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报不报销飞机票啊?”严祈昊抱着电脑一本正经的看着林惩,“我最近老穷了,金沝偏要坐头等舱的话我也坐不起啊。”
他力排父议偏要来保镖公司当保镖,除了这几年当兵发的那些工资,其余的卡全部被严父停了,所以现在相当于一个只剩下几十万资产的穷鬼。
从小锦衣玉食的大少爷在部队里训练的那些日子里,娇气全被磨的一点儿也不剩,不过在部队也不花钱,所以从来都没考虑过钱的问题。
现在突然只剩下几十万要开始节省,还真一时半会儿适应不来。
“吃食住行算她的。”
“那就很完美了,相当于公费旅游。”严祈昊愁容舒展,伸了一个懒腰,宽松的衣服被动作拉扯带起,露出一节精瘦的蛮腰。
林惩敛住目光,退后了一步,用身体挡住了旁边几个刚下机的女生的视线,“嗯。”
“什么公费旅游?我雇你们是让你们来保护我的,不是出去玩的。”金沝推着行李,狠狠的白了他们一眼。
两个大男人,不帮她一个女人拿行李,还在旁边琢磨着挥霍她的钱旅游,还算什么男人?
严祈昊在得知免费出去玩,心情好了点,将电脑塞给林惩,接过了她的行李车,又恢复了一贯的漫不经心的笑容,“来,我帮你推。”
“这么好?”金沝狐疑地觊着他。
“只要别投诉我们昨天那样对你就好了,虽然是你自作孽。”
“你……”
“好了,快去买机票,三张头等舱,别忘了。”严祈昊朝她摆摆手,示意她赶紧的。
“……”金沝气的话都噎喉咙里了,最后愤愤地丢下了一句:“买什么头等舱,等着坐经济舱吧!”
严祈昊笑意深了起来,在她背后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你不怕被劫机就行。”
金沝果然一愣,气的手发抖。
严祈昊见她这样,拍着林惩的肩,笑得像个孩子。
看着金沝走远,确定听不到他们说话,严祈昊才跟在不远处开始跟林惩用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谈正事儿,一边聊还要一边看着远方的金沝。
“你看到我刚刚把电脑塞给你时候的那个界面了吗?”
这样一说,林惩就明白了,“嗯。”
“界面上的人是金沝杀的那个幼师,也是唐致砚怀表里照片上的人。”严祈昊轻笑一声道:“你说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后面的话不用再说林惩也全明白,但还是接了他的话,“心中之人。”
“嗯,对。”严祈昊赞同的点点头,见林惩这么淡然,没什么反应,又不免好奇,“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看到他怀表里的照片的吗?”
林惩缄默了,他不确定严祈昊是想让他装不知道然后自己说出来显得有面儿点还是直接说。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感到为难。
冷漠纯情boy遇到了人生中的第二个难题。
机场的空调有点冷,严祈昊感觉林惩比这空调冷多了,他从来没怀疑过林惩的智商,所以现在是觉得这是个弱智问题不想搭理他了吗?
他讪讪地耸耸肩,往前走了几步,身后的人竟然一下拉住了他的衣袂。
“上厕所的时候顺走的?回来的时候又还回去了,我看见银链消失了一段时间。”林惩的语气有些急,像是生怕严祈昊生气跑了一样。
严祈昊松了口气,看来小孩刚刚是在思考。
他转过身冲着林惩一笑,英气的眉眼如花朵绽放一般,变得柔和耀眼,“对啊。”
这个男人只是含笑着立在这里,就能让人有种他在治愈人心的感觉。
林惩松了一口气,放下手,轻轻“嗯”了一声。
严祈昊摸了摸自己扎手的板寸,往后顺了顺,叹了口气道:“我堂堂一个退伍特种兵,国家栋梁,正直守法,没想到有一天也会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真是世事难料。”
“对那种人面兽心的人,不算偷鸡摸狗。”林惩纠正他的想法,态度认真。
“也是。”
他们平安地上了飞机,头等舱是两连坐的,林惩和严祈昊是连坐,金沝与他们隔着一条走道。
坐好后,严祈昊特地嘱咐金沝下机前不要去厕所,不然出了什么事他们概不负责。
金沝幽怨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严祈昊厌恶的表情丝毫不敛,但是他为了避免引起飞机上的人恐慌,没有直白地嘲讽她这个被追杀的人跟二大爷一样心大,“你以为你是三岁小孩?这还需要人说?是不是还需要我把你抱着去上厕所?”
