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抓到的驭蛇人已经招了,邪教徒余孽还有不到五百人,他们分散成几波人马往南或往西走,最后会在南夷集合,去投靠南夷。
“早就料到会是如此,派去的人居然没追上。不过已经通知沿途的驻军,一旦发现邪教徒立刻抓捕。”秦知忍轻叹,“这帮邪教徒太狡猾了,当真小瞧他们了。”
休息了两日,穆衍的伤正在恢复,他不喜欢总躺着,便时常起来走走,毕竟伤都在后背,总躺着难免会碰到,来回活动一下也无妨。
“为什么要去投靠南夷?”穆衍提出疑问,“难道他们将地宫里的财宝提前转移到南夷去了吗,否则凭什么让南夷收留他们。当地知府与邪教勾结,他们里外串通早有准备,又比我们熟悉地形,肯定速度比我们快,追不上也不是我们的错。”
他一直说我们,就是不想让秦知忍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他要跟他一起承担。
“财宝的去向驭蛇人不知道,他说自己加入的晚,他来的时候没见过有什么财宝。不过他知道前朝太子的棺柩在哪里。地下还有一层,就在蛇窝旁边的石室里,太子的棺柩就在那里。”秦知忍说道,
“本想找到前朝太子的棺柩好生安葬,现在看来不必找了。邪教再荒唐,对前朝太子的棺柩还是很尊重的,驭蛇人说是特地重新安葬过一次了,每逢节日还会祭拜。在地下也没什么不好的,就不要再惊动他了,让他安息吧。
对了,我们刚入地宫的那尊石像你还记得吗,那是跟太子要好的一个将军,他是给太子守墓的,他死后他的后人给他雕了尊雕像,继续给太子守墓。”
时过境迁,那种陵墓也不可能会大肆修葺,能继续保存就不错了。那位太子生前死后都有人陪着,有人对他温柔以待,也算是在他短短一生中仅有的安慰。
“邪教徒们跑去南夷,以后西南边境就别想安稳了。”穆衍担心南夷还会打回来,那样的话朝廷又要派兵增援这边,收复幽云的计划可能又要推后了。
“等收回广东路的大权,就立刻在当地招兵买马增加驻军,南夷上次被你打跑了,损失不轻,放心吧,一时半会儿翻不过身来,南夷不敢打。”秦知忍说道。
是啊,只要朝廷重视边境,外邦就不敢轻举妄动。以前是朝廷不作为,现在是朝廷拿不回权利,穆衍心道:天下那么多事等着皇上去管,这皇上可真难当啊。
可惜当年朝廷不信任幽云姬氏,不肯调查清楚真相就凭着虚有的证据给姬氏定罪。如果幽云姬氏不亡,北狄哪敢攻打幽云。现在北狄的马儿在幽云养壮了,想再收回幽云,可就不容易了。
“那些蛇呢,是怎么处理的?”穆衍想起来还是头皮发麻,尽管他曾英勇的与螣蛇王搏斗过,那是情急之下激发的潜力,过后想想他其实挺害怕的。
“那些蛇都是驭蛇人特殊培养的,只吃驭蛇人给的食物,螣蛇王伤得严重基本活不成了,它跳下去,驭蛇人不在,没有食物,其它的蛇会吧它吞食掉。剩下的那些蛇会将对方当作食物相互吞食,几年后剩下的那条就可以当蛇王来培养了。”秦知忍也是听驭蛇人说的。
听秦知忍这样一说,那密密麻麻的蛇窝仿佛就在眼前,穆衍当即有些反胃,幸好他这两日吃的清淡,才没有吐出来。
见他脸色攸的发白,秦知忍直后悔,解释那么详细干嘛,他本来就怕蛇,回头一把火全烧了去干净。
“以后再不提那些东西了。”秦知忍握住他的手,应该将人抱在怀里拍拍后背表示安慰,可穆衍现在后背有伤,他只能改成摸摸头了。
穆衍的头发很软,摸起来手感很好,秦知忍顺势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认识相处这么久了,每次亲他他都会脸红,现在也不例外,最红的就是耳朵。
娇羞俊美的脸儿看的秦知忍心里发痒,可他不敢啊,他想要穆衍完全接受他,心甘情愿的与他亲近。然后找个黄道吉日,将他们的好事公布于众,然后圆房……
“等虔州那边的事情办完了,我们一起去趟郴州吧,你也许久没有见过穆将军了,我们一起去拜访穆将军。”秦知忍赶紧转移话题,分散他的注意力,“可惜那大明寺一把火烧没了,不然故地重游也挺有生趣的。”
是挺可惜的,穆衍虽然只去过一次,大明寺古木参差,殿门斑驳,没有高大威仪的佛像佛塔,建筑并不宏伟,整洁青绿的菜园,依旧留有百丈清规的遗风。
