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为他不知实情就妄加揣测,出口狂言而道歉,也是为原主曾经犯下的错误而道歉。
他的道歉让穆远措手不及,从前那个傲娇到目中无人的少年,居然突然跟他道歉,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于是画面就变成了,高大强壮的糙汉子,对着一个精致纤细的少年,紧张到抓耳挠腮,说不出话,憋得满脸通红。
穆远发泄一通后气也消了,象他这种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最见不得旁人示弱,尤其还是自家人,偷偷瞟了两眼,见穆衍没有被他骂哭,才躲一样的离去。
三喜跟在穆衍后面几次欲言又止,穆衍知道他想问什么,直接告诉他,他的武功是在道观里遇到世外高人教的,但这件事情暂时不准说出去。
三喜对他的态度,从以前的随意,直接变成了现在的崇拜。
这一晚,穆衍辗转反侧,从二哥穆远那里知道的信息太多,以至于他暂时无法消化。
武器、装备和粮草,都是银子,郴州现在是四周无支援,朝廷管不了,处境甚是艰难,无路可退,无处可躲,处于自生自灭的状态了,没有银子寸步难行啊。
不过,还有一种威力巨大的杀器,可以就地取材,只要有硫磺和硝石就可以制造,那就是霹雳弹,只因威力太大,容易炸伤自己才没有大规模推广使用。
当初在幽云,他亲自监工制造了一批以防万一,没想到真的用上了,霹雳弹引爆后幽云山被夷为平地,所以现在有关他的传闻都是嗜杀成性之类的,毕竟几千官兵和江湖人士都跟着他陪葬了。
如果将霹雳弹引爆的时间加长,再用投石车将其投到敌方,这无疑是一件大杀器,但这只是个想法,穆衍还要通过试验,才能知道到底能不能行的通。
接下来的日子,穆衍把自己闷在屋子里继续用虎筋制造弓弩,并抽空开始修改制造霹雳弹的配方和材料,想到什么便记上,等找齐了材料,便可以试验了。
新的弓弩造好后,穆衍借口要去汇阳观还愿,同将军府要了两匹快马,带上三喜去了汇阳观。然后,让三喜去汇阳观等他,他自己则单独绕道去了秦知忍的茅屋,去送弓弩。
茅屋还是原来的样子,桌椅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心道:知忍兄不知道在忙什么,看样子最近应该没来过。
穆衍放下弓弩,轻车熟路的找出一坛青梅酒打开喝了两口,满意地笑了笑。上次因为腿部有伤,秦知忍不让他喝,他还一直惦记着呢,今日总算喝上了。
边喝边自言自语地道:“新的弓弩送你,喝你坛酒不过分吧。”
可心里难免有些失望,可惜他不在,无法跟他炫耀他新造的弓弩有多厉害。做为朋友,他们还没有一起把酒言欢过,不知日后还有没有机会。
临走前穆衍拿碳条在墙上留了字:知忍兄,可去穆将军府寻小弟,小弟定请仁兄吃酒。
离开茅屋,离汇阳观还有一段距离,穆衍遇到了观里的小道士,小道士急忙跑过来问:“穆公子,可有见到我师傅?”
他都没进道观,怎会见到观主,穆衍摇摇头:“不曾。”
小道士道:“穆公子,可否求您一件事情,若是遇到我师傅,请您转告他,让他赶紧先找地方躲一躲,千万别回来,有山匪在道观里等他呢。对了,您也赶紧回城里去吧,万一被山匪遇到会很危险的。”
自古寺庙和道观都是禁忌,山匪也好,乱军也好都会绕道而行,现今的山匪连这点道义都不讲了。
穆衍问:“观主去了哪里?何时得罪了他们?”
小道士回道:“师傅采药去了,不是得罪了他们,是他们的大当家得了怪病,要请师傅去给他治病。他们可都是穷凶极恶之人,万一治不好,我师傅就别想活着回来了。”
小道士对师傅还挺孝顺,穆衍又问:“你怎么知道他们就一定会对你师傅不利?”