“……”
她竟然感觉她无法反驳。
这是怎么了?不是顾客就是上帝吗?这个世道是怎么了?
为什么她给了钱还又要挨打又要被恐吓甚至还要接受嘲讽?
她还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这个世界到底他妈的怎么了?
金沝陷入了漩涡般的自我怀疑中。
严祈昊看她这傻样嗤笑了一声,就没搭理她了。
一侧头,余光就瞥见了不知道什么已经睡着了的林惩。
W市的机场很偏,在三镇的邻乡H区,是W市旅游景点最多的区。
工业并不发达,所以天空的污染度较少,比大城市里的澄澈许多。
弯月被薄纱般的云朵半掩,散发着浅淡的弱光。 繁星满天,颗颗镶嵌在宇宙的广袤中,在痛沉深暗的夜幕里,像是走散了的萤火虫,在原地无措驻足。
青年俊美清朗的轮廓,被这星月同框的画般场景衬着,比星月更加夺人眼球。他的眉间微蹙着,好像睡的很不安稳,长睫在下眼睑投下一层扇形的阴影,时不时还如蝴蝶翅膀似的轻颤一下。
不知为何,心就这样漏跳一拍,随着他的轻颤一起,连呼吸都被潜意识制止,好像一点细微的声音就会吵醒这个本就睡的不安稳的睡美人。
严祈昊心里蓦地出现了一个想法,他想帮林惩把皱着的眉头轻轻抚平。
这个想法很快就被“老年人”担心小孩照亮所代替,快得他自己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飞机上有空调,他找空姐要了一条毯子,盖在了林惩身上,动作轻柔。
林惩昨晚一夜未眠,现在该他值班了。
恪守忠职的好员工严祈昊同志就这样接替起了值夜班的工作,俨然是一个同事的表率。
他觉得公司如果有年终优秀搭档评选的话,他和林惩一定能入围前三。
毕竟连值夜班这种事情都如此默契交替。
两个小时后,他们到达了N市准备休息一天,晚上再坐另一条航班前往目的地。
这样多少可以让那些追杀的人分点心。
他们进了厕所,换了一套上飞机前买的新行头后,安全抵达了酒店。
然后在房间这件事上感到了苦难。
“总统套房吧,你们俩睡沙发。”金沝是这样想的,想的很美好,想睡大床的美好。
“别听她的,标间。”严祈昊温润地笑着对前台说。
前台小姐姐看着这高颜值的两个帅哥脸红心跳,大半夜还有点昏头昏脑,连这三个人为什么硬要挤在一间都没想。
“我付钱,凭什么睡标间?太烂了,我不要。”金沝双手环胸,不满地质问道。
严祈昊朝她呲牙一笑,“那就开两间。”
金沝:“……”
她掏出现金拍在台子上,“一间标间,谢谢。”
三人到了房间,严祈昊让他们先等自己,自己先环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摄像头和窃听器,才放宽心。
他并不觉得换了一套行头就能躲避那些人了,反而离开了原本熟悉的舒适圈,在外省变得更加危险。
那些人在W市时没有直接动金沝,一定是有原因的,至于是什么原因,严祈昊觉得跟在金沝电脑上动手脚的人有关。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不是他们的主要工作,唯一愁的就是不知道下一次对方动手,是什么时候了。
严祈昊坐在沙发上变成了思考状态,眉间轻蹙,没了笑容,目光停滞在茶几上,他坐姿端正,腰杆挺直,双手搭在膝盖处,很显然是在部队养成的习惯。
酒店明黄色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像是在日光下为别人示范坐姿的伟大艺术行为,令人不敢冒进。
“昊哥。”林惩连声音都放轻了。
严祈昊听见林惩叫他,倏忽回神,用力眨了眨眼,又带上了恣意的笑容,“嗯?”
