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的潜伏,终于见到了胜利的曙光。
李瑞珠手里捏着自己的嫁妆单,跟昨天相比,今天的礼单长了许多,一笔笔朱色的笔迹,像蘸着人血写出。
还一张,专门写了人名。
上头的人,大部分是她成功假扮二小姐后,从各处调拨来的下属,小部分是在侯府下人里选拔出来,放在自己身边,慢慢培养出来的心腹。
两者缺一不可,都是她日后成为王妃时的得力下属。
“有了这份嫁妆单,我就能风风光光嫁过去,少主交代的事,我便完成一半了。”李瑞珠将嫁妆单收好,对身边下属道,“对了,赵福成呢?”
那名下属道:“还一个首饰店欠了债,一时半会收不回来,他正在处理此事。”
“这没用的东西。”李瑞珠埋怨一声,“一点小事,这么拖拉。”
话音刚落,一个侍女过来通报:“二小姐,小侯爷叫你过去。”
以为是谈她大婚的事,李瑞珠立刻说:“回去跟他说,我马上过来。”
去了以后,她才发现不对劲。
在大厅里等着她的,除了小侯爷外,还有一个外男,对方身上的服色她认得,竟是锦衣卫的人。
李瑞珠故作镇定道:“既然有外人在,我先出去,等你们聊完了再进来。”
“哎,别走。”小侯爷抬手拦住她,“是来找你的。”
李瑞珠心头突突:“别开这种玩笑!我一个待嫁之身,怎么可能跟外男有约?”
“他说得没错,我是来找你的。”常遇夏抱臂一笑,“还请二小姐将单子借我一观。”
“单子?”李瑞珠觉得不妙,“什么单子?”
在对方似笑非笑的目光中,她缓缓转头盯着小侯爷:“……小王八蛋,你阴我?”
潇湘苑。
房门猛地被推开,一群穿锦衣卫服的青年冲进来,为首正是沈临。
沈临里头穿着常服,只在肩上披了件锦衣卫的外袍,看起来不伦不类,还有些浪荡不羁,头上戴着顶帷帽,黑纱长垂,遮掩去了他的容貌,只在风吹开黑纱的那一刻,隐隐可见一点肃杀的笑,有种另类的迷人,无端的让人想起一句诗——我花开后百花杀。
房门紧闭,门内的人透过窗户的缝隙看着外头这群鹰犬,颤栗不已,其中一个飞快找出名单,然后一口一口嚼碎,将之吞吃入腹。
但又有什么用?
沈临懒懒一抬手,一个锦衣卫恭恭敬敬将份名单交到他手里。
真当锦衣卫吃素的?李瑞珠一直被人盯着,在她写下第一个字起,就有人摊开纸,在上面抄下同样一个字。
“名单上的人,一个不放过,全部抓起来。”沈临拎着名单,淡淡吩咐道,“砸门!”
“是!”
门被砸开了,锦衣卫如狼似虎的冲进去,按着手里的那份死亡名单,将名单上的人一个一个逮出来。
眼见事情败露,事不可为,几个名单上的人咬咬牙,最终破窗而出,朝四面八方逃去。
但锦衣卫有备而来,他们插翅也难飞。
一个个都被抓了起来,其中一个被两三个锦衣卫追赶,虽殊死搏斗,但最终还是被俘,人被压在地上挣扎不已,眼睛却朝着大厅方向,怒吼道:“李瑞珠!你这个叛徒!少主不会放过你的!”
大厅内,李瑞珠面色灰败,死死盯着眼前的男子。
“你完了。”常遇夏冷冷道,“你的主子不会理解你,他只会知道,是你亲手写下名单,把所有人送上断头台。”
他字字诛心,说得李瑞珠身上发冷。
因为他说得一点也没错,少主不会听她解释,她也没法解释,为什么自己主动提供这份名单?为什么把所有人都列在名单上?为什么列完名单的第二天,锦衣卫就登门造访,按着名单拿人?
她自己看自己都有嫌疑,更何况别人?
“说吧,你背后的主子是谁?还有,他为什么要把你嫁进淮安王府,目的是什么?”常遇夏质问道,“你已经没路可走了,只能跟我们合作!”
