发上等。
一天的忙碌让她很累,手里抱着抱枕手指无意识的缠绕着流苏,眼睛望着窗外的明月脑子空白。
没一会儿,脑子昏昏涨涨就没了意识。
赵新如睡得很踏实,梦里她闻到了三七成熟的味道,浓厚冷冽,有些怪异,赵新如皱着眉头深深吸了口气。
这味道很熟悉。
像是深夜里的泥土散发的清冽,夹杂着一丝雄性的体温,让人觉得安全。
安心的像是猫咪。
她睡得太舒服,抽了抽鼻子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让她鼻子上一阵强烈的痒麻感弄的很不舒服。
下意识手指揉了揉鼻子,她睁开眼。
视线里空荡荡的家,桌上还放着书,书页被风吹沙沙不听的翻着书页,只是没有了陈启山的身影。
她怎么睡着了。
正要起身,她骤然已经,下意识坐直了身体。
“怎么是你?”
陈启山缓缓收回手臂,慢慢坐直了身体,手臂上还有毯子松垮的搭着,那张俊逸的脸有稍纵即逝的温热。
“醒了?”
男人嗓音低沉。
赵新如坐开了些距离,心里迷迷糊糊的懊恼着怎么就睡着了,还有陈启山是什么出现的?
再回想陈启山的姿势。
刚才……是要抱她?
心里一紧,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赵新如偷偷地瞄着陈启山,此时男人正在叠毯子,手上缓慢叠的工整,一张脸刚正不阿倒是符合平时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