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埋葬秘密
一只面2020-04-30 09:074,648

  秦笙一下子躺倒在地上,抬头望着天,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身边躺着林徽和方成木,两个人也大口地吸着气。三人死里逃生之后仿佛失去了语言能力,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而天地归于寂静,只有他们此起彼伏的喘气声。

  大秦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刚才的一切都好像成了一场梦。秦笙努力回忆着危机时刻两个人的对话,却只依稀记得一句“你会后悔的”。

  可那是以后的事情了,秦笙想,他这个人活在当下,不常考虑那么远的事情。

  至于现在,他从末日里救起了两个人,挽回了两条生命。这一点点改变让他看到了在末日里活下去的希望。

  有希望就够了,他安慰自己。

  大规模的地陷已过,地面只是有轻微的晃动,倒不至于威胁人的性命,于是三个人干脆躺下不动了。地面以微弱的幅度摇晃着,竟然让他们心中生出了一种诡异的安全感。

  秦笙缓了小半分钟,想起来培养皿上的疑团,于是从兜里掏出它来,勉力用酸痛的手臂举到眼前。

  培养皿是玻璃制的,但是质量意外的很好,刚刚跟他在地上摸爬滚打了一圈竟然也没有坏,只是沾了点灰。

  秦笙已懒得去擦灰,而是眯起眼睛去辨认培养皿上的字。“地动”仍然在,只是倒计时又一次消失了。而林徽的名字比之前一天好像更深了一些,变成了暗红色。他名字旁边写了一个小小的阿拉伯数字,是“6”。

  又变了?秦笙左看右看,找不出什么端倪,正打算重新把培养皿放回去,却感觉板子一花,上面的图案突然好像有哪不一样了。

  他忙眨巴眨巴眼睛,从头到尾重新打量了培养皿一遍,才发现林徽名字旁的“6”又变回了“1“。

  这些数字起先并没有出现在培养皿上,是在林徽贸然闯入之后才有所改变。数字长时间停留在1,一般又会在天灾到来之后变成其它数字。这其中应有一些联系,又和林徽那柄随身携带的手术刀相关。

  秦笙想抽丝剥茧,从中找到一些线索,可惜脑海中是一片乱麻,线头早已经歪到不知哪去了。

  他把自己呈大字型摊开在地上,然后扭过头去,发现林徽以差不多的姿势躺着,还就在自己旁边。趁着他正抬头望着天,秦笙肆无忌惮地看着林徽,试图从他身上看到破局的钥匙。

  林徽很高,人又瘦,身上虽然有点肌肉,但是完全不影响他整个人躺在地上像是好大一条蚯蚓,还是灰不溜秋、刚从土里被挖出来的那种。

  确实是刚从地下搬上来的,秦笙想,转而又去看林徽的脸。

  和自己偏凶的长相不一样,林徽其实看起来很清秀。他脸上带了一点肉,刚好中和了下颌线的棱角,却又不至于显得累赘,再加上右眼眼尾的一颗黑色小痣,一看就是个有点个性却又不至于出格的大学生。

  秦笙又打量了一遍他的衣服,仍然没有收获。他抬起头,正要收回目光,却对上一对同样充满疑惑的眼睛。

  四目相对,一时间气氛尴尬得可以。俩人面面相觑,然后同时撑着地坐了起来,去喊方成木。

  “你没事吧?”

  “有伤口需要处理吗?”

  “我倒没事,”方成木说,“我身上是擦伤,这没酒精,等会拿清水冲一下就行了,倒是林徽……”

  他看向林徽,见对方还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毫无察觉,只能有点无奈地出言提醒:“林哥你的手还流着血呢。”

  他这一说,林徽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抬起右手看了看,血确实还没止,掌心里还嵌了几块小石子,已是一片血肉模糊。他是给痛麻了,又加上刚刚捡回一条命太兴奋,压根就忘了自己手上还有伤。