“金沝去洗澡了,你下一个吧?”
林惩太累了,所以在严祈昊视察完后抢先洗了澡,打算先休息,补充精神,顺带连沾满发蜡的头发也洗了。
他把头发洗后,顺溜的背头被放下,前额光滑饱满的额头被刘海遮掩,湿湿嗒嗒的发梢往下缓慢地落着水珠,滴在脖颈挂着的白色毛巾上,形成了深深浅浅的水印,白皙皮肤上的深邃眉眼沾染了水汽,厌世的意蕴少了几分,沾上了世俗。
他身上穿着机场买的纯白TT恤,黑色到膝短裤 ,像是刚打完篮球的朝气少年,看起来一下就年轻了好几岁,清纯极了。
严祈昊眯着眼睛看着他,嘴角一挑,打趣道:“这才像大学生嘛,比你那身扮酷的行头好看多了。”
林惩用毛巾揉了揉头发,道:“那是公司的工作服。”
“像黑社会一样。”严祈昊摸了摸下巴,想起了什么,笑道:“有点像我之前一次救人质任务里的那群绑匪,也是一身黑色西装,看起来人模狗样的,不过那个西装跟你那套工作服不一样,那个玩意里面被改良过,衣服里面枪啊炸弹啊什么都有。”
严祈昊又上下打量了林惩一遍,“你穿这套刚刚好,反正老板又看不见,他怎么知道我们穿没穿工作服?我的那两套拿回去就被不知道塞哪儿了。”
“嗯。”
“今晚我值夜,你把头发擦干就睡吧,明天也是晚上的飞机,你可以多睡会儿。”
林惩点点头,也没跟他客气,感觉头发被自己蹂躏得差不多干了,摆弄了一下手机,插上充电宝,就把手机放床头上床睡觉了。
早上七点的时候,严祈昊听见了细微的轻快音乐声,立马警觉起来,来源是林惩睡的床的方向,紧接着他就看见床上的林惩伸手拿起手机,滑动了一下,音乐声戛然而止。
“橙子?你定了闹钟?”严祈昊诧异地问。
床上的俊美青年睡眼惺忪,手撑着床坐起来,靠在床头,捂嘴打了个哈欠,然后才点点头。
“不睡了?”
“嗯,你去睡吧。”林惩掀被下床,“我学校有课,可以网上听。”
严祈昊松了一口气,他刚刚还以为林惩是想让他多睡会儿,看来是自作多情了。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严祈昊也没深究,脱了鞋倒头就睡了。
自从过了昨夜,他今天这一天的精神都极度集中,一百二十分的警惕性,省外肯定比省内更危险。
不过林惩也不赖,两个人还算有默契,都不需要融洽就可以很好懂得对方的意思,这一点让严祈昊心放宽了点。
搭档之间先要有的是信任,后才是合作。
他也不担心林惩是卧底什么的,没有谁会无聊到去一个随机分配任务的安保公司做卧底。
除非是对家想收集降罪公司的非法资料搞垮降罪公司,不过搞垮公司跟他们执行任务没什么太大关系,任务总是要完成的,其余的那就是与他无关的内部纠纷了。
所以在严祈昊眼里,林惩怎么样都是可信的。
严祈昊是被金沝的尖叫声吵醒的。
他在听见声音后里面立马清醒弹跳起,结果站在床上,看见的是金沝抱着她的电脑鬼叫。
还好星级酒店房间隔音不错,不然别人要以为这边在杀人放火了。
林惩也走到她的旁边,看电脑屏幕。
“他,他又来了!”