“穆公子,我的家人就是被他们杀害的,我无处可去,幸好遇到师傅收留了我。”小道士解释道,“前几年,也不知从哪里突然来了一帮山匪,杀人放火,接连洗劫了几个村子,然后就在山里扎寨了。
山匪的寨子正巧就在南夷与郴州的交界处,建得十分隐秘,官府找不到,又不敢越界,没法管他们,过路的商人没少被他们勒索,现在那一片儿已经无人敢靠近了。”
行径如此恶劣,本来战事就吃紧,这帮山匪还给郴州添乱,岂有此理。
穆衍灵机一动,现在山匪的大当家病了,若是去给他治病,不是就能潜入他们的寨子了吗,只要摸清了路线,还愁不能把他们一网打尽吗。
穆衍决定为民除害:“别找你师傅了,我去会会他们,我替你师傅去。”
小道士连忙劝道:“万万不可啊,穆公子,您去了就是羊入虎口啊。”
“别忘了,你师傅的医术是我教的,我可比你师傅厉害,而且,我是穆将军家的人,只要我亮明了身份,他们肯定不敢把我怎样。”穆衍若有所思地道,“不过,现在我的身份还不能暴露,你赶紧回去帮我找身道袍来。”
小道士再三劝阻,但是拧不过他,只好答应带他先去见见山匪。
穆衍以要在道观里留宿为由,打发三喜先回了将军府。支走三喜,他便换上道袍去见了山匪,主动提出要去帮他们大当家治病。
几个山匪嫌弃他年纪小,怕他医术不行,差点将他轰出去。
穆衍故意道:“观主出去云游了,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呢,可能是几天,也可能是几个月,各位要是愿意等也无妨,就是不知道病人能不能等。不是我自吹,我的医术跟观主可是不相上下的。”
穆衍说完瞪了一眼小道士,小道士颤巍巍地跟着附和道:“真的,师兄的医术是最好的。”
几个山匪齐齐看向脸上有一条刀疤的男子,似乎在等他做决定,他三十几岁,体型略胖,应该是个小头目。
刀疤脸迟疑了片刻,穆衍讲话文绉绉的,看似柔弱,眼神却冷静的很,见到他们也不象其他的道士那样惊慌失措,刀疤脸对穆衍的身份起了疑心。
可大当家的病不能再等了,饶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量他也翻不起什么风浪,解决他不过是一刀的事儿。他决定先将穆衍带回去,等观主回来后,要第一时间赶过去,否则别怪他们不客气。
一路蒙着眼睛,弯弯绕绕的走了许多山路,山高且陡峭,靠近山寨的路上设了几道哨卡,哨探很机敏,穆衍凭知觉也知道这不是一帮普通的乌合之众,他们训练有素,秩序井然,又占据要势,对付他们是有些困难。
进了山寨,又迈过几道门槛,穆衍被领到一间宽敞的屋子里,遮眼布被扯下来,他适应了一会儿才敢睁开眼睛,已是傍晚,屋里点了蜡烛。
床上的中年男子形容枯槁,皮肤破损,脸哭似笑,牙关紧闭,时时抽搐,呼吸紧促。穆衍上前搭脉诊断,邪毒已入肝经,极其危重,但男子浮阳脉平稳,暂时不致命。
刀疤脸撇了撇嘴,脸上的刀疤象毛毛虫一样跟着动了动,以为穆衍在装模做样,不耐地问:“到底怎样?”
穆衍平静地答道:“能治。”
“找了几个大夫都说药石无医,金疮不治。”刀疤脸不信任地问,“你确定你能治?”
穆衍点点头:“我先开三个方子,三副药后定会好转。”
刀疤脸拿到药方不放心,先找山寨里的郎中看了看,那郎中医术平平却也懂些用药之道,三个方子不尽相同,用药和剂量上都有所调整,此法只听说过,还未见有人用过,除非是高人。
本着病急乱投医的原则,刀疤脸顾不了那么多了,确认药方没什么问题便赶紧抓了药来。
第一副药服下,病患的体温开始恢复,两个时辰后,第二副药服下,病患不再抽搐,牙关可以打开些,正在以显而易见的速度恢复。
刀疤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见证了什么叫人不可貌相,他看不上眼的小毛孩,居然有如此高超的医术。
都说汇阳观祖师爷显灵了,看来此话不假,不然一个籍籍无名的道观,为何那里的道士突然就变成了妙手回春的神医了。为此,刀疤脸特地在大堂设宴款待了穆衍。
为了证明自己是真的道士,穆衍只吃素并且滴酒不沾。
席间,有个跟刀疤脸年纪相仿的男子,从外面刚回来,大家都称呼他二当家的,他留着络腮胡,讲话声音高昂。刀疤脸是他们中的老三。
二当家的外出寻医未果,听说大当家的病有了起色,先去看了看才放心。回到宴席上,大笑两声,看了眼穆衍,为了表示感谢,不由分说的要扑上来给他个熊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