  “秦笙你也是,”方成木恨铁不成钢地提醒另一个粗神经的人。秦笙的手在抠住地面的时候用了太大的劲,指尖也早就给磨破了,有几处还被地上的石子划开,皮肉狰狞地向外翻着。

  他讪讪地笑了两声,这时候才感觉指尖的伤口疼了起来。还是一阵阵地,这个手指疼完换另一个,电流似的来回窜。

  看着这他俩的手也不太灵活,方成木叹了一口气,非常自觉地拧开一桶矿泉水,给两人冲洗伤口。

  秦笙和林徽这时才有一点伤患的样子,疼得呲牙咧嘴,看两个人的表情都要吃小孩了,不由得让人怀疑他们的反射弧到底有多长。

  真正麻烦的是嵌在伤口里的石子,方成木借了林徽的宝贝手术刀和一个打火机,用自己手机仅剩的电开了手电筒。他默默忍受着林徽关于自己手法不停地吐槽,好不容易才把石子剔出去,然后十分心累地休息去了。

  他睡相挺好,把自己乖乖地团成了一团,也不打呼噜,安安静静的也不碍事。

  秦笙和林徽都没去休息,倒也不是不累。只是一来他们担心突如起来的变故,总要留一个人醒着,二来……

  他们都有心向对方摊牌,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林徽拿着自己的手术刀,掀起衣服下摆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那个刀片。刀片已然钝了,下次割动脉大概会比较麻烦。他有点惆怅,正发愁自己未来该如何满血复活,就听秦笙已经先发制人,问出了问题。

  “现在的局势不太乐观,我觉得咱们还是交换一下信息比较好,”秦笙恬不知耻地说,好像忘了下午是谁拒绝了林徽的请求。“你先说说你是怎么知道实验室要爆炸的?”

  林徽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凭什么我先说啊。”

  “因为你最奇怪,”秦笙说,“医学生都快考试月了吧,你不好好复习,跑到生物实验楼来干什么。”

  “救……”林徽说了一个字,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远一千米去救讨人嫌的秦笙实在有点跌份,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换了,变成“就是看了新闻嘛……”

  “什么新闻?”

  秦笙抓住了关键词,当即开始刨根问底。

  林徽情急之下说漏了嘴,干脆不再隐瞒,直接说:“是实验室爆炸的新闻。”

  “我那时候本来在宿舍吃夜宵,刷着刷着校园网,看见了生物实验室爆炸的消息,然后就地震了,我被砸死之后一切重来。”

  他言简意赅,听得秦笙一愣一愣的,过了一会儿才发问。

  “你这是……能重生吗?”

  “不算,”林徽挺谦逊,“我只能重生到四分钟以前,而且只有十次机会。再死就真的回不来了。”

  “难怪……”秦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抬起头,额头上都因为惊讶出现了抬头纹。“你重生了四次,就为了避免实验室爆炸?可是生物实验室也没你朋友,你图什么啊?”

  林徽:“……”

  他真的被问到了。

  他事后回想起来也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竟然会为了一个关系并不算好的秦笙去冒那样大的险,而不是整理东西直接到篮球场上躲避。

  或许是因为秦笙出事前的一通电话,让他不可避免地去回忆、联想秦笙死亡的惨状。也或许林徽本人就是一个友爱同学的好好先生,无论是谁在实验室里,他都会奋不顾身的去救。

  可事情就是这么说不清道不明,在荷尔蒙的催化下,林徽的肌肉有了自己的意识。他狂奔、他呐喊,他救了秦笙和方成木,也给自己开辟了一条生命的通道。只是这些他都不愿意说。

  “那刚刚救我你图什么?”林徽自己回答不上来,只好去刺激秦笙。“我都说了让你放手,你还救我,有意思没意思。”

  秦笙却一点也没尴尬。他正低下头擦拭着眼镜片上的灰,听到林徽问,眼睛向上瞟了他一眼,然后嘴角上扬,扯出一个很斯文败类的虚伪微笑。

  “我只知道你有特异之处,又不知道你能重生,看见你快死了,能救一把当然要救,”他说,“一来能还清你之前救我的账,二来我们联手,在末世里就有更大的几率活下去。这是双赢,不是吗?”