李瑞珠抖着嘴唇,好一会,才身体一软,瘫在地上:“你杀了我吧。”
对付这种嘴硬的人,锦衣卫有的是办法,常遇夏朝小侯爷拱拱手,算给他面子,多问一句:“人我带走了,可以吗?”
“请,请。”小侯爷忙不迭地说,“这人害死我亲姐不说,还冒名顶替她,潜入我侯府,真是居心叵测,还望常千户能早点撬开她的嘴,找到我姐。”
常遇夏笑:“一定,一定。”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忠勇侯府从这件事里摘了出去,虽然事后还少不了调查,但总体来说是没事了,忠勇侯府也是受害者,跟此事无关。
小侯爷很是松了口气,这段时间以来,他压力极大,赵福成是他找来的,他的女儿也是嫁给他当小妾,可以说一切祸事都是他引来的,若不能解决,他就是千古罪人,祖宗能掀开棺材板来找他,好在有《贵妃图》……
“千户,少了一个人。”
小侯爷心头一突,看向来人。
是个锦衣小卫,小跑着进来,手里捏着一份名单,许是他的错觉,名单一角似乎有些湿,被血渗透。
“少了谁?”常遇夏扫了眼名单。
“赵福娘。”锦衣卫回道,“听其他下人说,她替李瑞珠处理名下财产去了,但去了一直没回来。”
常遇夏皱皱眉头,突然转头盯向李瑞珠,“是赵福娘,还是赵福成?”
李瑞珠闭上眼,既不看他,也不回他。
这可是关键人物,可能比李瑞珠知道的还多,被这样一个人逃掉,是锦衣卫的失职,常遇夏脸色越来越冷,小侯爷见了,急忙开口道:“要找到此人,我有办法。”
“哦?”常遇夏想不到这小废物还有这能耐,目光一闪,问,“小侯爷有何高见?”
小侯爷深吸一口气,心里对风满袖说了声抱歉,然后开口道:“若想知道这人在哪,很简单,去问一问《贵妃图》!”
“……《贵妃图》?”常遇夏看着他,不知道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还是他脑袋出了问题。
“不错!”小侯爷将《贵妃图》的能耐简单一说,见常遇夏一脸怀疑,忙拍着胸脯说,“事关重大,我不敢有半句假话,千户若不信,派人去一趟淮安王府,叫他们拿出《贵妃图》,一试便知。”
“唔。”此事天方夜谭,对方再信誓旦旦,常遇夏还是将信将疑,模棱两可的唔了一声,说,“这事小侯爷不用再管,我们锦衣卫自会处理。”
“哎,您可别不信我,真的,你去看一眼就知道了!”小侯爷急忙追出去。
似乎是听见他们的争执声,一个人越众而出,笑吟吟道:“信他一次又何妨?”
两人同时转头看去,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小侯爷觉得常遇夏的膝盖突然弯了一下,但被对方一瞪,又挺直了。
……来的莫非是什么锦衣卫中的大人物?
小侯爷定睛看去,却见对方不过一少年姿态,外头披着一件锦衣卫的袍子,色艳如血,帷帽垂纱遮了容貌,从里头传出懒怠的声音:“一部分人去捉拿赵福成,另派几个人去淮安王府走一趟,看看那画是怎么回事。”
“好。”常遇夏立刻照他说得做了,正要吩咐人去淮安王府,却听见他笑道:“我亲自走一趟吧,我对这幅‘知过去,晓秘密’的《贵妃图》略有兴趣。”
“我同您一块去。”常遇夏道。
……您?他是不是用了您?
两人一同离开,小侯爷落在后头,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少年的背影,心想:“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侯府大门又开了,策马扬鞭马蹄急,路上行人车马,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官员贵族,看清对方身上的服色,纷纷让出道来,不敢招惹这群悍勇鹰犬。
淮安王府的门子看清来人,更是立刻变了脸色,一边让人进去通知王爷王妃,一边点头哈腰迎上来:“几位军爷,来我淮安王府有事?”
“开门。”沈临骑在马上,手里马鞭懒洋洋指了一下门,“我来借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