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当真已经被清理了大半。
葛晓天车技一般，也可安心行驶在街路上，不必去担心哪里会有暗冰。
楚岁至与海森在公司约见，此番距离约见时间仅有十几分钟。她却不着急，也不去催促那驾驶有些过于谨小慎微的葛晓天。
她就是要让海森等，若非要说，可算的上是下马威吧。
抵达叙话生物科技董事办公室时，足比约见时间晚了将近半小时。
“抱歉抱歉，海森先生，我因为有其他事，耽搁了些时间。”楚岁至虽这般说，可实际上面颊上并没有多少歉意，反而带着一丝挑衅般的微笑：“海森先生应该没等得很着急吧？”
美国人大抵素来都很守时，海森自然也不例外，此刻他面色已然可说十分难看了。
“楚董事长未免有些太失礼了。”他中文仍旧生硬，此刻配上充满了愠色语气，更显别扭：“不管您打算与我谈什么事，如今我都没有兴致了。我之所以在这里等您过来，便是要亲口与您告别，毕竟我们是很讲究礼数的人。”
话中已经全然是讥讽味道。
楚岁至冷笑，她不答，只缓步至办公桌前，一屁股在转椅上坐下来。
因她不答，海森也并未就这般走，反而是跟着转过身来，目光略带有些疑惑的盯着她。
抽屉里还有些细条女士香烟，她抽出一根来。
一旁的葛晓天倒很是到位的充当了助理的角色，立刻点燃火机，为她点燃那支香烟。
“海森先生。”楚岁至吸一口香烟，吐出烟圈儿来才说：“你这次来，只怕是专程来跟我为难的吧？”
海森面色微变：“楚董事长，您这是什么意思？”
“您身后的那家信托机构，最大的股东是一个中国人，我说的没错吧。”楚岁至垂眸，压低嗓音，口气便显得极为冰冷了。
海森与他那女助手对视一眼，虽然在摇头，可脸色却分明已经出卖了心思。
“我想楚董事长应该还没有权利过问这些。”美国佬却并未开口否认楚岁至话，只左顾而言他说：“我这次来，是为了查证贵公司对那笔融资的利用度。”
楚岁至微笑摇头，拉过办公桌上烟灰缸，食指轻轻在烟上敲打着，烟灰便会不偏不倚的落进烟灰缸里：“我跟那个中国人，有些过节。所以他在利用你背后的那家信托机构来对付我，而你，对那位中国人来说，不过是个棋子而已。”
从海森的反应来看，他必然知晓赵云帼的存在。
因而她单刀直入，不与他拐外抹角，这也符合她的性格。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如果楚董事长没别的事的话，我要告辞了。”海森嗓音多少显得有些古怪：“今日，银行会给我回执函，届时楚董事长对那笔融资的安排，自然会明了。”
他说完，即刻转身，是要离开董事长办公室。
“海森先生。”楚岁至抬高嗓音，叫住了他。
他停住脚步。
“赵云帼给了你多少好处，我可以给你双倍，不管多少，我都可以给你。”楚岁至嘴角扯起，虽在笑，可嗓音却极为冷峻。
她点出“赵云帼”这三个字，终让那美国佬回过身来。
“你是打算收买我么？”海森语气中似有些嘲弄般说。
“海森先生中文学的也当真不错了，还知道‘收买’这两个字。”楚岁至淡笑，可只几秒钟后，猛然收住了笑，森森说：“如果海森先生非要这么认为的话，那么收买，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话说完，办公室的温度似是骤降了许多，也极安静，只能听到葛晓天轻轻吞咽唾沫的声音。
或许是气氛太过绷紧，让他紧张到口舌发干。
“楚董事长的公司，连自己的项目都需要融资才进行的下去。”海森蔚蓝色的眸子打着滚：“这样的公司，难道还有资格去收买别人么？”
他中文大抵还是没学到家，不知晓“收买”这两个字所包含着贬义含义，堂而皇之的多次径直说出口。
楚岁至并不在意，微思量说：“你是怀疑我的能力么？海森先生，请您过来一点儿。”
海森将信将疑，但毕竟还是走了近来。
楚岁至侧了身子，对葛晓天使眼色。后者便从公文夹里取出债券递给此间正走近过来的海森。
海森接过，只看一眼，面色登时变了，他退了几步，与助手窃窃私语，似是在谈论这张债券的真假。
“原来海森先生也果然是认得这种债券的。”楚岁至双指间的那根香烟终究是燃尽了的，她将烟屁股弹进烟灰缸，长长呼口气后说：“果然是有见识的，那您也应该知道这债券的价值吧？不瞒您说，这种债券这种面额的，我们公司收藏了足有二十张。”
海森立刻抬起眸子来，一脸震惊盯楚岁至。而从那双眼睛中，便也能够轻易读出欲望来。
此番看起来，他对金钱的渴望，要远远超过楚岁至的想象。当然，对她而言，这倒是件好事了。
“我知道您所代表的信托机构一直愿意从事公益事业，可惜能拿到的资金支持并不多。赵云帼或许的确给你们的机构赞助了许多，但我能给的更多。”楚岁至微微挑眉说：“若海森先生能够帮我，我自然不会亏待了您。”
“可你们公司的项目，还是需要我们信托机构的注资。”海森并不那么容易欺骗，当即反驳。
楚岁至轻笑说：“这是我与赵云帼的明争暗斗，难道海森先生您真的以为，在接受您的注资之前，我们会查不到你们信托机构背后的人是谁么？资本斗争的激烈程度，海森先生应该有所了解。可我实在不希望您所代表的信托机构，成为资本斗争的牺牲品。”
一番话，说得海森额头上森森冒着冷汗。
他目光又落到手上那债券上。
很显然，他非常清楚是多有能力和资本的人，才在当年全球经济不景气的情形下，购入这种债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