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凉思羽这边，她看着公羊浩宇说的话让所有人都吃惊了一下。
尤其是几位上位者，大君看着琥寐：“你没告诉我，她是这种个性啊。”
琥寐原本还有些沉闷，听到大君逗趣的话白了他一眼：“你少说点吧。”说的她好像清楚一样，所有人都知道凉思羽性情温柔和顺，对谁都是谦恭有礼，别说发脾气了，感觉就像是佛殿里那一尊尊金佛，一点脾气都没有，只会傻呵呵的笑着。
就算心里再气，也没有见过她撒过野，更没有发过脾气。
知道她脾气秉性的刘芳瑜眨了眨眼睛：“你今天这火气有点大。”
凉思羽转过头看了她一眼：“那要看分对谁，对陛下这样两面三刀口蜜腹剑的人，作为一个臣子的我，可真是无言以对。”
段瑾瑜叹了口气，这才是凉思羽啊，你们在想什么？就算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更何况平时她都是在装好嘛？对于凉思羽的伪装技术，段瑾瑜是真的铁服了。
“你知道些什么？”段瑾瑜叹了口气，“我知道，就算鬼面人，包括丹阳城还有……很多地方，你不会撒这么大的火。”
除非，是有什么作为引火索。
凉思羽垂下眼睑：“裴滇大将军之所以被你处决，除了有你之前说的原因，还有一个。”
“什么？”段瑾瑜说道。
站在一旁的裴言心都要悬在嗓子眼里了，她看着凉思羽，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被活活烧死在土坑里的母亲，还有弟弟们。
裴家上下几百口人，在府宅里，血流三尺，她后来有回去过，坊间的人说，有撕心裂肺的凄厉声，还有浓浓的血腥味儿。
她不敢相象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着青石板上，冲洗都冲洗不干净的血痕，她现在迫切的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让公羊浩宇这么急切的想要杀掉自己一家人，就为了封口。
“买卖军库的兵器还有军方布局图，送到各国，你以为你登基以后全部改了，就能弥补你的卖国罪吗？”凉思羽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直直的看着公羊浩宇，看的他心慌意乱。
“你在胡说什么？”
琥寐一个砚台砸到他头颅，站在一旁的赵福瑞上前阻拦，被大君一把甩开，他厌恶的说：“似你这等心怀不轨的阉人，不许碰她。”
琥寐看着血流满头的公羊浩宇，气笑了，指着他说：“那是你的国家，你的子民，你可以不重视他们，我允许你草菅人命，允许你不爱民如子，可我决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出卖国家。”
琥寐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儿子居然是这样的人，左右环顾，看着这周围是那样的金碧辉煌灿烂夺目，“你比你父亲会享受，我还记得做他侧妃的时候，一个铜板子都要分三份花，是穷怕了。”
“没错，在南齐那样的地方，什么人都会疯。”她点着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而坐在对面的公羊浩宇狡辩道：“她说的话你就信？您别忘了，我才是你儿子，凉思羽那个小贱人不过是一个低等女使，一个小婊子，我要将你充入军帐。”他疯狂的指着凉思羽：“去做军妓，在那些下等军人的胯下，承欢……啊。”他抱着自己的手指头。
看着自己的儿子，公羊祁冷漠的看着这个男人，“儿子劝您还是谨慎说话比较好，思羽的话当然比您有说服力。”
在场的人，除了大君，都知道凉思羽何等聪慧的一个人，看起来好像古板规正不通人情，心肠也硬，但却有自己的一番坚持。
除非要了解很久，否则都会认为凉思羽没有人情味，可说她真的没有也不完全，但她若是男子，只怕是朝堂上会是一番新气象。
段瑾瑜按下自己的刀，凉思羽看着他摇了摇头。
琥寐自然是注意到这一点了，看着还愤愤不平的男人：“你真应该庆幸，要不是你儿子，只怕是断送的可不仅仅一根手指头了。”
公羊浩宇闻言，猛地看向了段瑾瑜，只见他的眼睛就像狼一样凶狠，里面满满的都是想将他吞拆入腹的狠辣。
躲避掉这个眼神，他嘴角抽搐：“你说朕是因为这个杀了裴滇，有何证据。”
凉思羽吐了口气，抬起头，看着他：“你买卖军方布局图，还有军火的事情，不是我查出来的，是有人送到我手上的。”
