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忍每天都会忍痛去城墙上站上一站,甚至带人出城巡防,为的就是让北狄的斥候看一看,天顺的怀王安然无恙,好让他们回去汇报。
而鹰王就比较惨了,左侧的肩膀骨头都被砍断了,左侧的整条胳膊僵硬麻木,八成是要废了。军医断言,没有两个月恢复不了,就算伤口恢复了,左手怕是以后也不能提重物了。
“这个废物!”北狄王上怒火中烧,原本能征善战的鹰王,对上天顺的怀王怎么就成了废物一个呢?他自然就将怀王看成了北狄最大的障碍。
北狄王上继续骂道:“让他老老实实待在涞水,只要牵制住易县和霸州就行了,随时听令,再做打算。跟他说局势凶险,不可轻举妄动,他偏不听,非要去跟天顺的怀王交手,现在自食其果了吧!”
其实不是鹰王不厉害,他几次战机都把握的很好,除了救七王的那次。主要是因为他遇到的对手太厉害,不管斗智还是斗勇,他都落了下风。
“王上,车到山前必有路,莫要动怒,气大伤身啊。”一旁的亲信劝道,“三王爷和四王爷不是稳稳当当的吗,有他们驻守涿州,天顺想要北上可没那么容易。”
北狄现在已经混到这种地步了吗,北狄王上当然不甘心,他集结队伍是要南下一统天下的,不是为了防守天顺北上的。
好好的一盘棋,怎么就下成了这样。
北狄王上将责任全都推到了鹰王身上,他为了救七王,贻误战机,感情用事不说,行事还越来越鲁莽。
“叫潞首领过来见我。”北狄王上吩咐完,又叹了口气,“中路人马只能交给潞首领了,再不收回鹰王的兵权,中路怕是要全军覆没了。”
北狄潞氏,是除了王室以外北狄第二尊贵的姓氏,潞首领就是北狄安插在天顺最厉害的奸细,魏相爷的弟弟。
当年潞启新沾了哥哥的光,为北狄立下了汗马功劳。现在在北狄混的是风生水起,享受荣华富贵。而魏相爷,原名潞启秀,虽身居高位却一生清贫,客死他乡。
以前北狄在天顺庞大的奸细网络,就是以北狄潞氏为首的。后来大多奸细被抓,当然也有逃回北狄的,天顺才算是安生了。
…………
霸州那边,苏兆这些日子已经摸透了涿州附近的情况。若是拿下涿州,就离幽州不远了。
幽州的幽云山,就是幽云姬氏的老家,也就是穆衍日夜牵挂的地方。
苏兆每日都亲自去刺探敌情,天快黑了才回来,郭然整天跟着他提心吊胆的,生怕他出什么意外。
“放心吧,北狄的三王和四王,不仅多疑,还惜命的很,打仗更是保守,轻易不敢主动出击。”苏兆有恃无恐地道,“我已经观察好了,等着攻城就行了。”
怎么说的跟过家家一样简单。
“先不说涿州城墙坚固,城外几道壕沟防御,就是涿州城内的两座高塔,我们也躲不过啊。”郭然可不敢轻举妄动,“晴天的时候,那高塔都能与定县遥遥相望,我们的一举一动,等于全在人家的眼皮底下。”
郭然实在不明白,苏兆哪来的底气,天天去涿州附近招摇。
“一般而言,城墙的转角处是其薄弱点,但涿州东北城墙凹处是个例外,其余三个城角,也只有东南角地形开阔,最便于攻击展开和方便补给。”苏兆全然不理会郭然的担心,自顾地说道,“但真正的攻城,还是要从内部瓦解,比从外面硬攻损伤至少能少一半。”
“内部瓦解?”郭然更加纳闷,他们可没有奸细在涿州城内,偶尔派去打探的人,也打探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没有内应,何谈内部瓦解?
