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只看了一眼,凉思羽就转头离开。
现在公羊祁要的不仅仅是这些这么简单了,他想要的,是这个国家,他的野心已经实现了,凉思羽唯一希望的就是他能够带给这个国家一点新的东西。
至少,不要再让普通的百姓受苦了。
之前公羊祁做的事情,她不是不知道。
他吩咐手底下的人,肆意在景国收购谷物,有些见识浅薄的小贵族们,就将库存的米粮卖给他。
一度大米价格飙升,就连梁都城,都是户部在极力往下压价格。
他收这些粮食是做什么呢?
养私兵!
段瑾瑜搀扶着凉思羽,可是她腿部几乎已经没有直觉了,整个人都像是窝在段瑾瑜的怀里。
其他贵族看到以后,视若无睹。
一来是这两位马上就要成亲了,就算现在台上那位,和这俩人之间的故事让人难以揣度,但是毕竟名义上都定亲了,这些也不是他们该管的事情,更何况他们现在还要忙着讨好新帝,哪有心思管这些八卦。
二来就是……凉思羽的脸色已经不像是个正常人。
想想她是最诚实跪在那里的女子,也就不难联想到,凉思羽的腿恐怕是没有力气了。
世人都会觉得这种行为蠢,但是凉思羽这样忠义的行为,却是谁也不会去指摘的。
他们觉得蠢,但不妨碍他们欣赏凉思羽。
看着她越来越痛苦,段瑾瑜心如刀割,越走越难受,感觉身上的重量越来越重,段瑾瑜心一狠,将她打横抱起。
往前走去,他是恨,恨得却不是那个死人。
而是那个活着的。
“段瑾瑜。”
“我在。”他咬着牙,没有看怀里的女人。
她轻声道:“他上位以后,你只怕是再也不能领兵打仗了,你后悔不后悔。”
段瑾瑜强忍着自己的眼泪不要滴下来,只怪凉思羽的声音越来越轻,几乎都说不出话来。
“那我就陪着你在家里,段家不缺吃穿,我们就当一辈子的纨绔也不错啊。”他强忍着悲伤,语气轻快的道。
凉思羽感受着滴在脸上的泪水,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她现在好累,只想着睡着。
可是……
“你先别睡。”段瑾瑜感觉到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急切的道:“我们马上就到御医馆了,你再撑撑。”
“好,我不睡。”凉思羽感觉到腿部渐渐的没了知觉,整个人轻飘飘的,但是眼皮子却很沉,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司徒,司徒!刘丹心?刘丹心,王若宇,冯柏慧,你们在哪?快出来。”段瑾瑜一脚踹开了房门,急切的大吼到:“你们倒是出来个人啊,难不成都死了不成,快来个喘气的啊。”
“急什么急什么,小小年纪,会不会说话,什么叫做死了,还喘气。”冯柏慧摇着扇子,漫不经心的踏在青石板上,却一抬眼,看见了凉思羽,自然观察到她不正常的脸色,正色道:“这是……算了,你们进来。”
“他们都出门行医去了,你也知道,这边老皇帝一死,大局已定,他们这些医者留在这里一点用处都没有,更何况他老子都能把我们困在这里,当年的那个冤案恐怕也不会被洗清……”
既然御医馆不会被重启,他们这些人就都出去义诊去了。
他是御医馆平时看门的,御医馆一堆人,都是普渡众生的活菩萨,他却是个例外,除非不想表现的太不合群,偶尔出门行医以外,一般他还是比较惜命的。
没想到,一开门,就预见了个快死的。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段瑾瑜瞪了一眼冯柏慧。
“害,我也不想这么说她。”此时凉思羽已经陷入昏迷,可是冯柏慧却还是不紧不慢的,看的段瑾瑜着急,但是又不敢动手。
先是上手,给她诊脉。
人倒是问题不大,但是多日水米不进,近些日子以来,血气亏空的紧,又费心神想了许多七七八八的事情。
看着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凉思羽,冯柏慧有些感慨。
这些事情,明明是该男子去做,却为难一个女子去操持这些,也不知道这些手握大权的大老爷们儿们都怎么想的,好处都归了他们,麻烦事都让这个小丫头来做。
也不嫌害臊的慌。
想起今日早上的哀乐,以及缴文和悼文,冯柏慧冷笑了几声。
段瑾瑜看的牙疼。
中医诊治人的手法就那么多,凉思羽现在就剩一口气了,能吊命的法子不外乎就是那几种,这人手里拿着银针,正戳在凉思羽的脑门中间。
“你轻点。”段瑾瑜忍不住说道,上辈子不是没演过戏,但是也没这么吓人,真的往脑袋上扎几个洞,看着就害怕。
而凉思羽,现在躺在床上,整个人气息微弱到如果段瑾瑜不是习武之人,几乎根本就察觉不到。
冯柏慧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段瑾瑜,:“若是想你的小心肝活着,千万别来招惹我,整个景明宫现下只有我的医术能救回来。”
“我知道,你快点。”段瑾瑜虽然有些不耐烦,不过也清楚冯柏慧说的是真的。
现在整个御医馆就一个看门的冯柏慧,至于司医司……
谁能放心让司医司的医女去治?
