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新规则
一只面2020-05-20 10:514,293

  末日究竟是什么?

  秦笙在林徽的威逼利诱之下拿笤帚扫着地上自己磕出来的瓜子皮,恹恹地想。他扫地时小心翼翼地避开丧尸留下地黑色的血,一把笤帚灵敏地在地板上扫荡,很快就把瓜子片和掉落的一大把头发聚成一堆。

  其中红色的长发、黑色和深棕色的短发兼而有之,三个人理科生本来头发就不多,现在更是一把一把地掉,看得秦笙心疼。

  他盯着地上的头发,短暂地忘却了正在思考的哲学问题,给它们沉痛地默哀。

  “还有时间思考头发,你倒是挺乐观。”

  一个酷似自己,却又虚无缥缈的声音突然又传来。

  秦笙这时已经见怪不怪了,一屁/股坐会沙发上,把笤帚拿在手里把玩,在尝试立起来它的间隙抬头去看自己身侧。

  模样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大秦就抱着胳膊站在那里,衣着仍然和自己别无二致,是灰色的毛衣和黑色的居家裤,就连起球的地方都一模一样。

  “你又来了,”秦笙眼皮也不抬,小心谨慎地松开扶住扫把的手,见它一时没倒,才松了一口气问,“要不要先说明一下为什么我没杀林徽,追着他的末日就自动消失了的事情?还有我怎样能让秦歌的名字也从板子上消失?”

  “我不知道,”大秦说,走到秦笙面前扶住摇摇欲坠地扫把,“我是十年后的你,我所得知的一切消息都从我的经历与推断来。为什么不杀人也能让末日消失,我不明白。可能是你游戏规则变了,也可能是你们运气好,碰上了bug。”

  “游戏?”秦笙不再和他争抢扫把,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静静思考:一切确实很像一个游戏,可是有什么人能有制造末日的能力,又会干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

  大秦点头,在他身边坐下,两个人的懒是很相似的,都翘起了吊儿郎当的二郎腿。

  “这个游戏里,我们是玩家,末日是由boss操控的--虽然我们现在都不知道他是谁。这是十年后的我和林徽等人在末日不停歇的追杀中发现的,我们找到了游戏的规则,却不知道玩游戏的人,所以只能通过一些方法回来,在游戏中取得胜利。”

  秦笙盯着他,从大秦脸上没有捕捉到一丝一毫说谎的迹象。这可能确实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在与他们作对,想要或者得按照它的规则来,就像大秦最开始所说的杀人一样。

  然而秦笙当然不可能接受突然蹦出来的、违反道德底线的规定,于是违背大秦的意愿一拖再拖,竟然误打误撞找到了一条新的路。

  “那你当时到底经历了什么?”他问那个沧桑的十年后的自己。

  大秦深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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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怎么形容那段日子?

  其实只是单纯的逃亡,没有任何已知的指示,也不知道一连串的灾祸什么时候会结束,就像是一场暗无天日的噩梦,笼罩在所有人头上,而大秦彼时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这场末日的真实面目。

  地震发生的那天他在实验室里,方成木匆匆忙忙地进来要用高速离心机,他出于小心谨慎的一贯原则去看了一眼,却意外的发现损坏的离心管。秦笙刚为自己的小心而松了一口气,地震就来了。

  林徽就是在那时突然闯入他的生活中,像一颗耀眼无比的星星,融化了他身上的所有铁链,也刺破末日的阴霾。

  他们握住彼此的手,在不停歇的地震、地裂、地陷等灾难中一次又一次地逃生,从平城到绥安,再从绥安到更北边林徽的家乡。可末日像长了腿,从来都追着他们跑,最后甚至让林徽的家也在一夕之间化为乌有。

  他们无计可施之时,只能继续逃命,懦夫似的到了米国寻找秦歌。但地震仍在蔓延,而更不妙的是丧尸的出现。

  秦笙这时就隐隐意识到了自己与林徽和末日之间的一些关联,可是仍不敢下定论。他那时还不知道林徽能重生的消息,两人维持着最纯粹的、几乎不掺杂利益的友情,又这么熬过了一段时间。