“用火攻,城内必乱,用烟熏,高塔等同虚设,还愁攻不下涿州吗!”苏兆说的信心满满,郭然听的是一头雾水。
“你以为这些天,我在涿州附近游山玩水呢,我是在琢磨涿州的破城之法呢。”苏兆开始洋洋洒洒地说道,
“我发现涿州城附近有许多麻雀,尽皆往涿州城中飞去,我料这城中必然有众鸟之巢。
同时令人将杏子磨中空,将艾草火种塞进去填满,系于麻雀足上,于傍晚之时纵雀而飞,所谓倦鸟归巢,其筑巢之处必然火起。
而城中存粮之地,必然是雀鸟所喜,就地筑巢。当麻雀飞回后,雀足上的艾草便会在涿州城中四处引燃,特别是粮仓。
本身麻雀的巢墙洞里有,矮小浓密叶子的竹子林里有,屋顶瓦片的缝隙里有,燕子旧窝里也有,尤其的分散。
对了,那两座高塔上都有,就是怕火势起来了,两座高塔付之一炬有点儿可惜了。我还没上去看看风景呢。”
郭然当即对他刮目相看,能考上状元的人,还是文武双状元,怎是他这种凡夫俗子能比的。苏兆的脑回路太清奇了,郭然都被他带的热血起来。
前两天北狄的鹰王受了重创,涿州这边若是打起来,中路人马暂时不会过来支援,这么说,现在倒是攻城的最佳时机了。
“塔没了可以再建,那本就是我们天顺的地盘,被北狄硬是掠夺了去,用我们先人建好的塔对付我们,还不如直接毁了呢。”郭然跟着说道,
“若是天公作美,能起雾最好,若是不能起雾,就按照你说的行烟之法。准备易燃的干草或薪束约一万束,一束以人力能够背负为准,然后至城的上风处,以干草为中心使其易燃,周围则置湿草,使其发烟。
待浓烟四起,不但可以扰乱他们的视线,还能熏逐城墙上的守军。届时,我们在旁边看热闹便可,等他们手忙脚乱,里外应不暇接之时,我们就可以出手了。”
俩人嘿嘿一笑,非常有默契的击掌,异口同声地道:“就这么说定了!”
穆衍陪着秦知忍还在易县养伤之际,苏兆就已经想到拿下涿州的办法了。
之后的几天,涿州城附近仍旧风平浪静,城内的三王和四王,都知道苏兆经常在附近转悠,但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偶尔派了军队驱赶苏兆,也不敢追出太远,怕中了天顺的埋伏。
这一天傍晚,涿州城中所有人都如同往常一般,各司其职。在涿州城城北,有一处粮仓,屯着涿州的部分粮草。一天无事,守在粮仓的卫军此时也都开始松动松动手脚,有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开始闲聊起来。
“总不能坐吃山空吧,我们的粮草可撑不到明年春天。总是这样按兵不动是几个意思,不如出去一搏!”一个北狄兵丁说道。
“小声点儿,传到王爷耳朵里,你的小命还要不要了。”
“他说的没错,我们是来打仗的,不是来守城的。天顺的粮食多的吃不完,我们去抢点怎么了!”另一个兵丁也抱怨道。
正在这时,他们忽然看到天空中飞过来一群麻雀,一人不由得咒骂道:“这群天杀的杂碎,人都快没吃的了,它们还来这偷吃,总是撵不走,杀不净。有种落下来,老子活吞了你们!”
城中的住户都已经开始生火做饭,方才的那个兵丁忽然鼻子动了一动,他又拍了拍身边兵丁的肩膀问道:“是我饿了还是怎么了?我怎么闻到了一股糊味?”
几个人一起闻了一闻:“果然是,但更像是什么东西烧焦了。”
紧接着,就听有人喊道:“走火了,走火了,快救火!”
几个兵丁脸色一变,都知道这是出大事了,连忙拿起铜锣,大声敲了起来:“走火了,走火了,快点救火!”
兵丁们纷纷拿起器具,去周围取水,冲向粮仓开始救火。
然而大火好像是从粮仓内部烧起来的,众人救了半天,却也不能扑灭,反而火势越来越旺。
冬季气候干燥,是很容易失火的。
此时的涿州城中不时传来呼喊声,惊动了两位王爷。当他们听闻粮仓着火,三王又惊又怒道:“这群人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让粮仓起火,他们是不想活了。”
“回王爷,不止是粮仓,城内起火的地方越来越多,就连两座高塔也没能幸免。”有属下过来汇报。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火?若是一处着火,是兵丁们看管不利,若是四处起火就不对劲了,难道是人为的?
两位王爷看到城内慌乱的百姓,以及四处蔓延的大火,一下就傻眼了。
“莫非有天顺的奸细混进来了放的火?”四王猜测道。
“不可能,我们守卫森严,他们哪有这么容易混进来。你看这火势,可不是一个人放的,难不成他们有大队的奸细在城内!”三王否定道。
“难道是天神降火!”四王爷满脸的恐惧。
除了天神降火,他们实在找不出什么原因,能让城内大片大片的着火。
然而,让他们恐惧的还在后面,不止城内着火,城外也跟着着了火,大量的浓烟涌入城内,象大雾天一样,本来天就快黑了,这下更是什么也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