自从先前六司大战,皇室对司医司的安全问题一直存疑。
虽然皇上依旧没有赦免御医馆,可是却指名让御医馆接手他的身体。
无论是平安脉,还是日常寻医问诊,哪怕是炖个补品都要让御医馆过问。
只是因为上代的事情,这代的御医们对公羊家的人都淡淡的的。
不,甚至波及到整个贵族圈子里。
若不是段瑾瑜的原身在医术上相当有才华,小小年纪更有耐心坐在那里被大头书,一个一个药方子背下来。
刘丹心是迫于受了段家一个恩惠,加上人小孩儿是想学医也没想那么多,所以一开始也不怎么搭理他,就给了他几本医书让他背着,背好了自然会继续教他,背不下来,他也不勉强。
走在医者这条路的人,多数都是学个半吊子就出去坐诊。
少数的像御医馆这些怪胎,一辈子就扑在医术之路上。
偶尔的善心也是去外地免费看诊,拿着微薄的银两,去补贴穷人。
所以一开始,其他人对刘丹心选择段瑾瑜做自己弟子的决定都是漠然不关心的态度,毕竟大家也管不了别人的事情,而且都是自己的选择。
一开始只有司徒对段瑾瑜感兴趣点,偶尔跟他搭个话,这也就是为什么司徒愿意带着段瑾瑜爬墙逃掉。
可是后来段瑾瑜原身因为翻墙死掉了,醒来的这个段瑾瑜,忘却了以前的所有事情。
这就让其他御医馆的人很是尴尬了。
人小孩儿都忘了这些事,怪他自然是不对的,那就只能替自己馆主赎罪了。
所以段瑾瑜才融入这个大家庭里面。
也是因为段瑾瑜,御医馆的人才对公羊祁,公羊炯和凉思羽另眼相看。
后来……
也就只有凉思羽了。
冯柏慧看着躺在床上的凉思羽,心疼的紧,好歹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怎么就这么躺着醒不来呢?
“诶,公羊家造的孽什么时候才能算完呢?”冯柏慧给凉思羽施完针后,愁苦的坐在椅子上。
段瑾瑜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呢,急切的看着他:“她怎么了?你别吓我。”
“臭小子,我出手怎么可能会有事。”冯柏慧虽然是这些医者里面不算出众的,可是这种太平方子还是能开的:“她只是气血亏损,连日来耗费心神,没有大喜,只有大悲,伤心过度,悲郁交加才导致的。”
人家都是大喜大悲。
凉思羽是一憋憋数日,憋的都晕过去了,能醒来吗?
“其实这样累昏过去反而是好事,能睡一觉就睡上一觉。”冯柏慧点点头:“这也算是好事。”
段瑾瑜叹了口气:“你吓死我了。”
“可是醒来,该愁的事情还是愁啊。”冯柏慧拿起桌子上的茶水,珉了一口,叹气道:“你们这些孩子啊,从小到大都这样,总觉得我们这些大人跟不上你们了,想的比我们多,做的也比我们多,好像要把所有担子都放在你们身上一样,可是该做这些事情的明明是我们。”
“没人做啊,只有我们去做了。”段瑾瑜低着头喃喃道:“而且只有思羽去做啊,我们做了什么。”
“公羊家的事情太多了。”想起司徒给他说的话,他就生气,拍桌子愤愤道:“就知道他公羊家没什么好人,我当时就说了,让你们不要和公羊家交往过密,你看吧,皇家争端就是多,司徒还说什么我们就是要与外界多交流,这样御医馆平反才有望,结果呢?”
还不是没了消息。
段瑾瑜额角的青筋一直跳,缓慢闭上眼睛,是啊,这早就不是他当时对景国的认知了。
以前想着是不要让平民被随便的放弃,随便的杀死,可是后来呢?
等真的进了军营才发现,不仅仅是来自内部的歧视,外界的许多因素,也是一个原因,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