  直到他们这个求生团队加入了其他的人,秦笙发现就算多种末日同时来袭,自己也几乎不会受伤了,自然就觉得不妙,可惜旁敲侧击问了林徽好几次也没得到答案,更想不到那种惊世骇俗的重生能力。

  一切露出马脚是在一个极为凶险的夜晚,秦歌猝不及防地受了重伤,并在弥留之际吐露出一切的已知的信息。

  关于末日的猜测、关于“指挥官”的能力……她到死依然理智又冷静,说完了一切,却没留给自己的弟弟一个最后说句话的机会。

  一同摸爬滚打几个月,秦笙终于认清当年幼稚又偏执的自己,在林徽的帮助之下从旧日阴影里走了出来。可惜的是到最后也没时间给秦歌一个交代,说不出那句抱歉。

  但是这一点情感的起伏没溅起什么浪花,因为就在秦歌死去不久,一直撵着他们逃窜的丧尸就突然都消失了。而在小队里其他的人意外身亡后,末日的数量更是锐减。

  种种现象印证了秦笙最初的猜想--“他们和末日之间是有联系的”,而且是有指挥之类的异能的人死,末日就终止。

  他们这几个人好巧不巧地凑齐了与末日有关的所有人,也给包圆儿了团灭,最后只剩下了他和林徽面面相觑。

  而这时只剩下地动了。

  林徽心里也清楚得很,他明白最后仅剩的两人之间,只有自己是异能的拥有者,也是该被杀灭的那一个。

  “我的异能是重生,有十次重生的机会,”他对秦笙说,“你好奇了很久我们是怎样从末日中活下来的,其实就是这样。”

  “你什么意思……”秦笙感觉到自己的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抓着林徽的胳膊让他停在原地不动,“你在瞎说什么……”

  “没有瞎说,”林徽低沉的声音像是大提琴,琴弓在琴弦上划过,留下一串悠扬又伤悲的音符,“如果一切因我而起,因我结束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他说着,一根一根掰开秦笙禁锢着自己胳膊的手指。

  秦笙的手上似乎没有任何力气了,只是轻轻地就能移开。

  他自己明白二者之间应该如何抉择,可是他不愿意放手,起码不愿意主动地放开自己的手。

  林徽是星星,天狼星的光辉跨越时间和空间照到他身上,把他从阴霾和往日的鬼影中就出来,他怎么能撒手?

  可两人纠结许久,有考虑所有被无辜殃及的普通人,考虑自己被架在火上炙烤的良心,理性终于战胜了感性,那只尝试去抓住星光的手到底还是撒开了。

  那时是暮夏,林徽了件白色的长袖,虽然在整日的摸爬滚打里已经变成了灰色,但是在秦笙看来还是白得刺目又耀眼。

  林徽走了两步跨到一处地面裂开的伤痕前,最后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张开嘴无声的说了一句话,然后张开双臂,迎合着夕阳最后的余晖,在暮气沉沉的金色光辉中跳了下去,只留下秦笙一个人哭得不成样子,跪倒在地上。

  秦笙扣住土地,忍住自己恐高的本能,一声又一声地呼唤着林徽的名字,双手的指尖都扒出了血,直到嗓子喊哑了,整个人昏倒在原地。

  他再醒来时已在临时搭建的医院里了。

  末日结束了。

  他一遍又一遍地品味着林徽走之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却怎么看也是“好好活着”。

  一如秦笙没能在秦歌走之前说出自己心底的话,林徽也没说出秦笙最想听的字眼。“好好活着”像是比一切枷锁更牢固的咒语,在黯淡无光的世界里锁住他。

  但所幸同秦笙一样痛失所爱的人很多。

  他们用九年搭建了一条渠道,以性命为代价,送最了解规则的秦笙回到一切开始的时候,拯救自己深爱的人。

  于是“大秦”在实验室看到了末日来临的那一天,还一无所知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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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淋淋的十年最后自然没有被大秦和盘托出。他只是用最干瘪的语言讲了一遍异能者的死和末日的终结,甚至对十年后的自己略去了与林徽之间的种种纠葛。