偶尔看到往来的僧人,观想诸人敬立顶膜的恭敬,听到三慧堂念佛声声,心中的沉静与思索,开始慢慢萦绕,真是一个适合净心的好地方。
“日后有机会可以重新修葺。汇阳观还在的,我教了那观主医术,他将医术发扬光大了,收了许多徒弟,当初郴州军随军的道医就是观主派给我的。”穆衍说到汇阳观就想起与秦知忍的相遇,“不知道你那个小屋怎么样了,不如我们去看看吧。”
在他灰色的岁月里,秦知忍的小屋,曾经是他们联系的纽带。穆衍还在那里养过伤,就是被老虎咬的那次。
“好啊。”秦知忍笑笑,“那还是周万峰盖的,让我狩猎用的。那十年,周万峰他们小心翼翼,怕被人识破,真的是恪守着戒律清规,吃斋念佛。可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想开荤就只能躲开他们。”
郴州有他们共同的回忆,秦知忍在郴州隐匿了十年,真是十年磨一剑了。穆衍在郴州重生,结识了秦知忍,有了关心他的穆将军一家,后来在郴州起家,带着三千人马,愣是带出了两万郴州军。
“是啊,后来我还跟着你沾光,跑到你的小屋里吃肉喝酒呢。”穆衍脸上挂着幸福的笑,“汇阳观的吃食实在太难吃了,没办法只能自己出去打猎。虎群都被我们干掉了,那边猎物应该多了吧。”
穆衍到现在都不明白,当初秦知忍为何如此信任他,才刚见面就把自己的小屋告诉他。
心里有疑惑穆衍就接着问了:“那时候,你不怕我是坏人吗,随便就让我去你的小屋。”
秦知忍被他逗得笑出了声:“我看人可是很准的,而且当时你也打不过我,是坏人又怎样。”这句有点戳心了,“你怎么会是坏人呢,你说出药方救了那么多人,那贪心的观主将功劳占为己有,你什么都没有却不抱怨。心胸如此宽广之人,怎么会是坏人呢。”
大言不惭,穆衍都懒得揭穿他,还说自己看人准,别以为他不知道,在大明寺被追杀的那次,是秦知忍手下出了叛徒。否则那些仇家怎么可能会跑到又偏僻又籍籍无名的大明寺去抓人。
无论怎样,能遇到秦知忍,穆衍总感觉是自己的福气。
“知忍兄,谢谢你啊,当时你帮了我那么多,不然我不会那么快就好起来。”穆衍主动握了秦知忍的手。秦知忍的手温暖而干燥,好像时刻都是暖的,就像他这个人,总能给穆衍带来温暖。
那个时候的秦知忍为了躲避追杀,从来不敢与陌生人亲近,可能是缘分吧,秦知忍见到穆衍就想起自己失散的弟弟,不自觉的就想与他接近,想知道他更多的事情。
那时秦知忍长到十八岁,除了自己的亲人和亲信,秦知忍还是第一次一直记挂着一个人。每日朝思暮想,很想见到他,又怕见到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表面镇定,内心其实早已慌乱。
开始他也不明白那究竟是种怎样的感情,直到大明寺的那次分离,知道再见遥遥无期的时候,他才知道那是喜欢、心悦。
看着眼前的人,他的少年已经长大了,五官还是那么精致好看,少了几分稚嫩,多了几分成熟,眉目如画,姿容似雪,依旧美的不可方物。有时看似柔弱,却在每次遇险的时候都奋不顾身的去帮他,柔中带刚。
这就是他喜欢的人,认定了,一辈子都会喜欢的人。
在去虔州之前,他们顺便去了一趟清江县,穆衍原主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也是原主失去父母的地方。
才刚到了清江县的地界,三喜便忍不住开始哭了:“老爷就是在这里买下了我,让我伺候少爷。老爷对我有恩,我还没来得及报恩,老爷就……”
三喜断断续续地说着:“那时候夫人总教少爷识字,让我也跟着一起学,夫人对我也很好。还有那个留着胡子的师爷,他闲着没事儿的时候最喜欢斗鹌鹑,老爷常跟他开玩笑说要煮了他的鹌鹑开荤。”
“什么都没了,只有我跟少爷保住了性命,他们全都走了,全都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三喜触景生情,眼泪哗哗直流。
穆衍心里也难受,只是没有三喜那么强烈,因为那些都是三喜的亲身经历,而姬氏穆衍没有经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