“什么又来了?”严祈昊烦躁地摸了摸自己的板寸,跳下床去看屏幕。
电脑明显被黑了,黑底白字,上面是一些他看不懂的烂七八糟字母。
wbvtecsnobqlkgqbifmkwbsz(普莱费尔密码密钥为o)
“为什么我都离开了还不肯放过我!”金沝细着声音尖叫,准备将电脑和这糟糕的东西一起摔坏。
林惩一把夺过她的电脑,给了严祈昊一个眼神,严祈昊立马会意,将金沝拉开,但金沝的嘴里尖叫不断,很显然是被这些东西折磨疯了。
严祈昊抓起被子一角,塞进她的嘴里,破碎的声音不断从喉咙里溢出,两个人现在的动作姿势,简直就像是一场准备行凶的犯罪现场。
林惩没有管他们那边的情况,凑在电脑前聚精会神地听着。
电脑里发出滴滴答答节奏不一的声响,像是电脑坏了,程序乱套,但又远没有那么简单。
林惩扯过桌子上放着的酒店清单,拿笔在上面写下些什么。
电脑依旧不停的在响,像是要提醒即将发生爆炸的警铃,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但到最后都在重复一段。
等电脑的声音停下来后,严祈昊才放开金沝,踱步到林惩身边。
他伸手按住那张纸,低下头凑近些,发现纸上竟是摩斯密码。
-。-- --- 。。- …… - 。- -。-- 。- 。-- 。- -。-- 。。-。 。-。 --- -- …… 。 。-。
下面是林惩的解密:You stay away from her。
林惩一遍就听出了意思,但还是为了严祈昊方便,写在了纸上。
严祈昊虽然英语不好,但这么简单的句子还是认识的。
“你们离她远点?”
“嗯,电脑上的应该是普莱费尔密码,不过我感觉没有什么解的必要了。”林惩放下笔,靠在了沙发后垫上,一脸风轻云淡。
他连一秒都不愿意花在找密钥上,浪费时间,如果真的是什么重要信息,这个人会直说,而不是拐弯抹角。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让我们离金沝远一点,是想提醒我们,还是单纯的不喜欢我们靠近她?”严祈昊看着那张纸蹙眉。
这句话看起来吃不到任何信息,却让人有些费解。
“后者。”林惩修长的手指在那张纸上轻轻点了两下,修长的手臂桡骨尽显,“没有帮我们的必要,而且那段重复的摩斯密码最后越来越快,大概是因为愤怒。”
“那……”严祈昊拉长了尾音,看了金沝一眼,嘴角上挑,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在往肚子里囤黑水,“什么样的关系,才会希望我们两个人大男人离她远点呢。”
金沝正抱着脑袋卷缩在床上抓狂,她看见严祈昊充满戏谑的目光娇躯一震,嘴里念念道:“我,我不知道,我真的,真的不知道啊……”
她慌乱地用被子盖住脑袋,好像在柔软狭小的空间里就能逃避一切棘手的问题。
被子还在传来闷闷的声音,还夹杂着几分无奈和哽咽。
“我真的不知道啊,我这些年,除了跟,跟唐致砚有联系,我跟任何人都没有接触的啊,怎么,怎么会还有别的,别的有关系的人。”
她猛然掀起被子,瞪眼睛,血丝布满了黑色圆点以外的地方,表情惊恐又怨毒。
“一定,一定是唐致砚,一定是他,他就是怕我把他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破事都抖出去,所以想先把我逼疯!”
“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说着她疯癫地又从床上站起来,踉跄着要下床,结果一个趔趄摔下了床,发出一声惨叫。
严祈昊收敛了笑意,沉默着看她,俊逸的脸上没了表情,看起来严肃又不耐烦。
林惩也只是双手环在胸前,对着纸思索着什么,对金沝这种癫狂的神经病病发状态视若无睹。
她“咯咯”地笑了两声,头发散乱得如同刚建好的鸟巢崩塌,双手撑地想要爬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我不会让他得逞的,不可能,永远不会!”
“他休想!”
白天没有开灯,房间里的窗帘半掩,现在正值黄昏,夏季的太阳耀眼热烈,光线也是最强悍的。
光柱从灰色厚重窗帘的缝隙直入进来,笼罩在了金沝的身上,配上房间里暗淡的光线,她像是被正义光线灼烧的刚从阴间底层里爬出来的恶鬼,吱呀乱叫,惹人烦厌。