周围的人看着她，只觉得奇怪。
“还记得我之前办的事情吗？”凉思羽看着大家：“边境打仗，花朝商人全部撤离梁都城，一群商人，就算有强大的行动力，可毕竟是只是商人，这么有秩序的撤离，并且一点财产损耗都没有，我不得不怀疑她们真实身份是商人的可能性，所以我暗中命令暗狱的人，取来了商市的账本。”
公羊浩宇将自己的衣服撕了一块包扎好冷冷的看着她：“这账本是你想看就能看的？别是欧阳正那个老货帮的忙吧。”
“在前任内阁大学士苏子卿的帮助下，这并不是难题。”凉思羽说道：“您看，这么一件小事，您都要攀污旁人，我外祖父说的没错，您不适合做这个天下的主人。”
“我不适合？”公羊浩宇一改方才的口不择言的慌乱样，又指向刚才救了自己的公羊祁：“他就配吗？”
“至少比您聪明。”凉思羽向前走了几步，说：“军事布防图里面有很多可以窥得的消息，就算您全部更换，可是由小见大，无论是安插内探，还是将人送入各个地方，无论是商市，还是酒肆茶楼，都可以。”
“我以前一直都不知道如果要打起来，为什么花朝要废这么多心思，在梁都城安插这么多人，汝阳城城主，平城城主，包括乃至棉城，这里面关系错综复杂，陛下，您闹得事太大了，所以您想挑拨起新旧两股势力冲击，让她们鱼死网破，做给花朝看，证明你没有威慑力。”凉思羽心中有把烈火，就像是有人往上面浇了一壶酒，不仅灭不了火，反而开始腾腾燃烧起来：“这一切后果都是您造成的，裴滇大将军怕是早知道您买卖军械给各个国家，只是因为如果是军械的话，只是重罪，不至于死……可是在你得知了他是北平王的人，又知道他掌握了你偷藏证据之后，拼了命也要杀了他，可是你错了，你不该……不该饶了鬼面的。”
“你什么意思？”
凉思羽避开这个话题，说道：“我以前一直不明白，一个苏子卿为什么要废大力气用她们特制的烟土来控制，现在我明白了，除了控制市场走向以外，还有……帮助其他商人躲避行踪，提前知道事情走向，以便整理成情报，也正是因为苏子卿掌管商市，他可以拥有紧急出行令，不需上奏天听，就可以出城门。”她看着公羊祁：“所以，阿祁，你没有和我说实话，你是为了保留花朝的实力吗？可是我早就知道了。”
朔月的林苏早就和她说过了，秦王爷也和她一直有书信往来，通过保护他儿子作为代价，凉思羽已经差不多摸清楚了整个朔月的大致情况。
“我一直不了解您，觉得您狠的下心，实乃枭雄也。”现在看来不过尔尔。
大君惊讶的看了眼琥寐：“你说的没错，此女子，确实有大才，生在大景着实可惜，哪怕在南齐，也不是没有被重用的可能。”毕竟他们是蛮荒之地长大，与马匹羊群一起长大，女子性格多为豪迈，部落里也不是没有女人做主的。
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大君称赞道：“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好一个凉思羽，本君之前倒是不识真英雄了。”
凉思羽笑了笑，没说话，她的价值从来不需要别人的认可，或许有人想出风头，可是那个人不该是她。
她就想和心爱的人厮守一辈子，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想到这里，段瑾瑜似乎有所感应和凉思羽对上了眼。
“就是这个眼神不太好。”大君有些嫌弃的看着段瑾瑜，整个梁都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凉家姑娘，太后身边管账本的凉女官是个眼瞎的。
偏偏喜欢上了一个吊儿郎当的段瑾瑜，就算这家伙半路上改邪归正了，也不能避免他之前的名声臭透了。
段瑾瑜自然知道旁人怎么说自己的了，凉思羽名声在梁都城大着呢，帮着皇后设宴，凡是大节，年礼，菜品这些鸡毛琐碎的事情皇后尚能料理，可是更多的大事情，还是由凉思羽做到的，比如控制成本。
大景早就是个空壳子了，也不知道凉思羽每年都是从哪抠出来那么多银子摆宴席的。
梁都城的贵族们也是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见到凉思羽。
花容月貌还能干，性格温柔但是果敢，家底也丰厚，哪家不想娶回家做掌事的正妻，偏偏和他这个无名小子凑合到一起去了。
都说他沾了公羊祁和公羊炯的光，段瑾瑜悻悻的看了眼表情阴晴不定的公羊祁。
还说什么，他照顾自己主子认定的妻子候选，照顾着照顾着，把自己照顾到凉思羽床榻上去了。
那话难听的，好像他是个小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