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公羊炯，凉思羽的心头一揪，隐隐有些疼痛传了出来。
段瑾瑜担忧的看着凉思羽，他自然知道，凉思羽很介意公羊炯的死。
公羊炯死的悄无声息，整个营地的人都知道公羊炯死了，一个皇子死了，可是无人在意，他们心里不是不清楚这里面有事情，但是未来的皇帝是公羊祁。
因为是公羊祁，所以他们当做没有发现，更是无所察觉。
所以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将尸身运回了梁都城。
凉思羽甚至没能去送送公羊炯。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守，刚才这双手还是抱着公羊炯的，仿佛还能感受到他的体温，一点点的消失。
顾兮芳发现凉思羽的神情有些不对，眼珠子微微动了一下，也就明白，凉思羽是因为公羊炯而伤心了。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冷血。”顾兮芳神情有些冰冷的说：“太子殿下也许不是个人，但是他能保你无碍，十殿下之死已经是个无法挽回的悲剧，你更应该做的事如何将这个事情的悲剧缩到最短。”
凉思羽有些晦暗的眼神，忽然亮了亮，紧接着慌张的说：“皇后娘娘。”
顾兮芳默默点点头，她不认为以公羊祁的心狠手辣，会放弃杀死皇后的机会。
尤其是当她知道公羊炯对公羊祁有多好以后，她甚至觉得这个人太荒唐了。
一个人对自己的欲望究竟能有多克制，你只看公羊炯就明白了。
他对金钱，权利，地位都没有兴趣，这不是说他这个人是个圣人，而是他能克制住心里的欲望而让周遭的人变得更幸福。
可是公羊祁就是利用了这份冷漠理智到近乎温柔的克制，杀死了公羊炯。
“等等……你知道。”
顾兮芳叹了口气，她当然知道公羊炯死的有点奇怪，甚至就像她刚才说的，贵族圈子里没有秘密，大家都心里有数。
更何况……
“十殿下骑的那匹马，后来我的家仆他去看了看。”顾兮芳皱着眉头道：“他说那匹马被下了药，口吐白沫，但是眼珠子瞪的老大，四肢也是僵硬的就像块石头，这是不正常的，而之前给这匹马喂草料的就是太子殿下。”
听到顾兮芳这么说，凉思羽心头就像压了一块千斤重的石头，喘不过气，忽的，一滴泪啪嗒，掉到了地上。
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捂着胸口，神情痛苦。
这么一来，旁边站着的顾兮芳和段瑾瑜都傻眼了。
“凉小姐，凉小姐你没事吧。”顾兮芳神情慌张的上前扶着她，着人怎么突然出事了。
“你还不赶紧把她扶到树荫底下。”段瑾瑜赶紧上前将凉思羽扶到底下。
顾兮芳从腰间掏出一个羊皮制作的精美的水壶，里面灌了满满一壶的清泉。
段瑾瑜接过水壶，刚想喂给凉思羽，忽的手停顿了一下，转头看着顾兮芳，神情疑惑的说：“你这水，生水还是熟水？”
“自然是熟水！”顾兮芳生活条件还没有这么差，向来都是锦衣玉食，华服美婢，出行有八抬大轿，睡觉都是软枕金丝被。
不至于连熟水都不喝，尽喝拉肚子的生水吧。
段瑾瑜嘴角抽了抽，差点忘了顾兮芳家里特别有钱，并且是一个乐于享受的人，在梁都城的纨绔圈子里，顾兮芳甚至是地位最高的那一波。
也就是段瑾瑜不跟着这帮子人混，否则他还得叫顾兮芳一声大姐。
还得拜个码头什么的，这年头，当个混混还得凭资论辈，而自己居然连个大哥都当不了，段瑾瑜想想也是觉得很忧伤啊。
想归想，段瑾瑜手底下的动作一点也没含糊，将一颗护心丸给凉思羽服下。
在顾兮芳疑惑且惊慌的眼神中解释道：“你也知道，她一路和我逃亡，路上一点都没有休息，其中还发生了不少你难以想象的事情，总之就是受尽苦楚，后来身体就有些吃不消，回来后一直处于担惊受怕的状态，神情一直是紧绷的，我们在这里做的一切，一切都是为了阿炯，可现在也……”
段瑾瑜叹了口气，而旁边默默听着的顾兮芳，也多少对凉思羽的经历有了个大致且模糊的概念。
只是……
“你就这么放心我吗，这等皇家秘辛，关于你们来这里究竟是做什么都要告诉我，就不怕我泄密，招致公羊祁的密杀吗？”她神情复杂的看着段瑾瑜，也不知道这人是傻还是缺心眼，总归，自己还是觉得他配不上凉思羽。
