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沝,你身后的这两位是?”
斯文的男人嘴角噙着淡笑发问,还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银边眼镜,那双深邃的眼睛眼底发冷,在单薄的镜片下被反光掩住,却还是被金沝在空隙间捕捉。
见个朋友都要西装革履,还真是个道貌岸然的商业精英。
严祈昊帮金沝搭了话,自来熟地打了个招呼,“我们是金女士的保镖,我叫昊子,他叫橙子,是代号。”
“保镖?”男人表现出诧异的样子,作关心状询问:“你怎么了?为什么要请保镖?”
别说,还挺像那回事。
严祈昊再次插话,“是这样的唐先生,金女士与我们有协议,任务期间她需要遵循我们的要求,所以请您饶恕她的无可奉告。”
饶恕两个字咬的很重,意味再明显不过。
“哦?是这样吗?”男人歪头笑了笑,孩子气的动作被他做出来,只令金沝悚然。
“嗯。”她尽量平静地按照严祈昊给她的剧本走。
原本保镖二人组是不打算与唐致砚正面交锋,可在金沝的强烈“要求”下,他们不得不满足委托人的需求。
明明杀过那么多人,心理素质却差的令人咋舌。
“我们入座吧。”
站在咖啡厅的门口确实太过显眼。
唐致砚绅士地让女士先落座,随机自然地坐在了金沝旁边,严祈昊蹙眉,被一旁的林惩拉住。
“昊哥,你坐里面吧。”
林惩趁着他擦肩的时间空隙,在他耳边安抚了句:“没关系,注意他的怀表。”
压低过的少年音空然入耳,随之侵入的是呼吸渗入肌理,感官在压缩的空气中肆意绽开,收入,将感觉放至最大,甚至让他心尖一颤。
明明是在传递讯息,却更像是亲密的细语,还有前一句的安抚,让他本平静的心湖泛起了层层涟漪。
其实我蹙眉只是被那个男人油腻到了……
严祈昊在心里默默地解释。
“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唐致砚,是金沝的好朋友。”
“久仰久仰。”严祈昊伸手与他握了握。
林惩没有任何表示,低头研究着哪杯咖啡好喝。
“他是小孩儿,还在读书,您别介意。”严祈昊俨然一副大人护崽的样子替林惩解释。
“没关系。”
很好,绅士有礼,还宽容大度,表面功夫做的足足的,若不是严祈昊知道这人是金沝的幕后,都要被这假象蒙蔽了。
也难怪金沝会这么虎逼地傻傻信他。
“阿沝,今天约我出来是有什么事跟我说吗?遇到麻烦了?”温润得如同一位热心好友。
“不,不是,我今天是来跟你告别的。”金沝还是有些紧张,坐在自己旁边的多半是要杀自己的人,这份恐惧来得实实在在。
“告别?”唐致砚挑眉,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
“嗯。”金沝将自己的鬓角挽到而后,掩饰紧张,按照自己早就想好的剧本走,“我要走了,出国安顿,我早就与你说过的,我的梦想。”
“哦,我记起来了,就是想要找个消费低的小国安度余生,这确实是一个很值得追求的梦想,但是我没有想到你会实现得这么快,想好去哪个国家了吗?”
“想好了。”
“是吗,方便告知吗?等我休假了可以去捧你场。”他语气温和,像是与要好的朋友简单的闲谈,嘴角还噙着淡淡笑意。
“不方便,出行需要保密,请您协助我们的工作。”严祈昊挑眉插话,嚣张恣意。
唐致砚笑容凝固,与他对视上,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气质与空调结合,四周温度降的极低。
空气中似乎有两条看不见的电流在交锋,发出劈哩叭啦的火光。
这才是他真实的一面,眼底的阴冷被严祈昊捕捉在目。
“服务员,一杯卡布奇诺和一杯美式拿铁。”林惩抬头问对面两人,象征性的礼貌问了问:“你们?”
“他们不用。”严祈昊插嘴,“唐先生,可以劳烦您看一下时间吗?我们两个人的手机昨晚都没电了,无处可充,等会还要赶飞机。”
林惩穿着西装,可以很好的遮掩住他那价值不菲的手表。
唐致砚抬手看腕上的表,动作扯动了做工结实的西装,衣服下摆随着动作上抬,然后又下落回了原来的样子。
严祈昊注意到林惩所说的怀表了,其实并不显然,他只看到露出一点的银制链条。
他朝着身旁的林惩使眼色,询问他怎么知道那个一定是怀表,林惩一下就看懂了他的意思。
他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假装侧头看透明玻璃外的世界,却调皮地在严祈昊耳边留下一句仅他们二人可听见的两个字。
“你猜。”
严祈昊:“……”我猜个屁啊。
严祈昊摸了摸有些痒的耳朵,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什么,他总感觉这小孩老是有意无意地撩拨他。
明明都是男人,感觉怪gay里gay气的。
“六点三十五分。”
“哦,那唐先生有爱人吗?”林惩状似闲聊,漫不经心地去打探这个人的消息。
据他的调查,应该是没有的。
这话题跳跃的有点快,唐致砚沉吟了一会儿,问道:“爱人的定义为?”