  他当然没说自己那一番心理活动,只挑了最冠冕堂皇的话来讲,没被林徽抓到把柄,很有些得意。于是也删删减减说了说培养皿的事情。

  秦笙略去了大秦和要杀几个人的部分,只说自己在一众涂好的板子里发现了一个长了菌的,上面写着将要发生的末日和倒计时。他拿出板子,遮挡着下面写着林徽名字的部分在他眼前晃悠了一圈,听他说看不见内容才放下心来。

  林徽也没再追问,两人把自己最大的秘密共享之后,倒也没找到什么新的对抗末日的方法。只能说好以后一有消息要互相通知,尝试着去避免灾难到自己头上,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此间事了,他们之间也没什么想聊的了。作为“重伤患”的林徽先去睡觉,留下没什么大问题的秦笙守夜。

  其实时间还早,就算两个人一来一回说了两个多小时,现在也才不过九点,是当代大学生精神最活跃的时间之一。

  可是发生的这些事搞得人身心俱疲,困意来势汹汹,让秦笙险些抵挡不住。

  他把双手枕在脑袋后面,一边打哈欠一边抬头望着天,以自己生物学生的素养抵御困意。

  比较出乎意料的是,今天的天上能看见星星。

  平城污染严重,雾霾治理了好几年才见了一点成效,不至于出门可见度不到一米。但是晚上仍然看不到星空,只有天气特别好的时候才偶尔能看见几颗特别亮的。

  这两天因为地震,人类活动骤减,平城周边的重工业城市应该也受到了影响,一下子夜里的天就亮了。

  秋季天空高远,连带着镶在天穹上的星星都显得更遥远了。西南方群星闪烁,恒星的光芒穿过几万光年,跨越宇宙。两万六千年前的星芒最终在今天汇聚成流动的星河,熠熠生辉着。

  散落在银河之外的星辰光芒要黯淡许多了,有的甚至只在天地交接的地方发出一点微弱的光。它们勾勒出一个弧形的天穹来,好像一口大锅的锅盖,笼罩着四处都是窟窿的大地上渺小的三个人。

  秦笙从小到大都很少这样长久的盯着天空看。

  他总是在忙。一开始是为了摆脱那个致郁的家庭,后来是为了让自己活得更光彩。他把人生寄希望于比天空还要高远的的一些东西上,一直步履不停。

  直到……

  他脑中突然灵光乍现,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撑着身子坐起来,然后慢慢地向安全区的边缘挪动着。

  秦笙抿住嘴,从地面上探头向下看。下面太深了,他一眼看下去,本能地有点头晕,于是就没再低头,自己又往后挪了两步,托着腮沉思。

  “地陷”其实早在这次地动之前就存在了,也被称为是“地面沉降”的一种形式,泛指地面向下沉陷的垂直地表变形。

  平城的地面沉降问题一直存在,而且还挺严重,据说和过度地下水开采与地面上越来越多的摩天大楼有关系。秦笙上网冲浪的时候看到过类似研究,该研究指出平城地面沉降最严重的地方可以达到平均下降52毫米每年,已经是一个不小的数字了。

  可是先不说国立大学所在的北部沉降问题没那么严重,就算再严重十倍也远远到不了今天这样地面塌陷下去十几米的程度。

  那到底是什么加快了沉降速度,制造出来这样大的一场大规模天灾呢?

  秦笙满腹疑惑,在脑子里面念叨了好几遍“大秦”想把他叫出来解惑,可是压根就没有人回应。

  他没办法,只能作罢。转而打开关机了一整天的手机,翻翻找找终于发现到了一篇离线下载的论文,是关于基因电路设计的经典综述。

  秦笙盘腿坐在安全区的边缘附近,借着手机最后的一点电量百无聊赖地看文献打发时间。他学习的时候很专注,即使身后林某人的呼噜打得震天响,也没去管他。

  于是专注的秦同学自然也没有发现,原本在睡大觉的方成木悄悄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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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eference:

  -wikipedia:地面沉降

  -Zhu, L。, Gong, H。, Li, X。, Wang, R。, Chen, B。, Dai, Z。, & Teatini, P。 (2015)。 Land subsidence due to groundwater withdrawal in the northern Beijing plain, China。 Engineering Geology, 193,243–255

  Ps: 并不专业,可能有知识性错误,论文读得也不仔细,请见谅,求捉虫。

  啊,刚发现在文学端上的reference格式不太对,好像自动会纠正标点,看得有点难受…大家忍一下吧,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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