段瑾瑜不知道这丫头在想什么，只是颇为淡定的说：“我就算给你说了，你也不敢往外说。”就凭顾兮芳的身份，只要她还有一点点的家族责任感，她就不会，也不敢说出去。
谁都知道未来的皇帝，就是公羊祁，掌握生杀大权，是死是活都在他一念之间。
顾家如此滔天的权势，偏偏又没有把柄可以握在皇帝的手里。
生前，公羊浩宇就想对顾家出手，只是因为有大君，琥寐，刘芳瑜等人一直压在他身上，为了使己方实力不受损，估计放几只诱惑力十足的饵出来，引得几方势力混战，消耗他们的资源。
顾家一开始也不是傻的，只是后来渐渐打出了火气。
几家就闹的不太愉快。
顾兮芳能对段瑾瑜说的这么直白，老实讲，段瑾瑜还是有些惊讶的。
可是顾兮芳现在就焦急的看着凉思羽。
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长吐了一口气，眼神迷离，渐渐的恢复了原样。
站起身，段瑾瑜和顾兮芳都往后退了几步。
她将身上的草屑拍干净，神情有些凄惨，“抱歉，让你们担心了，吓坏了吧。”
段瑾瑜忙摇摇头：“怎么会，我知道是这些日子以来，你神经一直是绷紧的，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现下又……”又目睹了好友死在自己面前，要他说，凉思羽这段日子已经过的够惨了。
“你乘坐我的轿辇回去吧。”顾兮芳拉着凉思羽的手，“你这会儿回去，少不得要见到贵族圈子里那些看好戏的嘴脸，倒不如跟着我一起去，有我们在，至少你不会受到他们的奚落。”
凉思羽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这件事可大可小，就不要麻烦别人了，刚要拒绝，段瑾瑜就说：“那我们家思羽就拜托给你们了。”
顾兮芳翻了个白眼：“什么你家的，明明还没嫁人呢。”她就是看不上段瑾瑜，这人油腔滑调，目前还没有太靠谱的地方。
也就是比公羊祁，公羊炯要好一些。
可是公羊家的人，不都挺不靠谱的吗？
一个太弱，一个太病态。
怎么凉思羽尽招惹一些不太正常的人，感觉她好像特别招这类人喜欢。
她也就是不知道霍枭，否则估计都得活久见的惊叹一下，凉思羽招收变态，果然名不虚传。
顾兮芳拉着脸色有些不太好的凉思羽，上了自己的香辇，一进去，凉思羽就感觉一股子香气铺面而来，随之带来的还有着些许的凉气。
她往前看了看，原来放了巴掌大的桐盏的冰。
见凉思羽盯着冰看，她笑道：“只是轿辇里有些闷，放些冰也不打紧，正好你脑子也有些混沌，倒不如吹吹这风，也许能舒服一些。”又盛了一碗茶水，予她吃。
“这是毛尖，也不知道你喝不喝的惯。”
顾兮芳亲手端茶，凉思羽也只得接过，只见茶水澄澈泛着青绿色，翠的好像一块青草色的玉一样。
茶盏底部是几颗梅子。
凉思羽勉强打起精神，“你这茶碗倒是有趣，谁家底部不画些什么花鸟鱼虫，你这里面倒是画着几颗鲜红亮眼的梅子，看着就讨人喜欢。”
“能让你看得上眼的，肯定就是好东西啊。”她倒是欢喜的很，虽然知道凉思羽在有意捧着她，但是顾兮芳也不是个不大气的人，索性自己这套茶碗做的确实不错，故而也就坦然受之。
两人一路上聊的颇为不错，顾兮芳不像别的千金小姐喜欢什么诗词歌赋，反倒喜欢美食，以及刀枪剑戟，斧钺钩叉。
就连读书都喜欢读些兵书史册什么的。
凉思羽博古通今，和谁都聊的起来，这让本就对凉思羽有崇慕之心的顾兮芳更是觉得好像人生中终于遇见了一个知己。
倒是段瑾瑜，骑着马在一旁，默默的听着两个姑娘之间的聊天。
笑了，旁边的暮秋枫看着段瑾瑜。
〔没想到还是死了。〕
段瑾瑜神色有些沉重，别看他平时没心没肺，只怕是他现在感受也不比凉思羽好多少，只是这些日子也在强撑着，暗狱，雪龙骑，这些人疯狂的运转起来，就是为了让公羊炯活下去。
可是一个人不想活，另一个人不想让他活，倒显得他们这些人多管闲事一样。
〔不管了，就像顾兮芳说的，公羊炯已经没法保住，还是着眼于眼前吧，想着怎么把皇后娘娘保不住吧。〕
暮秋枫轻声：“说的也是。”这句话没用传音。
他更没有问，这可是养母，公羊祁怎么也不会杀自己养母的吧。
不……他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