“心中之人。”林惩说这四个字的时候,语气有了波动。
严祈昊有种他瞟了眼自己的错觉,看过去,林惩又确实是在与唐致砚博弈。
“有啊。”唐致砚回答的时候表情有过一丝不自然。
严祈昊与林惩相视,两人都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这里有问题,可以乘胜追击。
“是否在世呢?”
“这与你们无关吧。”唐致砚语气严肃了些。
见他不悦,严祈昊讪笑一声,“这不是闲聊吗?”
“哦?那严先生是否有爱人呢?”唐致砚四两拨千斤地讲话题还了回去。
爱人的定义,心中之人,不是心上也不是心下,是在中间。
“没有。”严祈昊诚实回答。
以前可能有,但现在绝对没有。
咖啡突然送了过来,林惩拿了美式拿铁,将卡布奇诺留给了严祈昊。
“林先生呢?”唐致砚唇角勾起,笑容斯文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恐怖片既视感。
林惩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对上他那双狭长的丹凤眼,“这声先生担待不起,唐先生高看了。”
此时的林惩在严祈昊眼里,忽然又成了昨天刚见面时没有人情味的林惩,语气淡淡的,神色也淡淡,令人看不出情绪。
“他还小呢,才二十一岁。”严祈昊巧妙地转过话题,“唐先生贵庚?”
“三十一。”
“那比橙子要大十岁整呢。”
几个人又闲聊一会儿,确切地说是唐致砚和严祈昊两个人跟千年狐狸玩聊斋似的你来我去,林惩和金沝都没怎么说话。
最后林惩提醒严祈昊时间,严祈昊去上了趟厕所,三人才与唐致砚告别,出发去机场。
他们是拦的计程车,都没带什么行李,很方便。
严祈昊扶着后车门,让金沝先进去,笑着对林惩说:“你坐前面吧。”
林惩看着他没说话。
为了防止出意外,考虑到后面更容易出事儿,所以严祈昊让林惩坐在了前面,自己看着金沝,防止出岔子。
金沝为了保命,现在倒是选择相信了自己花钱雇的保镖,但并不能保证,会一直信。
虽然一直在当个划水的透明人,但是严祈昊看得出来,她很焦虑,甚至脑子里可能有些离经叛道的想法。
在他眼里自己的经历阅历比林惩多太多,叫他一声小孩儿也不为过,所以现在护着他也不为过。
但严祈昊琢磨着也不能说怕你坐后面出事儿,这多矫情,会弄得委托人心理不平衡,又起内讧算谁的?
而且小孩也有自尊心,特别是这么大的小孩,都拿自己当一根擎天柱,怎么能折了别人的翅膀呢?
于是他就想了个既不伤人又不崩人设的说法,“我想跟美女坐一起。”
很好,很符合他花花公子的气质!
林惩动了动嘴,最终也没说什么,还是乖乖上了副驾驶,就是摔门的声音有点大。
貌似生气了,为什么?
难道林惩喜欢的是这种胸大无脑的妞儿?
严祈昊琢磨不明白,干脆不琢磨,上了车跟司机报了地,就拍前面林惩的肩。
“橙子,关键人物资料给我看看。”
严祈昊本来以为他会生气不理自己,没想到小孩立马就递过来了。
看样子是没生气吧,刚刚应该是年轻气壮力气大了点。
“有什么发现?”林惩的嗓音依然冷淡,但是跟他在咖啡馆说的那句“你猜”还有昨晚叫的那几声哥哥的态度完全不同。
“有。”严祈昊见他截然不同的态度,恶劣基因突然在血脉中炸开,轻易的从封闭中逃出,袭击了思维。
他勾起唇角,不知为何起了逗逗林惩的心思。
“想知道吗?叫声哥哥告诉你。”
林惩:“……”
“你们是一对儿?”金沝面色不虞,斜睨着他们,“能不能考虑一下你们金主的感受?”
“咳咳咳!”突然一个急刹车,车身猛地一震。
三人脸色瞬变,警惕地窥探外面的情况。
“没事没事,没出车祸,我不小心呛到了。”司机看着这古怪的三人解释。
现在的年轻人,真会玩。
三人瞬间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