  秦笙误打误撞发现的新规则是个令大秦舒心的事情,他不愿意再见到自己的爱人伙伴被迫离世的样子,可他同时又对那些以生命作赌注再给他一次机会的人抱有歉意。

  他辜负了那句“带回所爱”的承诺。

  “新规则算不上一件好事,”大秦疲惫地按揉着自己的眉心,试图从绝望的状态中调整出来,“在你摸索到它的过程中,可能会有很多人因此丧命,而现在我们也不能确定最终的boss是否还要保作为玩家的我们的命……”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我确实干预不了你的行为,所以以前选择权在你。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不要让之前所有人的努力功亏一篑,可以吗?”

  秦笙迟疑着点了点头。在不想让更多无辜的人因此而死这件事上,他和大秦有着相同的立场,只是后者的最主要的目的仍然是避免他们的死亡。

  “我会仔细选择的,”他说。

  尽管大秦隐去了很多细节,但他能听出来那十年是如何的煎熬。有过被往事所困的经历的秦笙和他们感同身受,又加上大秦接受了那些人的委托,自然也仔细考量着拯救自己的同时救下他们的双全之法。

  “时间到了,”在他沉默思考时大秦突然说。

  这位十年后的秦笙在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叹了一口气,像是惋惜又像是遗憾,他对秦笙说:“世上少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什么都想得到的人往往到最后一无所有。”

  秦笙也跟着叹气,然后整个人躺在沙发上捂着脸,心里五味杂陈,却没有一点可以将情绪宣泄于口的渠道。

  他什么也不能说。

  难道我不才是最该死的吗?他想,依照大秦的说法,所有拥有异能的人都是我身边的人。林徽、秦歌,剩下的另外两个大概会是胡一骋和姑姑之类的人,可唯独他这个最中心的根源从头活到尾,成了手握尚方宝剑的人。

  又或许活着才是最大的惩罚呢。他自嘲地笑起来,所有失去亲人的苦痛最后被一股脑压在大秦身上,又转移到了他这里来……

  我就是和世界犯冲吧,秦笙有些愤愤不平。从小到大,所有事情从来都刁难他、作弄他,让他好像推着石头的西西弗斯,永远也逃不脱既定的命运。

  “秦笙起来啦!”

  林徽毫无预料地冲到他面前,指着倒地的扫帚不满地说,“你不是要收拾客厅吗?你瞧瞧你现在在干什么?我照顾秦歌姐已经很忙了……”

  他话音未落,突然被秦笙抱了个满怀。青年人四肢都是冷的,脸颊也冰凉,两个人贴在一起,冻得林徽一哆嗦。

  “放……”

  “无论发生什么,也别轻易放手……”

  两人一起说出大相径庭的话远比不约而同要尴尬得多。他们双双尬笑一声,都在疯狂地动脑子想怎么把这事就此揭过。

  这时倒是熟悉的爪子划门的声音把两个人从尴尬之中解救了出来。

  林徽抢占先机,一个箭步冲过去,在猫眼附近去观察外面的情况,而秦笙则先去卧室叫醒秦歌,又从沙发下面拿出作为爪子的武器。

  他准备停当,回过头去看林徽,却见他脸上已没了血色,整个人强撑着镇定。

  “怎么了?”秦笙问。

  林徽没直接回答他,直接把箭壶挂在腰间,戴上撒放器,连护腕护胸都没带,就拿起了弓。

  秦笙这时候也凑到猫眼前面,看到外面状况时也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

  “楼道里面全是丧尸,”他听见林徽终于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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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西弗斯:希腊神话中的人物,因为触怒众神被罚将一块巨石推上山顶,在无用功中将生命消耗殆尽。但加缪在《西西弗的神话》中提到西西弗斯在无休止的否定诸神的斗争中是幸福的。

继续阅读:29 丧尸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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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的我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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